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将匣子往前一推,奇道:“程大人?哪个程大人?”
“太太,是刑部尚书程子墨程大人啊!”邢管家的手激动的有几分抖。
怨不得他失态,老爷熬到今天才是个主事,要是真得尚书大人青睐,别说升为郎中,便是侍郎也不在话下。
卢氏看了看女儿,便吩咐管家:“你先去打听打听,程家都宴请了谁,打听清楚立即回来报我们。”
等管家一走,卢氏忙叫人将礼物都撤下去,独留下岫烟和黛玉:“会不会是程子墨还忌恨老尚书,知道咱们两家的关系,所以有什么企图?”
岫烟果断的摇头:“不会,当初官位之争,老尚书是失利者,程子墨要是该纠结于此,只能向皇上表面他的心胸狭隘。非但没有好处,反而叫人拿住口实。再者说,程家还挺正式的下了帖子来请,如果有心难为咱们,大可直接捏造过失,叫爸下不来台。”
过了午后,管家果然带回来消息,程夫人宴请的不单有邢家,更有吏部尚书家的宋夫人,大理寺卿家的徐夫人,北静王妃,忠顺王世子妃以及......福王妃。(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30、程子墨有意结姻亲
程夫人有午歇的习惯,十年如一日,所以嫁进程家这些年来,不管是她婆婆来叫,还是程子墨亲至。程夫人无一例外都会打发人回去,什么大事小情,无不等睡醒了再说。
久而久之,府上的人更不敢惊扰夫人,再有程老太太一直忌讳儿媳门第太高,轻易不愿意让程夫人近前伺候。这日,程夫人睡醒了中觉,小丫头端水进来净脸的时候,就见程夫人的陪房也来回话。
“太太,按照你的意思,帖子已经送去了邢家。那管事看着不知多乐呵,还当是攀附上了咱们家这棵大树。”程夫人的陪房有些鄙夷邢家作为:“太太,我就闹不明白了,邢家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她们就算接了帖子,难道也好意思来?明儿约的可都是各王府、尚书府里的夫人们,说句难听的,这就好比一颗老鼠屎搅和了一锅好粥。太太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可都不叫邢家给毁了?”
程夫人的娘是开平来王妃的嫡亲妹妹,就是这位可怜的王妃,她年幼的儿子被孝宗的大皇子用棋盘活活砸死了。程夫人祖上乃是勋贵,从小又得老王妃抚育,在京中社交极广。
当年她与程子墨的婚姻是开平王叔一手撮合的,谁知后来开平王叔与孝宗闹翻,程子墨反而帮着孝宗压制开平王叔。
因为这件事,程夫人和丈夫的感情并不好,加上程子墨时不时欠几桩风流债,夫妻二人这几年也几乎是形同陌路,更不和睦。
程夫人想到外界对邢家大小姐的传言。不禁冷冷一笑:“咱们家的老爷天生是个风流种,指不定就在打什么坏主意呢!”陪房立即明白程夫人所指为何,这婆子迟疑一下:“老爷不会糊涂到那个程度吧,毕竟......毕竟还请了诸多王妃呢!老奴还听说。邢家的哥儿进了璧山书院,由白先生亲自带着教习,这可不就成了皇上的师弟?夫人宽心。老爷的心通透着呢。”
陪房见程夫人脸色稍缓,忙劝道:“我的好太太,你待老爷也该软和些,总是摆着冷脸,老爷就算想示意一下也不得机会啊!”
“呸,谁要他讨好!”程夫人想到家里那些莺莺燕燕,恨不得通通撵出去。
“太太别恼老奴嘴碎。那日老爷明明是要来咱们院儿的,可您就是不准老爷进门,白白便宜了苏小罗那个女人。太太是想为老王叔和老王妃打抱不平,可太太也该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少爷想想。少爷如今长到一十二岁。老爷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已经是秀才了。那邢家的哥儿据说也不过六岁多一点,可比咱们少爷还小一半呢。太太不为别人着想,也该......”
程夫人猛的站起身,“不错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老爷虽然荒唐,可对晖儿是极好的,他请邢家来,肯定是大有深意。不行。我得去问个明白,省的明日做出什么失礼的事儿,叫各家笑话。”
陪房紧忙追上程夫人,后面缀着一大帮丫鬟媳妇,浩浩荡荡闯进了程子墨的前院书房。
且说程子墨与幕僚们正在议事,听见外面来报。说是夫人来了。那些幕僚赶紧往出躲闪,在正门与程夫人碰了个正着,大伙儿忙低头见礼,程夫人冷淡的一应,脚步不停的进了书房。
幕僚们面上尴尬,却也明白程夫人冷脸的原因。他们这些人都是指望着程子墨过活,向来以巴结讨好为重,众人知道程子墨好美色的短处,便时常进献些绝色的佳人进府,程夫人是有名的母老虎,焉能待见他们?偏程子墨不惧内,幕僚们见双方有所对峙,自然站在程尚书这边。
程子墨收了桌上的公文,笑道:“夫人从不进我这外书房,今日如何好兴致,也来走上一遭?”
看着程子墨的好脾气的相待,程夫人再大的怒火也就消了一半,再想到陪房妈妈的劝,程夫人也觉得,她和老爷离心离德,只能叫那些狐狸精占去便宜。程夫人便柔声笑道:“老爷交代我的事情都办妥了,宴请的帖子已经发去各家,如今只差邢家还没回信,余下的都是必来的。”
“邢家没消息?”程子墨狐疑的看向夫人。
程夫人脸色就开始有些阴晴不定,倔脾气上来,冷嘲道:“怎么,老爷以为我是骗你,没给邢家送帖子?我便是再糊涂,可也不会拿老爷的公事开玩笑。”
程子墨忙站起身,满是歉意道:“瞧夫人,说到哪里去了,我焉能怀疑夫人你?”程子墨安抚的将程夫人按在位子上,语重心长道:“你或许奇怪,我好端端的请个六品小吏来家中作何。夫人难道没听说......邢家的少爷能拜白先生为师,其实都是宋尚书在帮的忙?”
程夫人当然听说了:“那宋老大人也不知想什么呢,我可听说了,宋家本身还有好几个上进的孩子等着进书院呢。为这事儿,宋夫人险些没和老尚书打起来。”
程子墨一笑:“捕风捉影的话。宋家素来家规甚严,便是宋尚书宅内不宁,也不会叫外人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可见是外人诟病罢了。”
“老爷这话可说的不对,若宋家真是门风严谨,也闹不出戚家那档子丑事。”
男人风流,女人受苦,程夫人虽然是个晚辈,可对宋尚书的行为并不能认同。
程子墨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先不提这个,我只告诉夫人一句交心底的话......宋濂那老狐狸素来是无利不起早,他肯为邢家一个幼童四处奔波,可见,内情不简单。我还听说,前一阵子白先生进宫面圣了。”
程夫人一怔:“白先生不是从皇帝登基之后便从未踏进过宫廷半步吗?怎么......”见丈夫不住的抿嘴笑,程夫人恍然:“是为邢家的哥儿?”
程子墨一拍手,恨恨道:“你可知那孩子长的最像谁?”
程夫人脑筋转的飞快,她紧忙将丈夫透露给自己的信息串联起来。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心中冉冉升起:“总,总不会,总不会是肖似......陛下吧?”
只有这样说,一切才解释的通。宋濂一个正二品尚书,亲自为六品小吏的儿子奔走,白先生这位帝师,收徒之后迅速重返宫廷,而且只为面见圣上。
“这孩子真是......”
程子墨吓得赶紧捂住妻子的嘴,低声道:“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可不敢胡乱讲。”
程夫人忙不迭点头:“老爷放心,我这下子全都明白了,你放心,只要邢家来,我定然叫她们宾至如归,舒舒服服闹上一天。可是,邢家怎么养了皇上的......”
程子墨沉吟半晌:“我原先只怀疑宋濂的用心,叫人偷偷去暗访了邢家的来历。谁知苏州飞鸽传信来报,六年前邢家抱养了个弃婴的事儿,不少人家都知道。我越发怀疑宋濂在这里面要做什么手脚,于是远远借着去书院访友的时候,见了那孩子一面。这孩子虽然还稚嫩,可形容与皇上非常相似,宫中几位皇子都不及其肖似一二。”
程夫人紧绷着一根心弦,她已经隐约感觉到丈夫接下来要说的话必然惊心动魄。
果然,程子墨深深看了夫人一眼:“我也知道,这些年因为王叔的事情,叫夫人夹在中间为难了。可夫人想,那毕竟是皇上的长子,王叔还是三十几年前上过疆场,纵然再大的功勋,太皇上一退位,也都烟消云散了。咱们家效忠的是陛下,只有陛下平安,你我才能平安。”
“可是老爷,那大皇子太过狠戾,这样的人一旦成为储君,咱们只有苟且活着。”
程子墨握住妻子的手:“所以......我们要与宋家争这个机会。如今陛下的心结就是膝下无子能敌过福王一脉,我暗暗留心过邢正德,此子能堪大任!只是赌局的代价太大,要知道,皇上或许心里想叫他认祖归宗,可太上皇呢?纵然太上皇应允了,还有个太后呢!”
程夫人点点头:“太后宠信福王之子,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我听说,太后有意叫太上皇宣福王之子进宫念书,待遇等同五位皇子呢!若果然成了,福王之心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