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陶君兰这么一说,李邺也顿时觉得时间过得快,当下也是有些感慨。想了想便道:“刘氏那头不必操心,她自己早已经准备好了。倒是你,要不要现在就去寻了可靠的产婆和奶妈?不然到时候手忙脚乱的,也怕找不到满意的。”
陶君兰想了想,倒是也觉得的确如此,便道:“是该慢慢寻摸着了。”
李邺将此事直接揽下:“那回头让周意去办这个事儿。”
八个多月的身孕,即便是躺在那儿,也是高高的凸起着。尤其是刘氏清瘦,越发显得腹部大得触目惊心。陶君兰每次去请安,倒是都有点儿不敢看了。
许是久躺的缘故,刘氏的面色一直都显得十分苍白,几乎是透明没了血色,以至于皮肤底下的青筋一根根看起来格外分明。这次怀孕,简直就像是耗费了刘氏大半的精血一般。
不过刘氏抚着肚子的时候,神情却是格外的温柔和专注。
因为怀孕的艰难,如今管家的事情,倒是几乎都由古玉芝全权做主了。不过,古玉芝到底是女官出身,管家也的确是一把好手就是了。古玉芝对刘氏始终十分尊敬,事无巨细,总是要问过刘氏的,即便是刘氏每次都没有那个精神,仍是让她自己做主。可古玉芝依旧如此,绝不更改。陶君兰看着都觉得繁琐。
也不知是不是怀孕辛苦,刘氏的脾气似乎也越发的暴躁起来。
有一次,刘氏的母亲上门来探望,陶君兰寻思着也该过去见礼,便是换了衣裳慢慢去了。结果刚进了院子,就听见屋里有一声清晰的瓷器碎裂声,接着就是刘氏唤人的声音。几个丫头手忙脚乱的进去了许久,这才又渐渐平静下来。
等到陶君兰进屋的时候,刘氏的神色还兀自有些余怒未消的样子,而刘夫人则是坐在床边,虽然强自平静,可却也不难看出眼角还有些发红,显是哭过了。
见情况不对,陶君兰自然也没敢多留,见了礼便是退出来了。
当天刘夫人竟是连在王府用饭也不曾,便是匆匆回去了。不过回去的时候,据说是带了两个大包袱走的。因了这事儿,府里少不得又传言了一阵子:说是刘家没落,每次来王府,都是为了打秋风的。
陶君兰觉得,这事儿也不见得是空穴来风。刘夫人每次过来,衣裳都不是什么时新的样式花色,多半都是旧年的。又一次,还穿的是府里春日分给各院的松花绿纹缎。这东西因是进贡,外头也买不到,所以肯定是刘氏给出去的。
一转眼到了重阳节,因李邺要进宫,而刘氏又要养胎,所以筵席上便是只有府里以陶君兰为首的几个女人。
因也没有别人在,所以自然谁也没觉得拘谨,不仅备了酒和席面,更是请了一个戏班子来热闹。
也不知是谁提起了刘氏,说着说着竟是说起了刘夫人。
红蕖向来是个嘴巴厉害又不自制的,登时一句话便是冒了出来:“有什么可得意的?她再要强,也架不住娘家不给长脸啊;。”接着又压低了几分声音,颇有些神秘道:“你们猜上次刘夫人来做什么的?是她的亲妹妹要出嫁了,办不出来嫁妆,让她帮着想办法!”
谁也没听过这样的话,登时倒是都有些走神了。红蕖这话,未免太过惊奇了些。要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纵然有娘家艰难的少不得帮补一二,可也断然没有妹妹出嫁要姐姐帮着办嫁妆的道理。若是真的的话,倒是也不怪刘氏那般恼怒了。
红蕖见众人都听住了,便是又笑着说下去:“还有刘大人,听说前些日子得了一个美妾,花费了不少银子。刘夫人不肯给,两夫妻闹起来,险些没打起来。最后还是王妃送了些东西回去,这才平息了。”
红蕖说得详细笃定,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红蕖怎么知道的?
不过陶君兰却是觉得红蕖越说越是不像了,当下便是咳嗽一声,缓缓言道:“好了,都是些小道消息,也不知真假,还是别说了。”若是这些话让刘氏知晓了,也不知道心里会不痛快成什么样。刘氏怀孕已经不容易了,别再气坏了,那就是她们几个的不是了。
古玉芝也笑着打圆场:“清流之家,若真富得流油倒是让人觉得奇怪了。不过,哪里又有这么不堪了?这话可不能再传了。”
红蕖悻悻住口,掩饰般的夹了一个螃蟹来吃。
重阳节自是少不得赏菊的。王府里也摆了不少的菊花,有普通的,也有名贵稀有的。陶君兰怀孕精神短,也不想拘住众人陪着自己呆坐,便是笑着让众人各自寻乐子。
红蕖和桃枝两人走了,静灵心不在焉的也没起身,倒是古玉芝犹豫了一下,起身了却又坐了下来。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陶君兰有些不耐,便是干脆不去主动询问,只当没瞧见。横竖古玉芝想说,不问她也肯定会说。
可古玉芝却是频频看向静灵,似乎并不愿意当着静灵的面儿说。这要是平常情况下,再怎么着静灵也肯定不会再留下来了。可偏偏静灵一直低头不知道想什么,心不在焉的也根本就没觉察古玉芝的异样,所以自是稳坐泰山。
最终,古玉芝迟疑着开口:“前两日我得了两盆紫菊,侧妃可有兴趣与我一道共赏?”
陶君兰看了古玉芝一眼,笑道:“罢了,我却是懒怠动弹。我记得这里放了两盆绿菊,不如去瞧瞧。”
古玉芝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些许笑意:“绿菊却是比紫菊更稀罕了。”一面说着话,一面古玉芝便是来扶陶君兰。
红螺却是抢先一步扶住了古玉芝,微微一笑:“哪里能老烦古姨娘?还是奴婢来吧。”当然这倒不是怕累了古玉芝,而是不放心。
古玉芝看了红螺一眼,到底没再坚持。
一路行至廊下,陶君兰便是笑道:“古姨娘你有什么话,便是说罢。这里也没人会听见了。”懒得饶关子,干脆就直接来个开门见山。
古玉芝看了一眼陶君兰,也是微微一笑:“侧妃不如猜猜看,我想说什么?”;
第一卷 第173章 交易
古玉芝看了一眼陶君兰,也是微微一笑:“侧妃聪慧,不妨猜猜看我想说什么?”
陶君兰想了想:“和我有关?”语气里却是无多少试探,反而笃定。试问,古玉芝这般巴巴的凑上来,若不是和她有关,又是为了什么?
古玉芝笑容更甚,声音却是越发压得低了:“侧妃果然是聪慧之人,一下子就明白了。没错,今儿我要说的事情,的确是和侧妃有关,而且还是和侧妃腹中的孩子有关。”
原本陶君兰还一直淡然,可听见这话,却是忍不住多少有些动容了:“到底是什么事儿?”即便心里明白可能对方是在故弄玄虚,可她也不敢拿自己的孩子冒险。做不到等闲视之。
古玉芝显然也是算准了这一点,当下言道:“这消息却是不能主动给侧妃的,侧妃须得答应我一件事情才是。”
天下没有白吃的馅饼,这个道理陶君兰明白,当下也不觉得奇怪,只问道:“先说说看是什么事情再说。若我做不到,那也就不能答应你了。”
“王爷最听侧妃的,侧妃若是能替我美言几句,让我多得些玉露,便是将这个消息给了王妃如何?”古玉芝笑吟吟的言道,倒是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反而坦然无比,像是说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陶君兰却是被古玉芝这般大胆的言语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当下只摇头道:“王爷去哪里不去哪里,又岂是我能左右的?罢了,你这个消息,我却是不能听了。”说完这话,她便是转身要走。
古玉芝却是忙拉住陶君兰的袖子:“侧妃别急,我也并非是定要你保证什么,只不过是这么提一提罢了。你多替我说几句好话,我也就满足了。”
“就这么简单?”陶君兰挑眉:“可若我不说,你也不知道不是么?”
古玉芝定定的看着陶君兰,语气笃定:“我信得过侧妃的人品;。”她这么一句,倒是让陶君兰不好接话了,当下摸了摸指尖也只能认了:“既是如此,你便是说来听听。”
古玉芝先是四下里看了一番,确定无人偷听之后,这才靠近陶君兰低声言道:“王妃对侧妃忌惮,欲以阴谋对之。上次王妃寻了大夫诊脉,便是为了探听侧妃腹中孩子的性别。而那次见红,其实也并非是摔跤,而是本就胎气不稳,突然见红。之所以要说是跌跤,其目的在于陷害。当时王爷大怒,命人彻查,结果查出丢石头的人,是侧妃院中一个小丫头为之。”
这话就有些意思了,陶君兰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之后,忽然笑了:“你是说,上次见红那事儿,是为了嫁祸我?可是,我为何半点消息也没有收到?而之后,王妃又是如何肯善罢甘休的呢?”
古玉芝垂下眼睫,一脸羡慕毫不掩饰:“是王爷竭力将此事压了下来。为了平息王妃,王爷已经答应王妃,不管如何会将世子之位留给王妃的儿子。”
听见古玉芝这番话,陶君兰却是不知道自己心里算是讶异还是恍然。她当时便是觉得那事情不简单,不然李邺又何必瞒着她?可没想到,那事儿竟还是牵扯到了她的身上。真真是叫人觉得意外。更没想到的是,李邺竟是连问都不曾问过她,便是如此坚决的将事情压了下去。甚至于被刘氏算计了这么一回。
凭着直觉来说,她直觉刘氏最后之所以闹腾,就是为了让李邺许出这么一个承诺。而那时,李邺肯定会答应。一则,李邺大约一直就没想过要夺取长子该有的东西,二则事情闹大了,谁面上都不好看。三则,也是因为她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