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通头的手就是一僵,笑道:“是我力气大,弄疼了姑娘吧。”
黛玉只冷冷一笑:“宝姑娘如何能比得上我的邢姐姐!邢姐姐是真大度,宝姑娘是假拉拢,邢姐姐心不藏奸,宝姑娘......哼,谁知道她究竟为了什么呢!”
寥寥数语,堵的紫鹃没话可说。黛玉随手捋顺发丝,正身看紫鹃:“我来苏州,要是没有邢姐姐细心开导,我早就撑不下去了。你们瞧着邢家远没荣国府大,可我住着舒心踏实,就因为邢姐姐不拿我当外人。在荣国府呢?除了老太太和宝玉,谁不是客客气气的?客气的叫人难受!”
黛玉说完最后一个字已经是泪流满面,她委屈的伏在梳妆台上不肯起身。
雪雁和春纤都走了过来,怎么劝,可黛玉就是不理。
紫鹃也跟着抹泪:“姑娘早该告诉我们心里的委屈,如今看着看着姑娘难受,我们心里也刀绞了似的。贾家若是住的不舒心,我就去求邢太太,留下姑娘,紫鹃愿意一辈子服侍姑娘,绝无二心。”
黛玉抽抽泣泣的起身,盯着紫鹃瞧:“你也不用去求,妈要是知道我想留下来,自然是巴不得的,可我不能这么做。我要是留在苏州,老太太比谁都难过。别人不欢迎我不打紧,只要老太太一日不赶我走,我就一日留在她老人家身边。”
黛玉要了纸笔,擦干泪珠儿,提笔写了一封简短的小信,让宝玉把那些收藏的制作胭脂的古房子誊写一份送来,另外,若能在京城另寻些好货,也一并捎到姑苏。
第二日,黛玉趁着贾琏还没出门就将信递了过去。正好,贾琏准备打发人回京,知道是黛玉给宝玉写的信,便没多想的塞进了皮囊里一并交给下人。
姑苏的人一路疾行,到达贾府的时候正是年下。贾府的这个年和往年相比是大大的不同,原来他们家的大姑奶奶贾元春被皇上钦点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
皇上新即位,又是个最孝顺不过的,所以肯请太上皇和太后准许这些久别父母的妃子们能归家省亲。
太后虽然不太高兴,觉得劳师动众,但太上皇的兴致极高,想也没想的就应了。
得了准确的消息,宁荣二府可忙开了手脚。王熙凤更是不得闲,一个月下来,身子累坏了不说,还连累了大姐儿也患上风寒。
王熙凤见女儿小脸红馒头似的,丈夫又不在身边,连她最得力的平儿也被打发去了江南,王熙凤这才后悔,抱着女儿坐在床头就哭。
恰好李纨和薛宝钗来瞧大姐儿,听见屋内的哭声,二人反而驻步不前,不敢再进去。
贾母正用了午饭,见李纨和薛宝钗联袂而来,就笑:“你们俩凑的倒是巧,打什么地方来?”
李纨就将去见王熙凤,又听屋子里有哭声的事儿说了出来。贾母顿时没了胃口,要说这些孙子里,她最疼的就是宝玉、黛玉,其次便是王熙凤。前两个是她至亲,后一个是她亲自为贾琏挑选的如意娘子。现在见王熙凤委屈的偷偷在房里落泪,贾母安能好受?
“凤丫头是个要强的,只怕是一时没想开而已。珠儿媳妇,你去告诉她,就说琏哥儿来信了,言明年后就回来,叫她别急。”
李纨一喜:“这么说林妹妹也要回来了?”
贾母点头笑道:“正是。还写了封信回来,专门给宝玉的,两个小孩子家家的,也不知打什么哑谜,我问宝玉写了什么,那臭小子还神神秘秘的不肯告诉我!自己跑回后院去了。”
贾母边说边打量薛宝钗的神色,她见薛宝钗仍旧笑的温婉,不禁心中暗暗赞赏这丫头的好定力。若换了自己的林丫头,不闹翻天才怪。
贾母笑道:“珠儿媳妇去凤丫头那儿,宝姑娘......你去帮我瞧瞧宝玉在做什么。”
薛宝钗明白,这是贾母故意叫自己看看林黛玉和宝玉的情分,也是暗暗提醒自己,自己根本插不进去脚,做多少事都是徒劳。
李纨只能和薛宝钗出了贾母的上房,一个去见王熙凤,一个去见贾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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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宝钗淑惠袭人贤良(求推荐~)
薛宝钗还没进贾宝玉的屋子,就已觉得暗香疏影,丹桂萦心。薛宝钗脚步错了错,站在宝玉的房门口,就听见宝玉正吆喝了个小丫头在干什么,偶尔夹杂了袭人劝慰的声音。
薛宝钗叹了口气,这个宝兄弟,定是在屋子里又捣腾哪些没用的胭脂水粉,难道他就不怕二老爷看见?
“宝姑娘怎么在这儿站着?”
麝月不知打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手里捧着个大包袱笑望着宝钗。“天这么冷,难为宝姑娘来瞧我们二爷。快往里进。”
宝钗的眸子有意无意掠过麝月的包袱,不经意问道:“宝兄弟在家做什么呢?好香的味道。”
麝月将自己的包袱往前一递,语气透着无奈:“还不是老毛病犯了,正做胭脂泞子呢。宝姑娘瞧,才打发了茗烟去外面买料。”
宝钗轻轻一笑:“天气寒冷,就算做了膏子为未必能凝,还不如赶了来年开春再动手,你们屋里的丫头要是着急用,我家倒是有一间专门做胭脂水粉的铺子。东西又干净又好用,你们需要哪个,叫宝兄弟写了单子,我打发人送来。”
麝月知道宝钗多素面朝天,家里是不备用这种东西的,但薛家富庶,出手大方,就连宝玉身边的这群小丫头也多愿意和她玩耍。
麝月笑道:“这自然好啊,总比宝玉自己动手来的强。你不知道,”麝月一面说一面掀了帘子请薛宝钗进屋,“为了做这个,连书也不愿意念,袭人也不敢说。”
屋中的袭人听到门口动静,忙过来探看,见是薛宝钗,得了救星似的:“宝姑娘,你快劝劝二爷吧,这两日就是年关口,老爷肯定要问学业上的事儿,可你瞧瞧我们二爷!”
袭人伸手一指贾宝玉,贾宝玉正拉着晴雯和秋纹干的热火朝天,一会儿指挥这个调汁,一会儿指挥那个磨粉,忙的是不亦乐乎。
薛宝钗暗暗问道:“我前两日才听二奶奶叫人往你们屋子送胭脂水粉等物,难道是东西不好,宝玉才要重做?”
贾家的丫鬟多,祖上又多体恤下人,丫鬟仆妇们每年春夏秋冬共四件衣裳,这还不算各房主子单赏赐的。又有胭脂水粉,蔷薇硝,茉莉粉等物,也是公中的供给,只是质量稍微差些。小丫鬟往往不在意,她们在家里都是穷惯的,主子给就是天大的恩赐,可袭人、晴雯这些大丫鬟可用不惯,也学着小姐们的样子,自己用月钱单独买来好的用。
宝玉身边的丫鬟又不同些,宝玉是最喜欢在这上面下功夫的,所以常常用了自己的月例买材料,做给她们使用。
袭人听薛宝钗这么一问,无奈的摇头:“二奶奶送来的自然都是好的,是林姑娘。”
薛宝钗心微微一动,仔细看袭人的行色,就见袭人淡淡道:“林姑娘刚捎来一封信,说要宝玉将以前收的那些上古方子给誊写一份送回去。宝玉得了这话,简直比圣旨好管用,不但要送单子回去,还说林姑娘未必能做好,不如他先调制几种,也好应了林姑娘的燃眉之急。”
薛宝钗但笑不语,撇下语兴未尽的袭人进了内屋。
“宝兄弟好兴致。”
贾宝玉抬头惊见是薛宝钗,忙笑着将手里的小碗放在一旁:“原来是宝姐姐,我就听袭人在和什么人说话,早该猜到是你。”宝玉拉着薛宝钗走到大书案旁:“宝姐姐瞧,这是我刚做的‘一朝春晖’,放在金花银盒里,最适合这种天冷的时候敷面,能起到顿光蒲柳之容,永去疠疵之患的效果。”
薛宝钗冷眼瞧去,这胭脂膏子确实不似平日她见到的那些,膏凝雪莹,含液腾芳,应该就是出自袭人说的上古方子。
宝钗笑道:“宝兄弟所作之物自然是好的。对了,听袭人说,林妹妹来信了?”
宝玉连连点头,殷勤的将信交给宝钗瞧,宝钗看了沉吟半晌。宝玉见宝钗神色不似欢喜的样子,便迟疑问道:“宝姐姐怎么了?”
“哦,没什么,只是,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宝钗摇头笑笑,“也许是我多心了。”
贾宝玉见这分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在他心中,只要事关黛玉的,便绝非小事。贾宝玉站起身围着宝钗打转,央求道:“好姐姐,你到底说说是怎么个奇怪法。”
连书案对面正榨汁的晴雯和秋纹也停住了动作,目不转睛的看着薛宝钗。
薛宝钗见无法,只能将怀疑说出来:“你们是知道林姑娘的,和我差不多,很少用这些胭脂水粉,顶多就是开春的时候擦些蔷薇硝。怎么会忽然打发了个人来家里要这个?而且事无巨细,还指名就要宝兄弟的上古方子?”
袭人大惊:“宝姑娘的意思是......”
贾宝玉也听出了几分不对:“可是,不过就是几个方子,总不会窝着什么腌臜事儿吧!”
不等薛宝钗开口,袭人已经抢道:“我的二爷,你想的也太简单些,这方子是哪里来的你再清楚不过,是老爷身边的清客们投其所好,知道二爷喜欢这个,费尽周折才弄来这几个古方子。咱们是世家大户,不过将其做个玩物,可放到外面哪家胭脂铺子,都是镇店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