癫狂的醉意,浓烈的酒香,熏得她头晕目眩,再疼也混然不觉。
几记裂帛声,绢上朱雀四分五裂,翅落在地上,喙落入火中燃尽成烟。他低头咬上美人骨,将雪白无瑕的玉脂搓得通红,他熟知她身上每一寸柔骨,即使隔了多年也未曾忘记。
几乎毫无准备,他就急急攻入,不带一丝余地,凶狠地占据。
不够,这样还不够,他又施了狠劲,嵌入她的最深处。小鱼咬住一丝痛,弓身缠紧他的腰际,犹如一枝妖娆藤蔓。
火光映衬着这副百般难描的胴,欢愉痛苦没有界线。他彻底断了退路,在她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紫红的印迹。她也无惧,迎合他的起伏,任由他肆虐,直到满腔痛欲奔泄而出。
他仰头悲鸣,绷紧身子,横冲直撞。闷在胸口几乎成石的痛,终于能得解脱。小鱼含着呜咽,几近窒息,她不自觉地收紧、再收紧,刺激到他失魂落魄。
从悲到喜,喉间轻泣似的呻、吟化作一声粗野咆哮,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
夜沉,喧闹的百花巷也静了下来,炭火早已燃尽,屋内有些冷。小鱼蜷在他的怀里,像只怕冷的猫儿拼命取暖。他侧首看向她,嘴角不经意地露出一丝笑,随后伸了手轻抚起她的眉眼。
“你没一点也没变,还是从前的模样。”
小鱼噗嗤一笑,回他:“那是你老了,眼睛也花了。”
潘逸无言以对,只好无奈苦笑,随后他侧过身,把她搂在怀里。小鱼情不自禁抚上他的臂膀,细数他身上的疤痕。纵横交错的疤狰狞不堪,其中五处砍伤在胸,四处箭伤在腹,几乎每处都能要人性命。
数过之后,她凝了神色,突然将他抱紧。
“跟我回丹兰,好不好?”
潘逸一怔,像是没听明白。紧接着,小鱼又道:“跟我回丹兰。”
她的眼神极认真,又夹了些许迫切的意味。若是从前的潘逸定会毫无顾虑地点头,而如今他却犹豫了,浓眉深拧,目光深邃。
“我想,但是……不能和你走。”过了半晌,他说。“我必须留在这儿。”
听到这番话,小鱼撑起身,直勾勾地看向他,深邃的眼眸里藏了些许心事,他竟然不肯告诉她。小鱼轻笑一声,倒回他的怀里。
“你的枕头上有脂粉味,想必平时定不寂寞。”
潘逸徒然抖擞,缓神之后立即恼怒起来。他翻身压上,一手把上她的脸,逼她看着自己。
“这是你留下的。十年,我确实不寂寞,抱着染有脂粉气的枕,想着你在这里,想着每天睁想能看到你。”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肯和我走?这么多年,我何尝不是想着你?”
他话还没完,她倔强问道,双目盈盈似含着泪,任性得如小儿一般。潘逸软了心,极为无奈地叹息,然后低头吮去她滚落的泪珠儿。
“爹娘老了,我不能走太远。”
话落,小鱼无言,他做得够多了,她又怎能苛责于他?可是难道他不想麟儿吗?
提及此,潘逸突然想起什么,极为兴奋地跳下床榻,翻箱倒柜一番拿了张纸。
“你瞧。”
极素极糙的纸,整齐得对折,摊开之后只见落了个“福”字,一笔一画极为工整。
“这是麟儿写的,玉暄特意拿来送我。我见过麟儿,他已经长这么高了,长得像我。”
潘逸边说边比划,难掩欣喜。小鱼微微一笑,甚是苦涩。潘逸嗅到了这丝苦,慢慢地敛了喜色。他把她护在怀里,默默地看着她抖颤轻泣。
“小鱼,我从没后悔过,从没……”
“嘘……”
纤长的手指抵上了他的唇,小鱼收住泪,摇了摇头。
“我能明白。”
话落,她起身穿上扯得半烂的裙,抬手拢起花白长发,旋了几下拿钗定住,抹掉泪的刹那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时候不早,我得走了。”她淡然而道,回眸望向他时,眼中神色难喻。“大战在即,你多保重。”
话落,她径直离去,留下一抹去不掉的香。这一切恍然如梦,醒来之后又是无尽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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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路难辨,阿妩忍着一身酸痛疾步回了住地。荣君在此,守卫严森,见到有人前来自是如临大敌。阿妩掏出令牌封住了他们的嘴,堂而皇之地入了门。谁料里面灯火亮如白昼,一点也不像半夜的迹象。
“这么晚了,去哪儿了?”
蓦然,一个人从暗处走来,洒金长袍及地,隐约露出龙纹墨履。阿妩浮起一丝冷笑,自顾自地往屋里走。荣灏横跨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爱的童鞋们,某狐十月二十六日考试,现在进入作死复习阶段,本周就已经很不要FACE的周更行为可能要升级到“考完更”,对不起大家了,考完之后我一天会奋发图强地更,握爪~~
☆、第88章 某狐归来
平洲的府自是比不上大荣宫,连年战火弄得瓦残漆落,入了门就如同入了寒窑,举目皆是斑驳。屋中无婢女,阿妩将墨色斗蓬挂上,然后点了烛灯。火光微亮,照不清窗边的影。
阿妩执上灯坐到镜前,然后拿了棉巾沾上玫瑰花油,细细地将妆拭去。唇上朱红已吃尽,隐约还有丝酒香,她一抿自觉醉人,不禁伸出玉手拉下几寸衣襟。
胸处点点殷红,如雪中怒放的梅。她轻轻揉了一圈,对镜嫣然浅笑。
“你还是去见他了。”
窗边的影出了声,游丝般地浮在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阿妩手一收,攥紧手中的巾,然后瞥向镜中那枚虚糊不清的影。
她轻声哼笑,眉眼一弯,移了几寸目光,仔细地将半边黛眉擦去。
“孟先生何时到的?”
她问着镜中人,镜中人若有似无地扯起嘴角,隔了半晌回道:“刚刚。”
阿妩莞尔:“哦,多年不见,孟先生别来无恙。”
她说得无心,随意寒暄也懒得使力。
“孟先生,别光站在那儿,来,过来坐,我们好好叙旧。”
话落,她回眸。橙色烛光映衬了三分侧容,明明暗得很,可那双眼却似琥珀泛出淡金。
孟青似有犹豫,顿了片刻才缓步走来。鹤氅华丽,那副纤瘦的身躯沾了几分仙风道骨,自是不俗。
阿妩半眯起眸,似笑非笑。待他走近,她侧过身,抬起右脚搁上左腿,穿着紫红绣花鞋的小脚撩人地跷着。
孟青目不转睛,正身坐到圆凳上,旁边小案有杯热茶,不知何时备的。他低眸睨了眼,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就适时地将杯盏捧起,小心翼翼端到他眼皮底下。
孟青许久不伸手。阿妩笑道:“孟先生不会怕我在茶中下毒吧?”
她有意无意地挑眉,似有几分挑衅。孟青垂眸,面若有思,片刻,方才伸手接过。
茶盏上无意地沾了几许茉莉香,淡而清雅像是源自她的骨。他持盖,轻轻刮去茶上细沫,随后低头浅品一口。
“你找我何事?”
他的声音低沉,似凝在茶中。阿妩无视他的不悦,轻笑着道:“十年未见先生,甚是想念,不知当初阿妩托先生办的事,先生做得如何?”
她是指找蓝若这一事,可孟青压根儿没放心上,问起他便默声作答。
见此,阿妩已经猜到了,她未露异色,极为自然地左右换了脚搁上,这动静之间就飘出一股檀香气味,略带阳刚。
这是潘逸喜欢的味道,他常备香囊在身,为了压过厚重的血腥。
一刚一柔,两种香气交缠相融,孟青脑中不由浮现出一幕香艳春、色,他抖擞了下,缓过神后忙呷了口茶。
“孟先生,这不应该呀,当年我们不是说得很好?一转身你就忘了。”
听到这娇嗔,孟青极为鄙陋地哼笑一声,他怎么会与她为伍?说得他们像在一条船上似的。
“当初我也算帮过你几次,仁至义尽。今天我来并不是因为收到你的消息,而是想要回一样东西,不知妩夫人可有拿过?”
“哦?你说的是什么,我不知。”阿妩眨了两下眼,狡黠得很。
孟青眼神一凛,敛了和颜悦色。
“别装糊涂,我知道是你偷的,把玉佩还我,我们一笔勾销。”
他咄咄逼人,似有誓不罢休之意。
阿妩媚眼瞥去,抬起双手,来回翻掌。“孟先生,您看我哪里有拿过你东西?这玉佩不好好挂在你身上?”
话落,她眼一挑,目光流到孟青腰间。他腰处悬了一块口尾相衔的双鱼佩,羊脂玉制成,通体润泽。他低眸一瞥,见之怒意更甚。
“这是假的。”
“我看是真的,而且是上好的玉呢。”
语毕,阿妩以袖掩嘴,笑得媚而轻佻。
“你到底想怎么样?”
孟青似乎退让了半步,口气不像先前强硬。阿妩也收起嬉笑,一双眼冷漠无情。
“不想怎么样,我只问孟先生一句,十年光阴如何追回?”
孟青不自觉地低眸避开如剑目光,回道:“不懂。”
“呵呵,孟先生这么聪明,怎会不懂?当年不正是你进谏,我才有幸入了乐清山吗?”
末字如刺,孟青不由一抖,他想着说辞,还未开口,阿妩又突然笑了起来。
“不过我还要多谢孟先生,若没你这番话,我得不到如此清静的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