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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谋嫁天下 (朱家以寻)


顾辞却摇头:“不能去青州。铄”
“为什么?”禾晏急着问,“难道你是怕我爹被贬的事?我爷爷不是那样的人,他知事情的轻重缓急!”
他握住了她的手,浅声道:“我知道,不是因为那件事。”
“那是为什么?”她快急死了,偏偏他说话老说一半。
顾辞深吸了口气,终是道:“我怀疑昨夜行刺我的人是魏王世子。”
禾晏蓦地撑大了眼睛:“你说容世钧?不可能!”她忙摇头,容世钧虽和她说话非要占上风,可他们从小就认识,容世钧不是这样的人!
顾辞略一笑,抬步朝镇子里走去,一面道:“这个世上的事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还要我提醒你表姐的为人吗?”
禾晏被他问得一时间愣住了,是啊,那时他怀疑沈琉璃的时候,她也是斩钉截铁认为沈琉璃绝对清白。
宫中发生的事虽还没有绝对证据,但沈琉璃至少对她撒谎了,她不是不知道。
倘若连情同亲姐妹的沈琉璃都变了,那容世钧又算得了什么?
被顾辞握住的手有些颤抖,她听他又道:“昨夜的刺客以云记在沧州的总管事的名义引我出城,整个大梁照理说不会有人知晓我同云记的关系,可那些人却知道了。我思来想去,也只有魏王最可疑,我与云和见面是在青州,青州乃魏王底盘,他暗中派人跟踪我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那就不会是别的王爷吗?”
顾辞却摇头:“我是借查粮仓走水的事去的青州,见云和本就是暗中的计划,外头谁会知晓?”
禾晏心中听得惊悚,短短几句话她像是消化了好久,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你与云和什么关系?”在青州之时,他们之间不就是纯粹的买卖关系吗?
他借口要向她提亲去云记金铺买了些首饰,难道不是这样吗?
哦,后来云和还找他赏画了,不过这赏画能有什么猫腻?
难道是……
“因为他贿赂你的事?”禾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的脸上无笑,侧目瞧过来,淡声道:“还有一些别的事,这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又是他们那些背地里的龌龊事吧?
禾晏咬咬牙,打算这一次不再死缠烂打,仰着脸看他道:“既然你和云和关系匪浅,那也不必回青州,云记遍地都是,你找云记的人写封信飞鸽传书去青州找云和帮忙不是更方便?”
顾辞却叹息:“他早不在青州了。”
“你怎知?”禾晏震惊地看着他。
他“唔”一声,道:“我们离开青州后不久,他便离开青州了。”
“为什么?”禾晏越发惊讶,“他真的去京城了?”不过她离开京城的时候也没听说云记在京城开了分号啊。
话说着,二人已入了镇子。
街道虽小,却也热闹。禾晏闻着包子飘香,口水都忍不住流下来了。她却咽了咽,也不急着去,心下知道目前还有更棘手的事要办。
“他没有去京城。”顾辞突然站住了步子。
禾晏顺着他的目光瞧去,面前的布庄外明明白白写着云记。
她忍不住问他:“那他去了哪里?”
“去了一个云记信鸽到不了的地方。”他说着,抬步入内。
禾晏心中还在想哪里是云记信鸽到不了的地方,见他进去,她也忙跟上去。他们两个人加起来,浑身上下也就她耳朵上的耳坠值钱一些,难不成他还想买衣服吗?
禾晏拽住他的衣袖:“你干什么啊?”
他抿唇一笑道:“你说的对,即便云和不在青州了,可青州还有云记的人。”
老板见他二人入内,忙热情地迎上来:“二位想要买什么?我们这儿今儿刚进了一批新货,二人若是有时间就等等,待一会我们把新货给放出来你们再好好地挑!”
顾辞却道:“不买布,我想送信。”
老板一愣,立马有些不悦:“送信?我这儿可是布庄,不是驿站!”
顾辞从容上前,附于老板耳畔低言一番,老板立马一改先前的不快,忙点头道:“好好,公子里面等!”
禾晏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愣愣地跟着入内,老板叫人马上给准备了文房四宝,而后退出去只剩下他二人在里面。
“你和他说了什么?”禾晏惊讶了。
顾辞将墨递给禾晏道:“也没说什么,我不过是告诉他,我同他们老板关系匪浅。”
禾晏低头磨墨,似信非信望着他。
他用戒尺将宣纸压平,禾晏皱眉道:“你不是说云和现在在一个信鸽到不了的地方吗?那就算你能把信传去青州,那这信也到不了他的手里。”
他的长眉微佻:“谁说我这信是要给他的?”
不是给云和?
“那给谁?”
他一字一句道:“你爷爷。”似水眸华自禾晏错愕脸颊移开,他浅声道,“由你爷爷把这消息送往京城最是方便,这里有信鸽去青州,而你们秦府有信鸽去京城,届时,让云记的人把消息送去秦府就行。”
听起来似乎是那么回事。
可是……
禾晏手上的动作徐徐停下:“我爷爷凭什么相信你?”
他附身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停,一面道:“因为是我写的信。”
她咬着牙:“他凭什么相信是你写的信?你有印鉴在身上吗?还是你的令牌在身上?”
他们二人从水里上来后就换过衣服,顾辞定是将东西落在定王府了,否则他不可能一句都不曾提过。
再说,秦府和云记素来就无交集,让云记的人突然送封信去秦府,别说是秦秉,就算禾晏自己都不相信。
禾晏突然停下动作,伸手按住顾辞的手道:“不如你从这里驿站去偷只信鸽直接将消息送去京城岂不更方便?也省的麻烦绕那么远的路!”
去驿站偷信鸽的确是最简单的路子,但他现在武功尽失,别说进不去,进去了也怕出不了。
顾辞无奈一笑,道:“那还是写信的好。”
禾晏有些不快地重新拿起墨道:“就算你落款写上顾辞我爷爷也不见得会信!”
他伸手拿起笔,轻笑道:“落款自然不能写我的名字。”他提笔蘸了墨汁,略一沉思,飞快地下笔。
禾晏起初没在意,再一看,突然惊讶道:“你不是……”
她的话未完,便见他已将信写好,前后只简单四个字:魏王存异。
他无视禾晏的错愕,拿起另一张白纸写上:绝密,速送至秦府,于秦司徒亲启。
他搁下笔,将信件折起,再伸手去取另一封时,却被禾晏一下子按住了手。
她刚才正惊讶地想问他不是左撇子吗?为何又突然用右手写字了。
直到他下笔写下字,禾晏才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虽然只短短几行字,可她不会看错的,这笔锋与腕力,分明承袭了爷爷的字迹!
他怎么可能……
禾晏的手略微颤抖,她隐约记得几年前爷爷书房曾挂有一副画,画功出神入化,而边上的题字像极了爷爷的字。
她先前以为是爷爷题的字,可爷爷说是他的一个学生的字,说他带过这么多学生,唯有他的字同他最像。
谁都知晓爷爷桃李天下,是以当时她也没有在意。
直至后来,爷爷的书房从东边搬去了西边,那副画也突然消失了,她也便渐渐地忘了。
是……他?是顾辞吗?
顾辞推开禾晏的手,将两封信都折好出去交给了老板,随即才折回将她拉出去:“此地不宜久留。”
他们现在正被追杀,是以最好远离城镇人多的地方。
被他一路拉着出了镇子,禾晏终是反应过来了,她才欲开口,便觉得手臂一紧,整个人被顾辞拉至一侧的树干后。
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便见一队人马径直朝镇子里去了。
禾晏探出头看去,马上之人只着了寻常服饰,看瞧着那样子却像是训练有素的侍卫。
禾晏心中惊讶,顾辞已拉着她快步走入了一侧的小道。
一直走出很远,二人的步子才慢下来,顾辞指了指路边道:“休息会。”
禾晏抬眸见他的脸色略显苍白,只能点头随他坐下。
“你的字跟谁学的?”憋了一路了,她眼下一定要问出来。
顾辞略一笑,低声道:“你都瞧出来了,还问我做什么?”
“真是我爷爷?”她惊讶地连声音也高了几分,本能地站起来道,“不……这不可能!这说不通!若是我爷爷教的,为何他从未提过,那次你去青州,爷爷他又为何不说?”
他闲适靠在身后矮坡上,自嘲笑道:“若我教出了一个人人唾骂的贪官污吏,我也不会承认这一个便是我的学生。”
禾晏被他说得一愣,闻得他又道:“更何况这一个学生还是害他儿子被贬官去偏远地区的罪魁祸首。”
她盯住他看了半晌,忽而问:“你真是这样认为的吗?”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禾晏直直看着他,道:“这些年你故意用左手写字,就是为了和秦府撇清关系是吗?不想让世人知道你曾是我爷爷的学生!那么,你是叫顾辞吗?”
他即便想要极力地撇清,即便无人会去查爷爷到底有多少学生,可当年那些与他一起受教之人焉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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