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作陪的几个官员,也都是收了这些人好处的,眼见这御史拿不出什么实际的本事,心里也小瞧了,在一旁半真半假的“威逼”着:“朝廷也知道你们难。如今大灾年头,谁不难?但你们起码也要拿出些东西来,不然怎么让大人给朝廷交代。”
于是最后的征粮结果只是得到了三万石而已,酒席散后,御史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原地。这才真正恐慌起来,征粮令已经下了,有数万壮丁听说挖井能得到养活一家老小的粮食,都兴冲冲的报名了,明日挖井就要开始了,可三万石粮食怎么能放的过来?
皇上也接到了这位御史的密奏,将卢宜安叫了过来,把奏折给他看,接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卢宜安的表情,卢宜安一看,脸色立刻惨白了起来,喃喃道:“怎么会这样,皇上圣旨都下了怎么会征借不到粮食。那华北的百姓可怎么办?”
手一松,奏折掉到了地上,卢宜安也随之跪下了,面色灰白,嘴巴张合了半天才发出声音:“皇上,微臣酿下了大祸啊。”
皇上看卢宜安神情不似作假,放下心来,看来他只是实际经验不够罢了,不只他,连自己也不是差点走错了这步么。想到这,皇上脸部轮廓的线条柔和了许多,“幸好,错未铸成,你起来吧。”
看卢宜安犹疑的表情,皇上知他不能安心,便将秦谖弥补的法子给卢宜安讲了,卢宜安听完,脸色慢慢缓了过来,“还是皇上深谋远虑,微臣惭愧。”
“你也不是为了替朕分忧么,何况,你的法子整体是没有错的,朕叫你来,只是为了让你看清人世之事,远比你我曾以为的复杂的多。做人不易,要事事考虑周全。”
卢宜安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将这句话默默记在心上。
又过了几日,皇上终于再次踏入后 宫,首先便去看了秦谖,秦谖正细心缝制着一个肚兜,脸上是浓的化不开的柔情,见皇上来,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放下来,“臣妾给皇上请安,恭喜皇上终于解决了燃眉之急。”
皇上挑挑眉:“哦?你听到了什么消息?”
秦谖一笑:“臣妾每日在这深宫,足不出户,哪有那么大能耐,能听说前朝的事情。只是臣妾看皇上此次前来,步子比上一次要轻快不少,可见是心里放松了,皇上可不要怪臣妾莽撞。”
华北之事的确解决好了,如今虽然干旱依旧,可华北已有成千上万口井可供人用,皇上又下令又将明渠洛渠等五大渠的水引入华北,再加上朝廷的赈灾粮以及各家挖井所得的粮食,华北大旱终于是能度过去了。
“朕以前真没发现,你心思这般奇巧,你说得对,华北那边终于安稳下来,你功不可没,说吧,你想要朕怎么赏你?”
秦谖面色一变,拉着皇上的袖口就要跪下,被皇上以重力扶住了,“你这是做什么,有了身子的人还这般不知轻重,好端端的跪什么。”
“皇上,臣妾前几日是看见皇上愁眉不展,才忍不住建议了几句,也是碰巧有用,臣妾究竟是个妇道人家,臣妾干政已是大不应该,如何还敢求赏,臣妾只求皇上怜悯,莫要将此事传出去了,否则对臣妾来说,便是不恕之罪了。”秦谖言辞恳切的对皇上说道。
皇上到底年轻,本来就不是特别挂怀这些规矩,正欲开口反驳说谁敢不恕,脑海却浮现出太后威严的面孔,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看秦谖这般不居功自傲,态度谦卑,怜惜的心情如秋日漫漫清水,在心田慢慢化开:“朕答应你就是了,只可惜了你这般奇智,若被人知晓了一定会称赞,不过你不说朕还没意识到,这也的确不合规矩,朕不会给别人说的。”
秦谖这才笑了,神态乖顺的像个孩子,随着皇上坐下:“臣妾就知道皇上是体恤臣妾的。”
之后皇上又问起秦谖今日的身体状况,知道无事后也放下心来,陪秦谖用了膳,又下了几局棋。
秦谖棋艺果然有长进,竟与皇上下了两局平局,烛火摇曳,映着秦谖脸色更红,将阵阵幽香送到皇上鼻前,皇上有些心猿意马,匆忙落了一个字后问了一句:“朕记得你惯不爱熏香的,你宫里都一向不点香,可朕怎么就闻着你香。”
秦谖赧然一笑,“臣妾自己都没觉得,倒是让皇上闻到了。估计是臣妾衣物上的味道,这洗了衣服后还要蒸花露的。”
“可别人身上的味道总是不如你,你坐近些。”
秦谖依言坐近了,皇上凑近嗅了嗅,“果真,这味道是别人身上都没有的。”说着,棋也顾不得去看了,只一味的往秦谖怀里凑。
秦谖却忽然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反胃,脸色一变,推开了皇上,转身就吐了一地。
如镜如花本来是在守在外间的,听到声响,忙进来查看,长乐也急忙忙的过来扶住秦谖:“宜贵人是怎么了?”
皇上看秦谖脸色白的吓人,心里一慌,什么情致都没了,关切道:“你怎么了?可是晚膳用的不对胃?”
秦谖摇摇头,“臣妾冲撞到皇上了,请皇上恕罪。”身上只感觉肚子又不安稳起来,这才不到两个月,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秦谖心里隐隐觉出不对劲。
皇上心里紧张孩子,温声道:“这会子说这个做什么,你歇一歇。”一面又吩咐陈阜去传太医来,长乐帮着如镜如花收拾好了地上的秽物,又紧张担忧的看着秦谖,上一次主子的孩子没有保住,连带主子自己也……长乐在心里祈祷这一次主子的孩子一定不要有事,不然主子怎么承受的起。
夜色漫过皇宫,月转满了一圈,静静倾泻下月光。云台殿却安静不下来,秦谖还在勉力思索着,究竟是因为什么,秦谖回忆起刚才,只是与皇上距离近了些,就忍不住的呕吐感觉,秦谖凝神仔细分辨了下,皇上身上依然是与往常无异的龙涎香,只是不知是不是自己怀孕的缘故,嗅觉比平日敏锐许多,总觉得龙涎香的味道要重很多。
第一百四十七章 怀疑
陈阜走得急,去太医院把当值的太医留了一个,其余的全叫来了,几位太医听说是去云台殿,也都不敢耽误,提着药箱随着陈阜匆匆赶去了。
秦谖慢慢缓过了劲,可还是隐约感觉有些不舒服,下意识的离皇上远了远,“臣妾还觉得有些不舒服,皇上可得离臣妾远一点,不然臣妾只怕会再次冲撞了皇上。”
皇上自然不在意这个,可秦谖还在坚持,只得到一边的椅子上坐着了,起身时候露出了腰间的荷包。
秦谖心思一动,不由得问道:“皇上这荷包真是精致,臣妾瞧得眼生,什么时候换的?”
皇上巴不得多和秦谖闲聊几句,好分散她的注意等太医来,免得秦谖又吐了难受,便将荷包取了下来递给秦谖,“你瞧瞧,是薛贵人给朕绣的,朕带了好些日子了,以前你大约是没注意到。这做工真是精致,你若喜欢朕明日叫她也给你绣一个,比尚工坊的要好得多。”
秦谖接过那荷包,龙涎香味直冲过来,秦谖猛然发晕,忙屏了气,递还给了皇上,强笑着:“是很精致,不过茜桃是为了皇上绣的,臣妾怎么能去麻烦她。”心里却更加疑惑,不对啊,之前闻到龙涎香没有什么异常啊,包括上一世自己怀孕的时候,日日与皇上相伴,并未出现什么问题,这次究竟是怎么了。
正说话间,陈阜带着几位太医进来了,皇上见太医来,松了一口气,忙道:“太医快去给宜贵人诊诊脉,她方才吐了,脸色又坏,你们瞧瞧是哪里的原因。”
几位太医听了,请了安行了礼便一个一个的去给秦谖诊脉了,却皱着眉头。又商议了一番,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顶着皇上焦急而不耐的眼神,资历最老的齐太医首先道:“回皇上,这宜贵人身子底好。平日又有安胎药护理,按理不该这么早出现反胃孕吐情况,微臣几人也都看了,脉象有些不稳,但实在不知是什么原因,若真是不慎食用了什么冲撞的,不该只是这样反应才是,可若说无事,脉象却是不稳,估计和宜贵人心性情绪有关。或者是太劳累了。终究不必太过担心,好好休息就是了。”
皇上听说,想起方才自己与秦谖下棋的事,估计是劳累了心智,一时心里愧疚。“那便好,几位太医无事还是要多花心思照看着宜贵人,这个孩子要紧的很。”
这几个太医忙郑重答应了:“皇上放心,微臣们日日都来给宜贵人诊脉,会用心看护好的。”
秦谖听说,心里终究有些不安,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皇上可否把方才那个荷包给太医们看看。臣妾闻着这味道好闻,不知薛妹妹加了什么香料在里面。”
皇上对这个提议一愣,想这明明就是龙涎香啊,秦谖怎么闻不出了,但又看她白着脸,不忍拂了她的请求。便又重新将荷包解了递给太医,一面笑道:“知道了又如何,还想再给朕做一个?那也得等把孩子生下来,养好身子再费这心思。”
太医们按照秦谖吩咐将荷包打开,检查了一番。又重新系好,回道:“这里面都是龙涎香而已,而且分量极重,浓郁的很,难怪宜贵人反闻不出了。”
“只是龙涎香而已么?我怎么闻着像是有别的味道似的?”秦谖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