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远是赵沉的字。
他没有回头,只问了一句:“父亲信上怎么说的,是他挑的,太夫人挑的,还是那个女人挑的?”
宁氏继续看花,唇角勾起似有似无淡淡冷笑:“他说是他亲自选的,单看女方身份,跟你现在的身份也挺配,毕竟你只是个不为父亲所喜自小养在乡下的侯府嫡长子,真正的豪门贵女,定看不上你。”
“娘替我回绝吧,父亲最听你话。”赵沉说完便抬脚走了。
最听她话?
宁氏望着儿子的背影,摇头苦笑,她只是实话实说,臭小子何必再将她一军?
赵允廷若真听她话,当年便不会强娶她回家,也不会在宁家被全族流放,在老侯爷夫妻都逼他休妻时拒不从命,宁愿让她假死也要继续霸着她,让她永远做他赵允廷的元妻。不过也幸好他执拗,她才能全身而退,亲自照顾儿子这么多年,看他读书习字,看他射箭练武,看他羽翼渐丰,而不是像赵允廷希望的那样做个雏鸟等他荫蔽。
曾经她盼着赵允廷听她一回,放了她,现在她不在意了,因为她有儿子。
她真正想要的,儿子会一点一点给她。
就像这盆大一品,赵允廷说他在馨兰苑养了很多,只等他功成之日便接她回去,可他不知道,她的儿子已经先送她了。
当然,回去还是要回去的,不论以什么身份。
她要看看那个为了跟她抢一个男人而害她全族流放的天之骄女。
她要看她陷入泥潭,就连她抢过去的男人都无法救她。
~
“少爷,水已经备好了。”
赵沉跨进堂屋,宁氏为他准备的两个大丫鬟锦书锦墨齐齐低头福礼。
赵沉目不斜视,直接进了侧室。
锦书锦墨跟上,等赵沉站定,两人一左一右上前为他解衣。
往常赵沉并不会看她们,今日不知为何,他垂眸,第一次认真端详这两个伺候了他……三年的丫鬟。
三年前他十四岁,身边是另外两个丫鬟,容貌他记不清了,只记得应该比这两个好,其中一个私底下举止有些轻.佻,赵沉知道母亲不愿他分心,便稍微提了提,当日母亲便给他换了两个新的。
如今这两个,样貌只能勉强算是中等偏上。
锦书面皮白净,面容平和沉稳,身量纤细偏瘦,印象中好像从来没有多过一句话。
锦墨肤色微黑,眼睫轻轻颤抖,想抬眼看他又不敢的样子,身量,比锦书略高一些,也圆润些。
“你们多大了?”赵沉闭上眼睛,随口问道。
“回少爷,锦书十五了。”锦书抱着赵沉外衫褪到一侧,声音跟以前一样平静。
“锦墨也是十五岁。”锦墨还在给赵沉脱里衣,面前露出白皙却精壮的胸膛,她登时红了脸。这是少爷第一次主动跟她们说话,还是这个时候,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夫人警告她们规规矩矩,可如果是少爷主动的,夫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她心中紧张,手也微微颤抖。
赵沉感觉到了。
他睁开眼睛,目光从锦墨脸上掠过,落到她轻轻起伏的胸口。盛夏时节,穿的本来就薄,加上他比锦墨高了一头,只需这样看下去,便能看见里面少女略显青涩又饱满的景色。喉头发干,在马车里被人挑起的欲重新浮了上来。女人里面到底是什么样,三年前他没有想过,这三年里他也没有好奇过,但今日好像着了魔,他突然想知道。
察觉到男人不加掩饰的灼.灼注视,锦墨脸上越发热,纵使心里千百个愿意,毕竟羞涩,快速褪下赵沉里衣,跟锦书一样低头站在一侧,等着赵沉像往常一样吩咐她们出去。少爷沐浴,从来只让她们伺候到这里。
赵沉原地站了片刻,绕到屏风后,“锦书出去,锦墨留在里面伺候。”
锦墨不由攥紧了手中还带着男人体温的里衣。
“给我吧。”锦书轻声道,等锦墨动作僵硬地把东西交给她,她便不紧不慢地退了出去。
侧室门帘落下的那一瞬,锦墨紧张地心都快跳了出来。少爷俊美非凡,文武双全又会做生意,能伺候这样的男人,做他第一个女人,纵使无名无分她也愿意……
屏风后忽然传来水声,锦墨迅速压下心头紧张羞涩,低头朝那边走去。
“不用了,你也出去罢。”
可她还没绕过屏风,还没能看到坐在浴桶中的男人,熟悉的清冷声音就这样传了过来,止了她脚步。锦墨难以置信,像是刚刚还捧在手里的银子突然被人收了回去,“少爷,少爷不用锦墨伺候了?”
“不用,出去。”
如果说前一句只是冷漠,这一次便是不悦了。
锦墨咬唇,心中百转千回却不敢耽搁,行礼之后匆匆离去。
脚步声消失,赵沉烦躁地捶了一下浴桶。
全怪那个叫阿桔的农女,差点让他犯错!
~
擦拭过后,赵沉双臂搭在浴桶边缘,闭目养神。
夏日他习惯凉水沐浴,刚刚一进水中,体内燥热消了,某些记忆浮了上来。
他想到了侯府那个只比他小三岁的庶弟赵清。
赵清生母万姨娘是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在她之前,父亲只有母亲一个女人,太夫人在父亲酒里下了点东西,这才成功把人送到父亲身边。父亲没有再碰万姨娘,万姨娘命好,一晚得子。
当时他太小,忘了母亲是否有伤心,可他都会因为多了一个弟弟担心父亲不喜欢自己了,母亲怎么会不难过?于是他会为父亲夜夜来母亲这边陪他们而高兴,高兴父亲还是最看重他们母子。
可惜他没能一直高兴下去。
七岁那年,家中生变,母亲病故,父亲续娶皇后最疼爱的外孙女,国公府备受宠爱的嫡姑娘。
赵沉永远记得父亲新婚第二日他拜见继母的那一幕。
那是个很美很美的女人,听说只有十六岁,但无论她多美,跟父亲站在一起多相配,他都不喊她母亲。
继母也不喜欢他,他开始生病,他开始“闯祸”。继母生下侯府第二个嫡子次年,他被人诬陷失德,世子之位被皇上削夺。他“失魂落魄投湖求死”,父亲见国公府一心要置他于死地,终于跟他说了实话,并将他送到母亲身边避祸。
原来父亲对他和母亲,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父亲生的风流倜傥,继母偶遇父亲,一见倾心非君不嫁,国公府无奈便利诱祖父逼子休妻再娶。父亲不愿,可内有祖父祖母逼迫,外有国公府陷害宁家使母亲沦为罪臣之女,母亲身为出嫁女不必随宁家一起流放,但这势必影响父亲的仕途。祖父无能,延平侯府已经没落,父亲是有雄心壮志之人,他想让侯府成为掌有实权的勋贵,奈何国公府手握重权,父亲如果拒不休妻,注定被压制。
母亲主动求去。
父亲不许,后来或是不忍母亲被公婆欺凌,或是为了心中壮志,他想办法让母亲远离了是非之地。
而这些年,父亲一共多了两个嫡子一个嫡女一个庶女。
或许母亲仍然是父亲最放不下的女人,但绝不是唯一。
母亲心如海底,他看不清楚。父亲有别的女人,她并不伤心难过,父亲过来看望他们,母亲也会毫无芥蒂地迎接父亲。
但赵沉知道,母亲心里一定不好过。
对于父亲,赵沉还是敬佩的。国公府仗势欺人,父亲韬光养晦,暗中投靠明王,与国公府、太子为敌。事情顺利的话,年底胜负便可见分晓,一旦明王登基,侯府必定水涨船高。此事关系重大,父亲没有对他说,他自己有办法知道。父亲一心让他做听话的儿子,可他总要为自己和母亲打算。
朝政上他会学父亲的步步为营,后宅,他绝不学他。他赵沉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女人,那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管他喜不喜欢那人,他都不会让她经历母亲受过的苦,也不会让他的子女,将来为此恨他怨他。
而这个注定要与他度过一生的女人,他要自己选。
☆、挑衅
初十这日林贤的农忙假就结束了,一大早吃完早饭,柳氏领着三个儿女一起送他出门。
林贤从棚子里解下毛驴,回头摸摸林重九脑袋:“乖乖跟姐姐们一起读书,不许出去乱跑。”
“爹你放心,我很听话的。”林重九一本正经地道。
林竹悄悄撇嘴,阿桔柔柔一笑。
林贤看看妻子,突然舍不得走了。在家多好啊,娇妻在侧儿女绕膝,去学堂还得管着那群顽皮孩子。
柳氏见丈夫没话找话赖着不想走,便让阿桔领着弟弟妹妹先回屋,她瞅瞅左右,见街上没人,小声笑他:“怎么着,又不舍得走了?”
妻子笑靥如花,林贤牵着驴朝柳氏走近两步,低声道:“这两日忙着收麦打麦,在家呆着也没能好好跟你亲近。”
到底是夫妻多年,柳氏听了这话只是微微红了脸,扭头嗔他:“大白天别胡说,快去吧,下午早点回来。”这几晚男人几乎一沾炕就睡着,她看了就顾着心疼了,哪里会想旁的。再说累成这样还不是他自找的,这些年家里有了些积蓄,她担心林贤身体劝他把那几亩地佃出去,每年租子也够五口人吃了,他非舍不得,事事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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