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李邺站在那儿看着,全然不似其他人的悲痛。本来没有对比也没什么,一对比之后倒是显得有些过于冷漠了。
陶君兰便是揉了揉眼睛,也扑到了李邺跟前红着眼睛道:“太子,皇上他”倒是颇有些伤痛的样子;。没办法,此时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伤痛的样子来,不为别的,只为了别那么突兀叫人诟病也行。
李邺便是也装模作样一脸沉痛的走到了床前,叹了一口气:“父皇今日突发疾病,倒是叫人意外。也不知父皇是否还有未竟心愿。”
那保管遗诏的大臣便是忙上前来跪下:“天之幸哉,皇上留下了遗诏。”
皇后和武王对视一眼,随后皇后便是问道:“遗诏上说了什么?皇上可有什么未竟的心愿没有?”
李邺和陶君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见了一点了然。说实话,皇后会这般问,他们二人却是早就料到了。毕竟,皇后最关切的大约也就是遗诏了。
之所以匆匆忙忙的过来,皇后为的也不过是遗诏罢了。
“皇上尚在,遗诏自是不能展开,更不可宣读。”那大臣果然也是个刚正的,当即便是义正言辞的直接拒绝了皇后这话。
而宝船太监则是上前来,躬身悲戚道:“皇上只说让道士们都跟着陪葬,只盼着到了地下能图羽化飞仙之事。”
这也是李邺提前和宝船太监商量的事情了。皇帝之所以有今日的下场,说白了也不过是因为那些道士蛊惑人心,让皇帝堕入了丹药长生的虚妄迷途之中。当然,皇帝自己也是有责任的,不过这也并不妨碍李邺痛恨这些道士。
这些道士迷惑皇帝相信丹道,不还是为了权力富贵?既是如此,就让他们追随皇帝去地下,继续炼丹追求他们向往的长生飞仙去罢!反正,宫中是不留这样的人的!
皇后听了这话,微微一窒:她哪里又是想听见这些话?那些道士死不死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在意的还是遗诏!
庄王开了口:“除此之外呢?我怎么听说是父皇突发疾病是和太子您有关?”
李邺看了一眼庄王,只说了四个字:“庄王慎言。”
庄王被这话呛得当即就要发作,却不妨此时懿贵妃和七皇子过来了。懿贵妃见了这阵仗,登时便是放声大哭起来,拉着七皇子就扑过去,哀哀的边哭便道:“皇上,您怎么了皇上!”
七皇子也是真有些伤心,虽然不至于如同懿贵妃那般,却也是侧头问李邺道:“二哥,父皇他怎么会如此?”
李邺叹了一口气,“突发急症,太医说已无回天之力。如今这一面,只怕就是最后一面了。”
七皇子眼圈儿登时就红了。他和李邺不同,皇帝毕竟也是疼宠过他的,自然父子之间也不如那般冷漠。难过也是应该的。
庄王却是不肯就这么被岔开话题,当即便是咄咄逼人道:“太子怎么的不肯回答我,到底父皇为何会突发疾病?父皇身子康健,我不相信父皇会突发疾病!”
庄王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狰狞的味道。大有李邺说不清楚,他就绝不放过李邺的架势。;
第一卷 第701章 压制
李邺凌厉的看庄王一眼,且不说别的,只说在气势上就压过了庄王一大截。不过庄王倒是也强撑着没将目光挪开。算是十分不错了。
李邺冷冷的言道:“我却是不知你从哪里听来的这番胡言乱语。我和父皇突然发病有什么关系?庄王若是再不慎言,继续污蔑与我,那我也只能不客气了。”
“太子你”庄王却是显然没在意李邺的威胁,还想继续说下去。
李邺直接打断了庄王:“既你也知道我是太子,那你就该拿出臣子的姿态来。庄王!”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一个是未来君主,一个是臣子,李邺要压制庄王,庄王自然只能憋屈的被压着。
更何况,七皇子也是怒瞪了庄王一眼:“眼下最要紧的是父皇,庄王你这般是什么意思?!”
太医一直捏着皇帝的脉搏,此时忽然感觉手指底下微微的震颤忽然消失了,登时便是整个人都僵住了,而后出声言道:“皇上殡天了。”
这话一出,顿时屋子里一下子就都安静了下来。众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躺在床上的皇帝,其实也看不出和方才有什么区别,不过众人心里却都是有点儿微妙。
皇帝驾崩了。紧接着就会是新皇登基。这个新皇到底是谁,只怕不同的人心里都有不同的想法。
陶君兰轻轻推了一下有些怔神的李邺。这个时候,身为太子他自然是该将这些主动权握在手里的。
李邺回过神来,便是哑着嗓子吩咐:“去,敲云板,将这事儿告知宫中所有人,然后再准备好丧服。”
太医闻言便是忙将皇帝身上尚且停留着的银针都拔了下来。
皇帝发病也是过了这么久了,陶君兰已经吩咐人去准备取了衣裳来。此时皇帝一没了,她和李邺便是都换上了一身素白的衣裳。倒是庄王武王等人一时没有准备,只得先将衣裳脱下来反面穿了。
至于遗诏,那大臣也是捧在手中,然后徐徐的展开了。
众人立刻都跪下听旨。这也是皇帝这辈子最后一次颁发旨意了,听完了这个旨意后,皇帝也就彻底的对朝政失去了影响力了。
面对这个其实大部分都是她的意思的“遗诏”,陶君兰心里倒是有点儿微妙。
就在这样的微妙情绪中,陶君兰听完了整个“遗诏”,然后看见了皇后面上复杂的神色变化。
不可置信之后,皇后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她直接冷冷道:“皇上绝不可能如此下诏。”
庄王和武王也是如此的态度,都是不相信:“对,这不可能是真的。”
“王爷就藩再合情合理不过,本朝先例不少,需要我一一给你们举例?再则,父皇立遗诏的时候我并未在跟前,你们又何必看着我在那瞎怀疑呢?”李邺冷笑着反问三人,又看向七皇子:“老七,你觉得这诏书是假的吗?”
七皇子坚定的摇头:“当然不可能是假的;
。父皇本就打算处置皇后娘娘了,有这样的遗诏不奇怪。而且做王爷的就藩本也是祖制,又有什么可奇怪的?父皇许是怕二位哥哥不利于朝政安稳所以才下了这样的遗诏呢?”
七皇子说到最后,俨然都已经有些似笑非笑了。那副意味深长又暗有所指的架势,只让武王觉得有些手痒痒,他沉下脸来:“七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七皇子吊儿郎当的嗤笑一声:“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说完这话之后,倒是也不肯再理会旁人了,只是看向李邺:“二哥,咱们出去罢,让人给父皇换上衣裳。”
李邺点点头,又去吩咐懿贵妃:“懿贵妃您便是帮着打理女眷这头罢,君兰她怀着身孕,也不宜操劳。”
懿贵妃自然不会拒绝,收了眼泪后便是忙应道:“太子请放心。此事儿只管交给我。”
李邺这样郑重的拜托懿贵妃,倒是明显将懿贵妃当成长辈,从而直接略过了皇后。皇后的脸色沉下来,阴沉沉的看了李邺一眼,倒是也没吭声。
反倒是李邺不肯就这么放过皇后,便是又出声征询道:“说起来,皇后娘娘尚且在禁足中,还是尽快回去罢。”
“本宫要给皇上跪灵,如何能回去!”皇后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了。她当然明白李邺的心思:若是连哭灵都不出现,她这个皇后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直接被人淡忘了。再想出现,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下禁足令的是皇帝,当时也没说个期限。而如今皇帝驾崩,那李邺一直不松口,那她要禁足到什么时候?
武王也是开口:“二哥,父皇糊涂了,你难道也糊涂了?母后这些年对我们不差,你这般无情,难道就不怕天下人指责你不孝吗?”
武王这是抬出了道义来想要压制李邺了。
李邺微微挑眉,还没开口陶君兰便是抢过了话头:“武王这话说得,倒像是太子不懂感恩不懂规矩了。可这禁足令是父皇下的,我们如何又能违背?父皇是君,我们是臣,他的话自当遵守。父皇是一家之主,他的话我们更不敢朝令夕改。否则,只怕天下人都要指着太子的脊梁骨骂他了。武王又何必这般为难太子呢?”
武王沉着脸:“太子果真如此不近人情?母后也不过是想给父皇跪灵罢了。他们夫妻恩爱”
陶君兰听不下去了,淡淡的的提醒武王:“武王还是好好再将父皇的遗诏读一遍罢。夫妻恩爱?”她嘲讽的笑了笑,便是不再说话了。
武王面上登时就涨红了,倒不是羞的,而是恼的。他怒瞪着陶君兰,又看向李邺:“男人说事儿,女人哪里来的规矩竟是要插嘴?二哥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了?”
“她是太子妃,不是你家的贱妾,武王,你若再敢这般放肆,休怪我不念兄长情谊!”李邺倒是也真有点儿恼怒了,沉了脸来低声喝道。
庄王拉了一下武王,颇有些阴阳怪气我:“还是算了吧,我的傻弟弟;。二哥如今是太子,我们还是乖乖听话得好。”
李邺懒得去和庄王废话,直接吩咐宫人:“送皇后娘娘回宫去罢。若是皇后娘娘真和父皇鹣鲽情深,那不妨学一学庄妃娘娘以死相随?”
皇后自然不可能真舍得以死相随,当即也不再做出深情伤悲的样子,深吸一口气也不等人来“扶”她,径直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