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声再次奏起,众人本还吓得踉跄哆嗦,如今都恢复了常貌,踩着熟悉的道路疾步而行。不知过了多久,行轿的步子慢了下来,穆诗雅挑起轿帘,眼前现出一座庄子,房屋丹楹刻桷、富丽华贵,若是盖在街市上,一定抵得过半条街大。
喜轿停在偏门,穆诗雅被迎上来的喜婆慢慢扶着下轿,规矩礼节样样齐全,却与大府的规格不太匹配,若是迎娶新嫁娘,不是该隆重些吗?穆诗雅不禁暗想,自己应是以一个妾室的身份入的庄子。
行到偏厅,喜婆匆匆退下,一个打扮精神的小丫鬟走上来接替,似是闻到了穆诗雅身上的血腥气,手上一顿,便再无表情,继续扶着她向内室走,对她身上衣物、模样长相全不在乎。入了厅堂,连起码的拜堂之礼都未行,便匆匆扶了下去,可见,府上对自己的到来并不重视。
独坐房内,便再无来人,穆诗雅挑起盖头,环视屋子情况,朴素雅致,又似燕雀之居,同她心中所想的江家人该有的奢华有些不同。屋内唯一比较入眼的,也就窗台上的那副别致些的古琴了。
又是许久,月色渐渐入窗,穆诗雅独自一人披了件朱红宽袍,看着应是屋子男主人的旧衣,腰间‘藤萝’刚巧可以被隐藏起来,屋内并没有为女子准备的绣衣饰品,倒让她着实奇怪。她轻轻推开房门,两个侍卫立在门口,并未回身,见她走出,也未阻止,似是两个假人般纹丝不动。
不远处,一个小丫头在榕树下打盹儿,未听见穆诗雅的脚步声,依然闭目浅笑。
“做的好梦?”穆诗雅凑到她耳边轻轻一句。
小丫头立刻跳起,还未看清来人,便跪地求道:“奴婢该死,主子饶命。”
“你多大了?叫什么?”穆诗雅寻了处有树荫的地方坐下,小丫头抬眼去看,只能看到她模糊的轮廓,浅声回道:“奴婢今年十二了,叫天喜。”
穆诗雅手中一顿,稍稍抬目,看了眼前的天喜一会儿,将脸上的惊讶隐去,淡淡道:“谁给你起的名字?”
“已故的少夫人。”天喜试着重新去看树下人的长相,奈何夜色太深,又有树荫遮挡,并不能完全看清,只能凑着房檐下灯笼里的红光看清些轮廓,见女子有白皙的皮肤,黝黑的瞳色和红润的嘴唇,映着莹莹灯火,很是魅惑。
“你在这里多久了?”穆诗雅理了理袖子,头微微低着,天喜更加看不清。
“奴婢从记事那日起就在江家了。”她向前探了探头,见穆诗雅也朝她看来,匆匆将头低下,轻声问:“夫人可是这个月的新娘子?”
穆诗雅瞟到面前的茶壶,正要斟茶自饮,听了天喜的话,觉得有趣,询问道:“什么是‘这个月的新娘子’?难道每个月都有新娘子进来吗?那怎么不见人呢?”说话间,穆诗雅的眼睛扫了院子一圈,却是冷清得紧,不似有很多人的样子。
“奴婢该死,奴婢说错话了。”天喜自知失言,叩身跪拜,脸上有失言后的惊恐。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声响,“少主回府了。”
天喜脸上惊恐更胜,猛地回头,只见一袭白衣冲入院子,将挂在显眼之地的红绸一一扯下,扔到了一旁想要阻止他的小厮身上。
“少主。”天喜匆匆起身,朝着发疯似的男子奔去,想要阻止时,被男子推到一旁,力气却不重,她只是踉跄几步,并未倒下,但是男子对待其他人就不再那么客气,刚一近他的身,便被他甩出几丈远,可见功夫底子不浅。
男子看着极不痛快,见到红色就去扯拽,全然不顾旁人要多辛苦才能摆成这么好看。
穆诗雅看着眼前还算俊秀不羁之人,看热闹似地抿茶浅笑,由于自己藏在阴暗处,并未被白衣男子发现,他闹腾完院子,大步冲到新房,狂吼道:“我杀了你。”
身后突然冲进来一位长者,将他疾步拦下,虽然身手矫捷,骨骼硬朗,满头的华发却暴露出他年事已高。
“少主不得胡闹。”老者点了男子穴位,惹他跪身地面,脸上虽然不快,身子却无法动弹。
“任叔,放开我。”男子大吼着,始终挣脱不了这种禁锢。
任叔微微躬身,朝着漆黑的屋子道:“在下江家总管,任楚,见过少夫人。”
“你确定是夫人,而非妾室?”穆诗雅的声音从榕树处飘来。
任楚猛然回头,惊讶之色只是一瞬便被隐去,又一躬身,“见过少夫人。”
“任叔不必多礼,您敢如此对待少主,可见在府内的地位非同一般,反而应该我行礼才对。”虽然这样说,穆诗雅身上并没有动静,依然坐立在树下,被漆黑浓密遮挡。
“少夫人客气,全是江家照顾老夫年岁已大才给了老夫几分薄面。”任楚倒是十分恭敬。
“身份也罢,薄面也罢,任叔既能得到,就是不同。”说话间,穆诗雅放下手中茶杯,从座位上慢慢起身。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山庄新婚
【第四十一章】山庄新婚
月色被一层乌云遮挡,零零散散地撒下余光,朱红长衫方要从树下走出,余光中闯入一身藏蓝,身型十分熟悉,惹树下之人心中一惊,仔细辨认,发现只是相似之人,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手不自觉地摸向头顶,像是摸到了簪子一般,心底平稳许多。
“听说江展又娶了位新娘子,刚巧路过,过来看看。”藏蓝抬步入院,众人朝他看去,穆诗雅本要踏出的步子,又悄悄退了回去。
江展依然跪地不能起身,气恼地瞪着他,埋怨似地吼道:“仲英,你小子死哪儿去了,还不快来帮忙。”
仲英瞥向这幅模样的江展,忍着笑意走近任楚,有礼一拜,“任叔,好久不见。”
“不敢当。”任叔急忙去扶,放心般深出一口气,“仲公子来了就好,我们少主也只听仲公子的劝,少主就交给公子了,老奴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仲英浅浅点头,并不急着为江展解开穴道。此时,任楚也离院而去,毫不在意隐于树下的穆诗雅,众人对这位新夫人的长相容貌似是一点都不好奇。院中的人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残局,独留了依然跪地的江展。
“你小子,快放开我。”江展见仲英一副有趣状打量自己,完全没有替他解围的意思,更加气愤,被头顶红色灯笼照出的蜷曲身影投向穆诗雅所在的方向。
“我怎么不知道你功夫这么差?还能被人点了穴位?看来是我小瞧了任叔。”江展不急不慢地坐在了石阶上,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阴暗之色,并没其他动静,面色平淡的如同毫无涟漪的湖面。
院内之人慢慢散去,直到脚步声消失,江展微微蹙眉,紧闭双目。不消多时,便自行冲开了封存的穴道,站了起来,灯下的影子越拉越长,已经同榕树下的黑影融为一体。
仲英毫不意外,拍了拍一旁空地,笑道:“整日这样辛苦的演戏做什么?自己家里也不放心?”
“还不是演给我那个糊涂老爹看。”江展不似方才气恼,缓缓落座,任由朦胧月色洒满全身,数落着心中不满,完全忘记了树下还藏着个人。穆诗雅倒是不着急,重新坐回石凳,从阴暗处看向两个颇有风姿的男子。
“义父一世英豪、精明能干,怎么到了你口中就这般没价值。”仲英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了一根青色竹笛,短小精巧,只有成人的手掌那么大。
仲英见后喜笑颜开,方才的不快一扫而过,举着笛子仔细打量,“还是你小子厉害。也是,守着那么大一座‘杯骨庄’,连个笛子都寻不到,就太不像话了。”
仲英倒是一副淡淡模样,无奈浅笑,修长的手指在衣领上稍稍整理,无意间扫到了树下的影子,惊得站起身来,“谁在那里?”
江展这才想起暗有藏人,懊悔地一拍脑袋,“是那个新娘子。”也陪着仲英一同起身。
树叶被暖风阵阵吹拂,穆诗雅的脸上偶尔投射着斑斑树影,从远处看,时而清楚时而模糊,似是树间的孤魂魅影,飘忽不定。良久,她轻步上前,一身朱红男装,很是风流倜傥,身上的暗色要比艳红的喜服入眼,扎起的一根辫子让她显得更加精神。
一直在树下,都未仔细看清面前二人,一个白衣裹体、清风俊气,似是天边一抹流云。一个藏蓝长衫、英姿沉稳,似是通体耀眼的琉璃彩珠。两人立在一起,映着朦胧月色,宛如一副刚刚泼洒的水墨图,云淡风清里是大气磅礴的暗涌。
仲英看清穆诗雅这幅打扮,微微蹙眉,观察一旁也有些不明白的江展,想他也是第一次见新娘子,顿生趣意,对面前女子浅浅一礼,“少夫人。”
听了这三字,江展面上露出厌恶,“什么少夫人?”他将头侧向一旁,看到院中没能全部扯下的红绸,怒由心生。
穆诗雅低头理了理有些宽大的袖子,用指尖点了点腰间隐藏的‘藤萝’,知道二人并未察觉,微正神色,有些无奈的感叹,若不是为了隐藏‘藤萝’,自己何须穿成这样。再看朦胧月色和一路过来的种种事端,江家就没发现今日‘不宜嫁娶’吗?看来是从未翻过黄历牌子,随手抓来的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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