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螺摇头:“哪能呢。临时重新让侯夫人找了两个,先暂且用着。之前那个,我也让留着,只是没让她靠近小公子。”
陶君兰这才放心了些,随后又叹了一口气:“咱们如今是草木皆兵了。”
“先别想那些烦人的,喝点汤用点饭。昨儿都没吃什么,难道侧妃竟是不饿?”红螺难得的俏皮了一下,手里却是飞快的将一旁丫头托盘上的饭菜都摆在了陶君兰面前的小桌子上。
陶君兰自然也是饿了,昨儿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这会子被一提醒,简直觉得胃里都快要烧起来了。忙先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热汤,顿时整个人都是一震。觉得不那么难受了,自然也就有了功夫问红螺一些话了。
“孩子可让太医检查过了?”她到底还是心心念念的放不下这件事情;红螺忙宽她的心;“放心罢,小公子康健着呢。那么一个胖小子,又能吃又能睡的。侯夫人都说,以后长大了肯定壮实。”
沛阳侯夫人是生产过五个孩子的,她自然有着丰富的经验,所以听了这话之后,陶君兰顿时也就放了心了。随后又问了产婆的情况,便是没再多问。
一顿饭吃下来,陶君兰该了解的情况也都了解了。所以,吃罢了饭,她又看了一回孩子,这才让陶君兰将那些产婆都叫了过来。毕竟,总不能一直将人关着。而且,夜长梦多。刘氏之前那句话,不就是想将产婆们都带走?
一次不成,总会有第二次。到时候人出了王府,那就是死无对证了。所以,还是快点儿将此事办好才行。
况且,她也很有兴趣知道,到底是谁在搞鬼。
一时产婆们都进了屋子。被关了一夜,也没个地方睡觉,又都不是年轻的妇人了,自然都是一副憔悴的样子。当然,没睡觉还不算最折磨人的,最折磨的人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关着。心里难免就胡思乱想了,自然精神也就更差了。
陶君兰将每个人都看了一遍。见其中也有几个明显比其他人腰板挺得更直,神情更从容的,便是暗暗点点头。这样的情况下,只有心中无鬼的人,才能做出这种姿态来。所以最终,陶君兰将目光落在了那个看上去最为憔悴的产婆身上,缓缓地开口问了:“想必你们心里也该有数,为什么留下你们不让你们回家去了。”
那人避开了陶君兰的目光,只是随着其他人一同否认。
陶君兰微微一笑,目光如冰锥一般牢牢锁定了那人,道:“昨日我在生产的时候,本来应该很顺利。可是我却有人感觉到,每一次我用力的时候,就有人听听推送我的腹部,将原本已经快要出去的孩子推回去。你们说说是一直那般下去,会是个什么结果?”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都是产婆,专门干这个的,纵然比不上太医,却也十分了解陶君兰说的那般,后果是什么。后果只有一个:产妇精疲力尽,孩子憋死在肚子里。或者,最后羊水流尽,产道干涩导致孩子根本出不来,纵然勉强用力产出,极可能会造成大出血。到时候,产妇一样没命。当然,最大的可能,是一尸两命……最好的结果,也是母死子活。
这样狠毒的行为,和产婆本身的用处,简直是背道而驰。
很快,有人就反应过来了当时帮着陶君兰推送腹部的人是谁,目光灼灼的投了过去。原本推送是该顺着肚子往下推,配合着产妇的力气,让生产更顺当些。可往上推,那就是在要人命了。端王侧妃,又岂是她们这些贱命赔得上的?若真出了事儿,只怕她们这一群人,不管做没做坏事,只怕都是一个结果。
想到这一点,自然那些灼灼的目光就更加不善了。
陶君兰顺着这些目光,也将目光投了过去。果然就是那个最是憔悴狼狈的产婆。她缓缓笑了,笑得冷冷:“现在,我想听听你的解释,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出现!”这个产婆,是李邺派了周意亲自寻来的。若说周意办事不妥当,她是不信的。但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她现在就想知道,纰漏到底出在何处。而那个背后谋害自己的人,到底是不是刘氏!;
第一卷 第208章 人命
陶君兰紧紧盯住了那个产婆,等着产婆给出自己答案。可谁知道那产婆在众人的注目下,面上渐渐浮出了挣扎之色。最后忽然一咬牙,扭头就以奔雷之势一头往墙上撞去。
陶君兰一惊,忙道:“快,拦住她!”
然而到底是谁也没料到有这样的事情,旁边几个人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抓住那产婆,可却也只有一人碰到了衣角。只听得“刺啦”一声,衣裳直接撕裂开来,到底还是没能阻止那产婆的去势。
看得出来,那产婆几乎用了浑身的力气撞过去的。脑袋“碰”的一声重重和墙面接触,登时就盛开了一朵殷红的鲜花。
陶君兰猛的闭上了眼睛。其他人也都傻了。
红螺咬咬牙冲上去,将瘫软下来的产婆扶住,见她并为立刻死去,便是忙道:“快,去请大夫来!”
另一个产婆大着胆子上前瞅了瞅,见鲜血淋漓不止,一小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一大滩落在地毯上,而且那人的眼神都开始涣散,似乎没了焦点。顿时叹了一口气:“不必请大夫了,这人不中用了。”
陶君兰用力的抿了抿唇,心中微微有些懊恼——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该这般突兀的问了。至少,不该自己亲自在端王府问。这人这么一死,非但什么都没问出来,反而留下一大摊子的麻烦事儿。如何不叫她懊恼?
至于这人的死……陶君兰冷笑一声。这样一来,她倒是佩服背后那人了。竟是让这产婆为了守住秘密,连性命都不要了。当然,她也不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这个产婆。事实上,是这个产婆先一步险些害死了她!而这个产婆这样死了,反而更加显得心虚。若真没什么,何至于她这么一问就寻死?
另外几个产婆显然也都有些发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将目光落在了陶君兰的身上。见陶君兰竟是丝毫不为之所动,有一个人忽然就嚷了起来:“草菅人命!王府竟然草菅人命!”
陶君兰面色一沉,厉声喝道:“住口!你自己且瞧清楚了,是我让人将她弄死的?明明是她自己心虚,才会一头撞死在这里!你这样冤枉于我,又是如何居心?”
她心里十分明白,若此时不将这事儿处理好,这句话一传出去了,那么她的名声就真的是半点儿都保不住了;。草菅人命,这是大罪。真闹起来,她就算是端王侧妃,人家也不会买账。
陶君兰想了想,命人去请了沛阳侯夫人过来。
沛阳侯夫人一进屋,很快就看见了那一大滩鲜血,登时眼皮一跳,直接就看向了陶君兰。
陶君兰言简意赅的解释一句:“此人心虚,自行撞死了。”
沛阳侯夫人见过多少风浪?此时自然对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心知肚明一清二楚。当下便是直接道:“你打算如何?”
“请应天府的人过来。先将情况说清楚。趁着这么多人都在,免得日后有人说我草菅人命。只是却得悄悄的,不让任何人知道才好。”陶君兰之前就已经模糊有了主意,此时自然也就说了出来,带了三分征询的意思:“母亲觉得如何?”
沛阳侯夫人仔细衡量片刻,点点头赞同道:“这样甚好。如此一来,留案存档了以后谁也不能红口白牙的胡说。不过的确得悄悄的,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传出去了,也不好。”
陶君兰便是让人去悄悄的请了应天府的人过来。那婆子的尸体也让人先抬出去,至于那些产婆也一并请了出去。这件事情她也委托给了沛阳侯夫人,毕竟她如今在月子里,着实也不方便见外人。尤其是男人。
红螺之前衣裳上沾了一些血迹,换过衣裳后回来,面上还留了几分沉沉之色。陶君兰见状,以为她一个女子见了死人多少也有点害怕,而且还可以说是几乎死在了红螺怀里,更是有点儿渗人,所以便是道:“你若害怕,就取五十两银子去寺庙做场法事罢。”
红螺摇摇头:“奴婢倒是不怕。只是觉得这事儿太过周密了。那婆子竟然一句话都不肯说,宁愿一头撞死。难道银子还能买命不成?”
“银子或许不能,威胁或许能。”陶君兰微微眯了眯眼睛,面色微冷:“这些产婆都有家人,或许那背后之人拿了家里人性命作为要挟,逼迫她们也不一定。当然,这也只是一种假设罢了。”
“侧妃的意思是,顺藤摸瓜?”红螺自然也不糊涂,当下便是明白过来陶君兰的意思。
“嗯,好好查查这个产婆的家人。”陶君兰点点头,又补充道;“这事儿让周意去办。他回来了罢?”
“回来了。听说侧妃出了事儿,他颇为自责。”红螺想起周意那副神情,唇角微微上翘了几分:“知道侧妃平安生产,且生了小公子,他也很欢喜。直说王爷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陶君兰顿时也笑了,想了想道:“请周意进来和我说几句话吧。”周意是太监,自然也算不得男人。所以倒是不必太过避讳。况且,她也有几句话,最好当面嘱咐他才觉得心安。
红螺倒是还有几分迟疑,虽然知道周意是太监,可是总归觉得那是男子,多少有些别扭。
陶君兰见状顿时笑了:“不妨事,你去叫罢。”宫中太监伺候女主子的情况比比皆是,再寻常不过。也就是红螺她们这样的没在宫里呆过,不了解太监的人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