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该松了一口气,不用去面对皇上的责问,可是为何又像是心被揪起一般的难受呢。
秦谖站在原处,一时怔愣出神。
如镜等人也是早早听见了陈阜的声音,纷纷到门口赶着要看,心里都希望是皇上来了,来证实自己主子的无辜,当看到皇上去的是琦悦殿的路,脸上又纷纷挂上了了失望的神色。
如水沉思着。忽然打断了秦谖,开口道:“主子。皇上去了慎妃的那里。”
如镜如花闻言愕然回头,有些责怪的看着如水。像是怪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般。
秦谖点头,“本宫看到了。”秦谖在殿里很少用本宫两个字与她们拉开距离,让众人感受到了一种威严。
“主子,皇上这是这几日第一次探视慎妃。”如水似乎在犹豫着怎么开口。
秦谖也看出如水似乎有话要说,神色和蔼了一些,“你有话说?那边说吧,在本宫面前不必这样吞吞吐吐。”
“主子,皇上这几日之所以没有去探看慎妃,奴婢想是因为皇上无法面对慎妃的缘故,皇上今日却来看望慎妃,奴婢斗胆猜测,是皇上已经有了处置主子的决定。”如水犹豫了一下,将心里的揣测说出口。
秦谖心里一震,是了,自己怎么没想到,皇上这几日没有看望慎妃自然不是出于无情狠心,而是无法面对,那么今日既然有了底气面对在他眼里失去孩子的慎妃,自然也是对自己的处置有了决定,要与慎妃一起商量。
秦谖的心又被提了起来,不知皇上想要如何对自己,又想起太后那日的态度,按理说太后若是平常怎么会如此偏帮慎妃,反而不顾惜自己,而慎妃却是置身事外,胸有成竹的模样。秦谖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看太后与慎妃的模样像是早有图谋。
只有做对双反都有利的事情,才会让她们两个人如此合拍。
秦谖一边想一边慢慢坐下,是了,太后得知慎妃有孕,自然是食不知味,因为慎妃掌握着太后绝大的秘密,因此不得不掣肘于慎妃,慎妃拿腹中骨肉做饵相诱惑,太后自然是不能拒绝。
那慎妃呢,就算那日没有太后一旁插话,云想供出李辉,自然自己依然难逃被设局的命运。
慎妃为何要去找太后相助呢,这分明是落了一个把柄在太后手里,聪明人都不会这样做。
除非是,想让太后做的事情并不是那日对自己的咄咄相逼,而是,另有其事。
秦谖愈想愈发觉得头疼,只觉得事情并非如表面这般简单,她们要的也并非是自己目前所处的这般,或许,等皇上处置自己的圣旨下了一切就清楚明白了吧。
秦谖并没有焦虑很久,皇上从琦悦殿出来的时候脸上是轻松的神情,看来慎妃并未如何为难皇上。
皇上出了中安宫,不一会,陈阜就带着圣旨来了。
陈阜在前,后面有四个小太监躬身走在后面,其中一个捧着一个酒壶。
秦谖看到心中一凛,莫非皇上当真是要一杯鸩酒了结自己?一时之间秦谖心乱如麻。
这次陈阜没有走岔路,直直的转弯往云台殿来。
秦谖努力收拾好心情,准备迎出去,心里却带着丝丝的不甘心,尚有大仇未曾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同一个人的暗算下了么,该反抗么,该拒绝么,还是放下尊严求陈阜,再去见皇上一面,相信若能亲自见皇上一面,皇上一定不会那般狠心。
百种滋味千个念头,在陈阜进来的短短时间,已在秦谖脑海里转了数个轮回。
陈阜进来了,如镜等人都慌作一团,看到太监手里的酒盏,更是现出绝望的神情。
有些事情她们虽然没有直接面对过,却还是听说过的。
“陈阜总管。”秦谖尽量平静的与陈阜打过招呼。
陈阜点头笑一笑,态度依然恭谨,随即捧出圣旨。
只是只念了前半部分,秦谖听说只是将她禁足在云台殿,一时有些愕然,难道连位分都不降么。秦谖看着陈阜身后的酒盏,有些犹豫,心里自然是怀疑的。
陈阜像是看明白秦谖的意思一般,又是一笑,“皇上还吩咐了,让宜嫔娘娘喝了这酒盏中的酒压压惊。”
秦谖努力撑起笑容,既然没说是毒酒,那为何亲自吩咐让自己喝。
“陈阜总管,本宫有些不明白,为何让本宫喝了这酒,本宫,可以拒绝么?”最后一句话秦谖说的很犹豫,她不想表现出软弱多疑的一面,可是又不愿意白白丧命。
“是呀是呀,主子没有受惊,若要压惊,不如赏给奴婢吧。”如镜也上前叫嚷着,带着些许哭腔。
陈阜笑一笑,“这是圣旨,皇上千万嘱咐奴才让娘娘一定喝下,娘娘不用担心,这酒,不会要人的性命。”陈阜这番话说的很诚恳,他明白秦谖等人心里的怀疑和恐惧。
秦谖听了陈阜这样说,心里微微安心,若酒真的有问题,陈阜又岂会这般坦然,多少会有些闪避,尤其是一杯鸩酒赐死自己,皇上大可不必这般隐晦,大大方方的一纸圣旨,自己“罪孽深重”,没人会说什么,自己母家也不过是詹事府的,皇上无须顾及许多。
想到这里,秦谖心里坦然了不少,拿起酒壶,将酒倾数倒入酒盏,如镜等人立刻惊慌起来,下意识的要上来阻止,秦谖笑一笑,手掌翻上前让她们稍安勿躁,趁着几个人都没反应,仰头一口气将酒盏里的酒喝了一个干净。
陈阜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晦涩,只是命人收拾了,却不急着走。
秦谖一口饮尽,看着周围人都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笑一笑,“看你们这副模样,我这不还是好好的呢。”
话一说完却有些觉得异样,脚步有些虚晃,浑身轻飘飘的一般,所有的知觉一下子变得迟钝了。
秦谖立刻看向陈阜,有些震怒,陈阜只是一副无可奈何的微笑,张嘴似乎说了什么,秦谖却听得不真切。
像是在梦里。
秦谖努力支撑起身子,身子却还是摇摇晃晃的倒下了,如镜如花四人还有小陶子似乎都哭着扑上来,只是哭声也是秦谖幻想的,她听不见,也看不清。
意识模糊了,这是要死了么,秦谖心里涌现出无可名状的悲伤,自己真是没本事,两次被暗算死在同一个人手里,皇上,皇上又是如何狠得下心。
秦谖脑海里忽然出现元黎的哭声,真是奇怪,什么声音感觉都远离了自己,哭声却在脑海里越来越嘹亮,黎儿,黎儿可怎么办,秦谖原本沉寂下去的心忽然振奋起来,却终于带着不甘心和牵挂陷入了沉沉的夜。
第二百七十三章 物是
这一睡不知过了多久,秦谖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再睁开眼睛。
终于是醒了。
两边的如镜如花一脸紧张的守着秦谖,眼圈红红的,像是才哭过,看到秦谖睁开眼睛,带了几分欢喜,却还有忧愁。
“主子,您醒了?”如花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厢如水如月一听,连忙倒了茶来,眼圈俱都是红的,声音还有些哽咽,“主子喝点水吧,可是受惊了,也吓死我们了。”
秦谖起身,喝了一杯水,温温的滑入肺腑,才略微清醒些,想起喝药的情形,到如今依然心有余悸。
“陈阜,给我喝的酒里加了什么。”秦谖有些疑惑的开口,自己竟然醒了,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么皇上究竟是什么用意。
“听陈阜总管后来说,只是加了一些迷药,让主子好生睡一觉,并没有什么大碍。”如镜努力笑着,只是谁都可以看出笑容里的勉强,让秦谖心里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自己却不知道。
“只是加了一些迷药,没有大碍,为什么我瞧着,你们都似哭过,还有如水,你的嗓音怎么那样哑?”秦谖问道,探究的眼神挨个扫过她们,一众人明显不愿意与秦谖对视,纷纷低下了头。
正在此时,云台殿的大门被敲响了。
如镜几人慌忙起身,如镜最先抢出去,“一定是送晚膳的人来了,我这就去开门。”
秦谖心里疑惑更甚,这些人相处久了,有事情都瞒不过自己,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们俱不敢说,要对自己守口如瓶,皇上让自己喝下迷药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无预兆的。秦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自己昏倒前那一刻黎儿的哭声,心莫名的一揪。连忙起身:“你们怎么都在这,黎儿呢,这几日可把黎儿憋坏了,让乳母一个人照顾可行么?”一面说着,一面就要往元黎的那边去。
“主子!”如花等人一下子跳了起来,上前道:“主子不若先用晚膳吧,您这一睡睡了好久,胃一定空了。”
秦谖心里更觉得有异。假装不动声色,重新坐下,“也好,我也觉得胃里空空的,先用些晚膳吧,那你们去把元黎抱来,他自然是要与我一起用膳。”
如花几人对视了一眼,露出无奈的苦涩之意,脚下不动。
“是不是元黎出了什么事情。”秦谖语音颤抖着。
“主子。”如水有些踌躇之意,眼泪已经掉下来。几人之中如水心思最为纯良,也最瞒不住事。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秦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语气。克制住忽然急促的心跳,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