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兰镇定自若的往前走,微微含笑端庄无匹。这些人看她又如何?身份尊贵又如何?她是太子妃,无需理会这些目光,更无需主动在意旁人。
一路行至皇后身前,陶君兰矜持的冲着皇后行了一礼;皇后大约是为了表现亲和,笑着扶起了陶君兰:“祭天累不累?可要歇一歇?”
陶君兰动作一顿,和皇后对视半晌,然后便是微笑道:“皇后娘娘这是什么话?祭天乃是最神圣不过的事,我又怎么会觉得累?”
皇后刚才那番话,分明就是个陷阱。若真顺口说累了,那岂不是在抱怨?那岂不是对仪式不敬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后说了这样的话,是什么居心?
陶君兰心里冷笑了一声。
皇后不以为意,慈和一笑:“都等你许久了。你和大家打个招呼罢。”
陶君兰自动忽略了那个“等了许久”的话,笑着转过身去,对众人招呼。
自然众人也忙朝着陶君兰行礼:“臣妾给太子妃请安,恭喜太子妃。”
陶君兰看了皇后一眼,笑着冲众人道:“也不必多说无用的话,咱们本也是相熟,可别因为身份弄得生疏了。时辰不早了,我看就开宴罢?”
没有咨询皇后的意思,便是直接宣布开宴。这算是故意在和皇后别苗头了。认真算起来,也是有点儿不大尊重皇后的意思。
皇后咬咬牙,心里自然是恼怒非常。不过皇后毕竟不是小姑娘了,这点气她还能忍下来,所以只是压下怒火一笑置之。
而其他人,听见了也只当是没听见要知道,经过了皇后散发除服请罪一事儿之后,皇后的声望已是一落千丈。再加上王家那头也无法给皇后更多支持,所以更是无人再看好皇后。
皇后又如何?失去了嫡子,失去了声望,即便是皇后又如何?将来真正当家做主的,绝不会是皇后。只从这一点,大家就已经是知道自己该如何战队了。
而太子妃狂妄傲气又如何?那是太子妃,未来的国母。谁敢怠慢?以太子对太子妃的重视,讨好太子妃绝对没错的这就是众人的心声。
陶君兰自然是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转身冲着皇后一笑:“我又擅自做主了,皇后娘娘您可别恼了我才是。
陶君兰连着叫了几次“皇后娘娘”,表现出来的生疏便是更为明显了。诸位命妇看着,自然是心里更加明白:看来新晋太子妃和皇后的关系可不怎么好啊。也是,太子本就不是皇后亲生,谈不上亲厚,那么自然太子妃就更谈不上了。
待到筵席开始各自落座后,陶君兰便是笑着提醒一动不动的皇后:“皇后娘娘先饮一杯罢?算是我敬皇后娘娘一杯,祝皇后娘娘长寿安康。”
长寿安康。听到这四个字后,皇后的眉头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一眼笑得端庄温婉的陶君兰,皇后沉默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了。然后才又勉强的冲着那些命妇们一笑:“大家也都别见外,也别不自在。尽情享乐就是,今儿可是大好的日子。”
第一卷 第620章 得意
的确是大好的日子,不过却是陶君兰的好日子,和她半点无关。皇后说这话的时候,只觉得嘴里发苦,心里更是几乎要被怒火灼烧得几乎控制不住理智。
除了当年做太子妃的时候有过这样憋屈的时候,皇后还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陶君兰倒是也不理会皇后的怒火中烧,只是笑着起身也饮酒一杯:“我也敬诸位一杯,但愿日子都能玩得痛快才是。”
底下的命妇们立刻便是忙争先恐后的应和。一时之间场面热闹非凡。
总体来说,这一场宴会还是挺愉快的。除了让陶君兰疲乏得不行之外。不过看着皇后在借口身子不大爽利先行一步时候的神色,她却是只觉得痛快。
皇后到底是忍不住了,不过这样一来,却是更加显得落荒而逃了。命妇们也就更加会坚定的觉得,将来皇后必然再翻不起什么大浪来,皇后失去了威严,已是不必要再跟随了。
皇后这一走,王夫人便是上前来不温不火的和陶君兰喝了一杯酒,然后以只有两人才听见的声音祝贺了一句:“但愿太子妃永远都这般的威风才好。”
陶君兰只当没听出王夫人这话里的意思,微微一笑平静相对:“承蒙王夫人吉言。若真如此,王夫人你看着想必也会高兴才是。”
王夫人终于忍耐不住,冷冷的丢下一句:“我赠送太子妃一句话,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说完这句话,王夫人便是悻悻的找了个借口也是提前走了。
袁琼华倒是没走,笑盈盈的上前来,诚恳热情的敬了陶君兰一杯酒。然后意有所指道:“狗儿若是叫得不好听,也犯不着生气,人还能和狗计较?”
陶君兰虽说不大喜欢袁琼华的奉承,可是却也不得不承认袁琼华的奉承让人心里很舒服,尤其是这一句话,更是说的恰到好处。事实上,她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狗儿也会咬人呢。”陶君兰低声一笑,然后看了一眼袁琼华别有深意的说了这么一句。
“怕什么?”袁琼华嗤笑一声:“我替太子妃您看着呢。”
“无妨,狗儿若是真想咬人了,不妨直接拔掉它的利齿就是了。”陶君兰微微笑着,说出来的话却是冷酷:“你说是不是?”
袁琼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陶君兰这话说的不仅仅是王夫人,也有些敲打自己的意思。心里顿时颇有些不舒服,不过这点不舒服在看见了陶君兰身上杏黄色的太子妃常服的时候,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默默的诵念了即便这句话之后,袁琼华只觉得心里再度平静下来。于是冲着陶君兰一笑:“这个法子极好。”
正好此时沛阳侯夫人和陈夫人结伴上来与陶君兰敬酒,二人便是自然而然的不再说话,各自走开了。
陈夫人笑吟吟的看着陶君兰,眼里是由衷的高兴,只是态度较之以往却是又多了几分恭敬:“早年我就说,太子妃并不是普通的人,果不其然今日一语成谶;。”
陶君兰被陈夫人这么一夸心里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却也明白陈夫人这般吹捧她的意思,当下大大方方一笑:“陈夫人谬赞了。”
沛阳侯夫人恰到好处的接过话头去:“陈夫人这话可没错。”接着便是细细的罗列了陶君兰的一番好处,又将自己熟识的命妇们拉过来和陶君兰介绍。
以往还是端亲王侧妃的时候,因怕别人说李邺结党营私,所以陶君兰并不曾过多的接触这些命妇,此时倒是真大部分都是不认得的。沛阳侯夫人这般做,也是投其所需。
陶君兰自然也是给沛阳侯夫人面子,格外的做出看重沛阳侯夫人的样子来其实就算沛阳侯夫人不做这些,她也是一样愿意给沛阳侯夫人体面的。这些年,沛阳侯夫人对她不错,哪怕是为了投桃报李,她也不会亏待了沛阳侯夫人。
待到筵席结束的时候,陶君兰几乎是整个人都撑不住了。一坐上肩舆之后,她便是不肯再端坐着维持仪态了。而是一下子瘫软了下去,靠在靠背上却是一动也不想动了。
红螺在旁边看着,虽然想提醒陶君兰注意仪态,可是看着陶君兰那幅疲倦的样子,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反而心疼得不行。便是想着让陶君兰歇一歇也无妨。
不过,陶君兰却是没让直接回端本宫,而是叫人去太后那儿。
太后果然也没午睡,正等着她呢。
陶君兰笑着给太后行礼,太后摆摆手;“虚礼就免了吧,你今儿也不轻省。你和我说说册封大典的情况。”
既然太后这样说,陶君兰自然也就没再客套,自己在太后跟前坐了,然后仔仔细细的将册封大典描述了一遍。自然,也包括皇帝一反常态突然对李邺亲昵慈爱起来。
太后闻言沉吟了片刻却是笑起来;“这是好事儿,皇帝看来终于是缓过劲儿来了,不再闹别扭心里不痛快了。他能想开,是好事儿。”
太后语气里有明显的欣慰。
陶君兰于是便是将心底的狐疑咽下去,只字不提。既然太后难得高兴,且让太后继续高兴罢。哪怕是假的,也没什么关系。
太后高兴了一阵子,又忍不住道:“好好好,皇帝能有这样的心思,我老婆子去了底下见了先帝也可以交代了,也能放心了。”
陶君兰忽然有些心酸。只故意嗔怪太后:“太后您也真是的,好好的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今儿大喜的日子,您该说要长长久久的活下去,要看着拴儿明珠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才好呢。”
太后闻言大笑出声:“那我可成了老妖怪了。”
“老妖怪也不怕,只要您长命百岁,太子心里就高兴呢。”陶君兰笑盈盈的言道,故意和太后逗趣儿叫太后高兴。
这么一说,太后顿时笑得更加厉害。待到笑过了,太后便是看着陶君兰郑重道:“太子子嗣单薄,你看要不你这头尽快再生一几个孩子,要不就要另外想主意了。多子才多福,你得明白这个道理;。”
说着太后看了一眼陶君兰瞬间有些怔忪的神色,轻叹了一口气:“倒不是我老婆子故意在这个大喜的日子膈应你。只是既然你已做了太子妃,我自然就要好好教导你。这个也算是我的切身体会。总之,我这话是有道理的。”
陶君兰本是有点儿觉得太后故意提起这事儿无非是想让她给李邺安排人伺候,可是没想到太后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顿时便是羞惭万分,只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随后,又忍不住有些鼻子发酸,忍不住唤道:“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