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眠把八宝糯米饭装进食盒,忙里偷闲,亲自给柳夫人送过去。
柳捕头和柳如月都不在家,浣之还没有放学,家里只有柳夫人,她半靠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香炉里燃着一炉檀香,但仍然遮不住屋里的异味,显然是刚刚呕吐过。
看到崔小眠来了,柳夫人很高兴,但还是没有精神。
“柳婶婶,王妈只说您胃口不好,小眠看着您倒像是生病了,看过郎中了吗?”
柳夫人拉着崔小眠的手,看到包裹得严严实实,很是心疼,道:“看过郎中了,婶婶没有病,小眠的手这是怎么了?”
听到柳夫人没有病,崔小眠松了口气:“小眠的手只是炒菜时不小心烫到了,没有什么事,就是师父不放心,一定要包扎起来,过几日就好了。我听王妈说您没有胃口,想吃些甜食,就给您做了八宝糯米饭。”
说着,她从食盒里把八宝糯米饭取出来,端到柳夫人面前:“婶婶您尝尝,可还对胃口?如果觉得能吃得下,明日小眠再做了给您送来。”
八宝糯米饭色彩鲜艳,五色缤纷,柳夫人看上去有了些胃口,拿起瓷勺吃了小半份儿,一旁的王妈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对崔小眠道:“小掌柜,我家夫人这些天吃的东西加在一起了没有今儿个多,麻烦你明日再照着这个做一碗,老婆子自己过去端来就是了。”
崔小眠偷偷打量柳夫人,见她慵慵懒懒,全没了平日里的爽利,脑子里灵光一闪,问道:“柳婶婶可是怀了小弟弟?”
柳夫人和王妈相视一笑:“这孩子怎就这样聪明,如月快二十了,都不如他机灵。”
“恭喜柳捕头和柳婶婶,又要添丁了。”
柳夫人脸上掠过一丝潮红,笑道:“小眠就是乖巧,快别恭喜婶婶了,老蚌生珠,说出去都丢人。”
柳夫人也不过三十五六岁,在现代也就是个高龄产妇,可在古代确实算是“老蚌生珠”了。她在这个岁数再次怀孕,妊娠反应难免会比年轻时要强烈,生产时的危险也就更高,也算是喜忧参半。
这时外面门响,是浣之下学回家了,姐姐身子不适,他一回家便先来问安。
看到崔小眠也在,浣之一怔,随着小脸蛋就红了,红到脖子根儿。
“你这孩子,看到小眠怎么也脸红,像个大姑娘家,你把这副样子分给如月一些,她就能嫁得出去了。”
柳夫人快言快语,拿自家兄弟打趣也不留情面,于是浣之的小脸更红了,真是丢人,连姐姐都看出来了。
“浣之哥哥,你这些天都没来我家铺子买卤味了。”真的好多天没有看到浣之哥哥了呢,那日在书院外面做了两个时辰,也没有看到他。
姐姐在旁边,浣之更是都不敢去看崔小眠,低着头,眼睛盯着脚尖,小声说:“明日我就去买。”
声音虽小,可还是被柳夫人听到了,她奇怪地问道:“你去买卤味,你不是吃素的吗?”
崔小眠有些奇怪,浣之哥哥破戒有一阵子了,柳夫人不知道吗?
“我是买给......买给先生吃的”,这下子浣之连柳夫人都不敢看了,低声道,“你们聊,我去背书了。”
说完,就像兔子一样逃走了。
崔小眠看着浣之的背影,小心窝子又是一颤一颤的,浣之哥哥总是这样害羞,真可爱。
柳夫人却是一头雾水,对崔小眠道:“小眠你别介意,我这兄弟平素里也不是这样,不知为何看到你就连句整话也说不出了,倒像是动了春心,哎哟,这可不行!”
柳夫人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自家兄弟虽然腼腆,可也不致于看到个小孩都害羞成这样,那副欲说还休,海棠含春的模样,分明就像是看到了心仪的女子一般,可是崔小眠非但是小孩,还是个男孩子啊。
柳夫人也听人说起过有的男人就是喜好这一口,她也只当笑话来听,可是轮到自家兄弟,她就不能淡定了。
“小眠,你告诉婶婶,你浣之哥哥是不是每次见到你都是这个样子,结结巴巴,还红了脸?”
崔小眠从柳夫人那“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里已经明白了,心里甜滋滋的,浣之哥哥真的是对自己有好感呢,自己没有经验,要是柳夫人一定是有经验的,连她都能看出来,那就不会错。
可她还是要安慰一下柳夫人,谁让自己是男的呢。
“是啊,在桃花寺时,浣之哥哥偷看不正经的戏本子,被我抓住了,从那以后,他看到我就是这样怪怪的,其实我真的没有说出去。”
“他看不正经的戏本子?”柳夫人真是又惊又喜啊,自家兄弟不是只读佛经的吗?那些戏本子虽说不正经,可也都是讲的男女之事,貌似没有断袖之癖的吧。
“哼,这个不让人省心的,难怪给他提亲他不同意,原来是想找戏本子里那样的女子,小眠啊,你听话,长大后可别学他那样,他是学佛学得都痴了。”
“柳婶婶,我记住了,时辰不早了,小眠要回铺子了,明日做好饭就让王妈给您端过来。”
浣之哥哥,你不会怪我吧,让柳夫人知道你看黄书,总好过让她误会咱俩搞基吧。
唉,你们这些成年人,真不让人省心。
一一一
☆、第九十八章 有仇必报
崔小眠没想到,她挨揍的事不到两日便传遍整个菜市场,人们对此津津乐道,好像忽然间才发现,原来那个铁嘴钢牙、斤斤计较的光头原来真的是个小孩,一个会被师父打屁屁的小孩。
疱丁张: “小掌柜,买两片牛肉垫到裤子里,师父再打就不疼了。
崔小眠:“好啊,那你白送我两片吧。”
切,小孩子挨揍有啥了不起,我就不信你们小时候没挨过揍!
卖菜玲:“小光头真可怜,这还没有师娘呢,就被师父揍成这样,等以后你师父成了亲,你就要给师娘倒尿盆,一天没倒,你师父就能把你打个半死。”
猪肉荣:“有了后娘也就有了后爹,到时候你师娘拿针扎你的指甲缝,你师父管都不管。”
好吧,还是你们两个最狠,敢让我倒尿盆,我就直接把尿盆子扣在他们头上!
买菜用了半个时辰,听大家嚼舌根子用了一个时辰,崔小眠离开菜市场里,感觉耳朵都比以前厚实了。
如果不是生气贺远嫌弃她,崔小眠就不会让贺远吃巴豆粉,不给他吃巴豆粉,他就不会痛下黑手揍她!
想到贺远就想起沈玲伊,想起沈玲伊就想到冯老头和小安子,总之,这些人是一丘之狢,全都不是好东西。
还没到家门口,便看到一条瘦小的身影在老桃树下东张西望,那副躬身拧腰的伪娘样纸,除了小安子还能有谁。
“阿木,那是个坏人,三天两头欺负我,你替我教训教训他。”
阿木别看像块木头,可却是一块有思想的木头,他看看远处的小安子,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小主人,是否先请示一下主人?”
崔小眠小脸一拉,冷冷地问道:“阿木。你有几个主人?”
阿木这次没犹豫,断然道:“两个,主人和小主人。”
崔小眠满意了,笑眯眯地点点头:“既然如此,就别闲着了。”
崔小眠知道,阿木别看嘴上不行,打起架来那叫干净利落,从他上次做掉张花娘就可见一斑。
阿木这辈子从未帮贺远以外的人做过事,可是贺远交待过,崔小眠是他的小主人。让他向东他就不能向西,让他去买菜他就不能去买鱼。
“那人最怕我师父,你就打着师父的旗号教训他,他保管连屁都不敢放。”
“千万别让他知道是我干的,否则你不在时。他会变本加厉欺负我。”
崔小眠缩进马车里,从帘子缝隙里向外张望。
果见阿木到得近前,一把揪住小安子的衣领,吼道:“小兔崽子,老子找你很久了。”
说着,提起饭钵一样的拳头,对着小安子的脸蛋就是一拳。只见血花和门牙在空中飞舞,形成一道美丽的抛物线,真是好看。
只不过崔小眠没有想到,小安子竟也是有两下子,被阿木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措不及防,满脸桃花开。但却未乱阵脚,一个鹞子翻身便跃到树梢,对阿木道:“朋友,我识得你,可你知晓我是谁吗?”
阿木一声狞笑:“老子管你是谁。你在我家门口伸头探脑,老子今日就先废了你的一对招子。”
说罢,嗖的一声也跃上树梢,双指一骈向着小安子的眼睛就戳了下去!
小安子头一歪,躲过阿木的手指,同时右手扬起,手上却已多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剑。阿木并没想到小安子会如此棘手,他原以为这人就是个泼皮少年,没想到手上还有两下子,当下便又多用上几分力气,只听吱嚓一声,小安子的一条手臂已经被他硬生生地撅折了。
崔小眠只是让他教训小安子,并非让要了性命,阿木久在贺远身边,做事甚有分寸,劈手夺下小安子手里的短剑,继而飞起一脚,将小安子从树上一直踢到马路对面的一处屋顶!
教训了小安子,崔小眠心情大好,贺远问她为何这样高兴,她也没有说谎,就把让阿木教训了小安子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她说得仔细,没有遗漏也没有添油加醋,她知道,就是她不告诉贺远,阿木也会打小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