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人们喝得尽兴。玩得尽兴,谁也没有发现身上的珠宝首饰都被洗劫一空。
而在大厅的一侧,一面花墙后来,一个男人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这一切,这是一面奇特的镜子,能将大厅里的一切尽收眼底,这是他花了上万两从红毛国运来的。
躲在暗处看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放浪形骸,这是他的乐趣。可是每一次酒会都是如此,他渐渐地失去了新鲜感。可今天却不同。
他看到了两个人,他们是一男一女,穿梭在人群之中。他几乎看不到他们的手在动,但他们所过之处,贵妇们的珠宝全都扫荡一空,甚至是男人们帽子上装饰的美玉也被人摘走了,只留下光秃秃的帽子。
哈哈哈,贼不走空。雁过拔毛!
这两人从哪里来的,真是太有趣了。
“那两人是谁?”
“属下不认识。但......”
“但那个女子戴的项链就是咱们丢的那些,和各家铺子交上来的图样一模一样。”
他闻言怔了一下,随后便哈哈大笑。
“你们不要惊动他们,让他们顺利离开,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有趣的对手了,难得,太难得。”
他已经知道他们是谁了。
疯子,果然是疯子。
在伊尔都,居然有人胆敢向他挑战,而且如此肆无忌惮,这当真是有趣得紧。
贺远和崔小眠回到家时,已是次日清晨,两人玩得快要累死了,尤其是崔小眠,大裙子里面沉甸甸的,下了马车她已经走不动了,贺远只好把她抱回来。
一进门,崔小眠便迫不及待地清点裙子里的赃物,乒乒乓乓掉了一地,那一件件或闪光或含蓄的珠宝照得两人狗眼发花。
“师父,我们这次算得上作死吧?”
贺远想了想:“应该算吧,至少为师也没见过如此作死的人。”
“师父,天骄肯定让人跟踪我们了,那他现在找上门来抓人肿么办?我又累又困。”
贺远把她抱到炕上,给她盖上薄毯。
“睡吧,玩了一个晚上,脚疼了吧,为师给你揉揉。”
崔小眠老实不客气地把小脚丫伸到贺远怀里,有个男人真好,可以享受免费足疗,贺远这厮认穴很准,手劲又是刚刚好,没几下便把崔小眠按得全身舒坦,很快便打起了小呼噜。她只有十四岁,最是贪睡的时候,又玩又吃又偷整整一夜,她早已撑不住了。
贺远宠溺地看着那张带着童稚的睡颜,心里愧疚。她本应被自己锦衣玉食捧在手心里,过着稳定的生活,可是却要跟着自己四处冒险,从小到大就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
他有父有“母”,有一大堆兄弟姐妹,可是这十几年来,和他相依为命的却只有崔小眠。
他们是师徒,是搭档,更是恋人和亲人。
一股倦意涌上来,贺远打个呵欠,可他不能睡,他知道,天骄又要来了。
他给崔小眠穿上袜子,他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光脚丫,大成女子和阿萨的胡女不同,她们的脚只有自己的夫君才能看到,摸到。
贺远下炕,走出崔小眠的卧室,把堂屋的门打开,他则找了一张最舒服的椅子坐下来,
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客人。
忽然,院中有簌簌的声音传来,贺远知道,客人来了。
掌风带过,崔小眠卧室的房门无声地关上。他不想让人打扰到她的酣睡。
房门刚刚关上,一个人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人中等身材,一身灰色的衣袍竟是大成人的服饰。而他的脸上则戴着一副黄金制成的面具,看不到他的样貌,只能看到一双炯炯有神的黑色眼睛。
“天骄?”
“疯子?”
“你想见我,为我所用?”
贺远微笑:“我只是想找你下棋。”
“你配?”
“你本不配,但在此地也只有你才能与我对弈。”
天骄的金色面具微微动了一下,接着他发出喑哑的笑声。
“果然是疯子,疯得如此张狂。”
贺远依然微笑:“因为我疯得起。张狂得起。”
金色面具又是微微一动,贺远猜想面具后的脸已经勃然变色。
“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不配知道。”
“既然认为我不配。又为何千方百计结识我?”
贺远好整以瑕,脸上却还是那副该死的笑容:“因为在这里,我找不到比你更强的人。”
“你还有一个搭档?”
“是。”
“她人呢?”
“她在睡觉。”
天骄终于找到了久违的挫败感,人在高处久了往往会怀念这种感觉。至少他是这样。这两个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做下一件件惊天大案,然后又带着从他那里偷来的珍宝去参加他的酒会,并将酒会上的客人洗劫一空。对了,在他们走后,属下告诉他,用来照明的夜明珠也少了两颗!
他巴巴地赶来,可这两人竟然全没把他当回事,坐着的坐着,睡觉的睡觉。
人类有思想。也就有了得陇望蜀、见异思迁,当然也有了找虐和犯贱。天骄已经找虐很久了,而眼前这个高贵不可方物的男人。足能满足他那颗犯贱的心。
“你要如何同我下棋,你有何资本?”
“我除了自己以外,什么都没有。”
天骄从未见过如此自信的人,而面前的汉人男子就是这样的自信。
贺远从上到下打量着天骄,如同高高在上的王,俯视着他臣民。
这是与生俱来的气度。是皇陵里的老祖宗一代代培养出来的皇家底蕴。
“你来自大成皇室?”
“对。”
“你想要同我如何下棋?”
“我要找到九个人,还要你送我们回到大成。”
“那对我有何好处?”
贺远站起来。整整衣袍,向崔小眠的房间走去,因为他看到那扇门打开了一条缝,小东西八成醒了,正在听墙角呢。
“若你觉得没有好处,那便不要答应,原本这也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
“你去哪里?”
客人来了,主人却要走,这人太过张狂。
贺远的回答更是张狂:“你先坐会儿,我去哄孩子睡觉。”
他走到门边,又转过身来,补充一句:“桌上有茶点,没有毒。”
天骄真的坐下了,他也找了张舒服的椅子,并且拿起桌上的牛乳茶喝了起来,牛乳茶已经凉了,但却别有风味,同他以往喝过的不同,丝滑细腻还带有淡淡的果香。
还是大成人懂得享受,亡命天涯还能煮出这么美味的牛乳茶。
桌上除了有牛乳茶,还有两碟茶点,一碟是蜜三刀,另一碟则是加了葡萄干的鸡蛋卷儿。
等到贺远再次从屋里出来时,他身边跟着崔小眠。
天骄还在那里坐着,桌上的两只碟子已经空了。
崔小眠和贺远互望一眼,敢情这位天骄也是个吃货。
崔小眠是个热情大方的女主人,她立刻进了厨房,过不多时,两碗热腾腾的甜点端了出来。
“你尝尝,这是双皮奶。”
崔小眠把双皮奶端到天骄面前时,她发现天骄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
不是盯着她手里的双皮奶,而是她手上的戒指。
一一一
☆、第二六八章 盗贼中的侠客
“你是谁?”天骄问道,黄金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却还在看着崔小眠手上的玉戒指。
“她是我的娘子。”宝贝徒弟的那双玉手怎能给别人看,贺远宣告主权一样把崔小眠拉了过来。
崔小眠瞪他一眼,谁是你的娘子,离成亲还远着呢。
“天骄大叔,你是多吉?”
黄金面具微微动了一下,并不明显,但却被崔小眠看到了。
“这是一两银陈龙吟大哥给我的,他说如果我在阿萨遇到困难,就去找一个叫多吉的人,他说多吉看到这枚戒指一定会帮助我。只是我没想到,多吉竟是汉人。”
崔小眠说的是汉话,带着童音,清清甜甜。
她没想到多吉是汉人,更没想到天骄就是多吉。
“你猜错了,我的母亲是汉人,但我不是。”
崔小眠抿嘴偷笑,原来这人和野玫瑰一样,都是混血儿。
“他好吗?”
虽然多吉版天骄没有指明道姓,但崔小眠知道这个“他”是谁。
“陈大哥过得好不好只有他自己知道。”
只这一句话,天骄便知道崔小眠没有说谎。
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他,因为他们本就应是一个人。
天骄伸出手,他的手上赫然有一枚和崔小眠的那只一模一样的戒指,戒指是男款的,个头宽大,崔小眠要缠了丝线才能戴在大拇指上。
贺远一见。立刻皱起眉头,用他那一贯快如闪电的手法把崔小眠手上的戒指撸下来,扔给多吉。
“既然你就是多吉。那这枚戒指你拿去吧。”
多吉没有客气,接过戒指便揣进怀里,端起那碗双皮奶看了看,又放下,他戴着面具,自是不方便当着这两人取下来吃东西。
他这才道:“你们要找何人?”
贺远的声音平静如水,听不出一丝波澜:“九名巫师。曾经用火阵作法的巫师。”
阿萨巫师一生中只能用火阵作法一次,否则便会被火毒反噬。所以这是唯一的线索。
“你确定他们是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