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语环见到祖父,连行礼都顾不得了,扑过来哭道:“祖父,你快去帮帮他。快去帮帮他。”
郝源道吃了一惊,连忙拍了拍孙女的肩头,沉声道:“发生什么事?要帮谁?”
……
原来那郝语环自从在山林中遇到了何意,一颗芳心就扑了过去。她想尽了办法要与何意搭上话,偏偏对方对她竟似充耳不闻。郝语环并不气馁。又换了个方式旁敲侧击他与阿苒的关系。何意见她一个劲问东问西,却始终不提破阵上山之事,索性冷冷道:“你与我素昧平生,何必要究根问底?”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郝语环从小被人捧到大,她九岁就能将《伤寒论》倒背如流,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气,还曾被太后召进宫中。哪里能忍受得了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虽说同姓不婚,但属于女性特有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姓何的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肯定不一般。郝语环心中又羞又气,跺了跺脚冲着他的背影叫道:“我就是要究根问底!”
何意不跟着她走,她就偏要跟着何意走!
没想到走着走着,前面的人忽然停住了脚步。郝语环差点撞到他的背上。若在之前,何意根本不可能给她近身的机会,可此时他却像定住了一样,整个人一动不动。郝语环心中窃喜,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似是有一男一女往山上走去。待要细看时,那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山林之中。
郝语环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见何意雪白着脸,黑漆漆的眼底一片深沉,就像是大海深处即将涌起的巨浪,在冷漠的外表下透着一抹凶狠的杀意,让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何意的第二次进阶是因情悟道,虽然他失去了这段记忆,但在见到姜斐对阿苒笑嘻嘻的模样时,心底还是涌起一股莫名的震怒。这一刻,他无比希望自己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他看似冷漠高傲,实则敏感脆弱,自从失忆后,便得越发孤僻少语。与人的交流越少,就越容易胡思乱想。这几个月来,除去施槐巍,阿苒身边只有他一人。他从未见过她与别的异性并肩前行过,尤其对方还与她同龄。
郝语环天生冰雪聪明,陷入情爱中的少女又最是敏感多疑,何意的失态如此明显,只要稍稍想一想,便能隐约猜到几分。直觉告诉她现在是个好机会,只需要再稍稍加上一把火,没准就能离间何意与阿苒。郝语环小心翼翼的看着何意的脸色道:“我没看错罢,方才那不是何姑娘么?”
何意也不理会她,只冷冷的跟了上去。他越往上走,心便越往下沉。心境的骤然变化,加上郝语环的言语挑拨,使得他体内气血翻涌。阿苒在与姜斐告别时眼中的笑意更是让他觉得无比刺眼。待阿苒走后,何意就立刻拦住了姜斐。
等到郝语环千辛万苦追上来时,只见何意盘膝坐在地上,浑身真气澎湃,长发垂落了一地,雪白的衣衫无风自动,头顶上冒着汩汩热气,唇畔还有些许血迹。他边上站着一名少年,正手忙脚乱的除掉何意脸上的面具,一面拿出两枚金针刺入他头顶与胸口的穴道,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山顶上找人帮忙,这人走火入魔了!”
……
姜橧一眼就看出了何意的身份。
何氏剑门历代掌门与药王谷之间都互有往来,这个症状在药王谷先代谷主手札里也有记载。何意身上的面具与阿苒两人同出一辙,再加上两人都姓何,这让他不由开始怀疑到阿苒身上来。别人不知道何氏剑门,他难道还不知道?阿苒身上那柄长剑乍一看十分普通,可仔细望去不正是何氏剑门的传承之剑?姜橧到底是老奸巨猾,火石电光之间就将阿苒的来意猜了个大概,道:“原来你是何氏剑门的人,来到祁连山只怕不是为了参加药王神炼,而是想替他求医罢。”
阿苒见被他看破,索性就实话实说,点头道:“不错,我是何氏剑门第七十八代弟子,他是我师父何意,也是现任的掌门。几个月前我师父受伤失去了记忆,只让我来祁连山寻药王谷求医。我不知该如何进入谷中,正巧遇上药王神炼,所以就想办法混了进来。”
姜橧的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那献书给朝廷的人真的是你?”
阿苒只觉得头皮略略发麻,道:“是我。”
姜橧打量了她一眼,又道:“那活性炭之法也是你发明的?”
阿苒迟疑了一下,道:“是从书上看来的。”
姜橧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什么书?老夫怎么不知道?”
阿苒无奈道:“家中古籍。”她生怕他再继续问她要书,自己会露出马脚,又补充道:“几年前家里遭了大火,祖父留下来的书籍都给烧光了。幸好我还记得一些,便默下了这本《千金方》。只不过我一人记忆怕有疏漏,索*由南康公主请太医院帮忙修正,与其说是献给朝廷,不如说是想尽些微薄之力造福百姓罢了。”
姜橧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脸色略略缓和道:“看不出你出身何氏剑门,居然还有几分救世济人的慈心。可惜我药王谷虽号称活死人医白骨,却不会随便救人。除非……”
阿苒忽然觉得有些不妙,自己好像上了他的套了,可还是忍不住问道:“除非什么?”
姜橧笑眯眯道:“除非何氏剑门与我药王谷联姻,这样的话,别说是你师父一人,就是你以后子孙,只要受了伤尽管往我药王谷中来求医便是。”
阿苒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那老头越说越起劲,喋喋不休道:“呐,姜斐你应该见过了,他这孩子性子虽然有些顽皮,但心肠还是好的。方才将你师父送回来的就是他,你看他怎么样?”他见阿苒似是不为所动,又道,“若是看不上他,我谷中还有不少天才少年,譬如说……”姜橧左思右想,好半天才想起一个人来,当下拍手叫道,“譬如说九针,颜九针!”
☆、149 乱局(上)
在这世上有一种人生来就注定不会平凡。
九针这个名字来源于《黄帝内经》之灵枢卷,其中提到九针[1]之名,各不同形。 然而在药王谷中,提起九针,人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颜璘。姜斐与颜璘可谓是药王谷这一代弟子中最出色的两人,前者擅药,后者擅针。时人针灸常以金针三十六枚或七十二数,唯独在颜璘手中,只有九道。
九道金针定生死。
不论什么病症,到了他手里皆是如此。在他看来,人身上穴位虽多,但关乎病灶所对应穴位至多不过九,若用到第九道还不见好转,基本上这人就没救了。刚开始众人只道他年少轻狂,可时间长了,却发现这孩子所言未必是大话。遇上九道金针下去,颜璘瞧后立即罢手的,就是谷主亲至也无能为力。
颜九针之名也由此而来。
颜璘从三岁拿针,至六岁,已将人体五十二个单穴、三百零九个双穴、四十八处经外奇穴熟记于胸。九岁时,父母带他出外游历,在返回药王谷的途中,不巧路过一个村落。因颜璘口渴,其父便让妻儿在外候着,自己进村去讨些水。可令人奇怪的是,明明是大白天,村中却极为安静。待仔细查看之后,颜父才发现此地竟然遭了时疫。他心中又惊又惧,即刻令妻儿先回药王谷,自己则留下来救人,却不想从此一去不返。其妻姜氏乃是姜橧的小女儿,在回去的路中突发病症。姜橧见信后大为忧心,连夜启程赶了过来。可等到他好不容易赶到之后,只见小小的颜璘一个人捧着一个瓷坛面无表情的立在路边,也不知饿了多久了,瘦得巴掌大的小脸上沉着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颜璘连着好几日都不曾好好进食,撑着一口气到现在,直到见了外祖父,这才腿脚一软。沙哑着嗓音道:“这是阿娘的骨灰,我亲手烧的。”
这句话虽然简单,可听在姜橧心中却不知是何滋味。
为了保险起见,他并没有直接带颜璘回药王谷。而是寻了一处僻静之所替他把脉。好在姜氏得知自己也染上时疫后,立即以金针制住颜璘身上的要穴,使得疠气未侵入肺腑,是以他能支撑至今。
自此以后,颜璘的性子越发阴郁冷漠,整日沉迷于研究针灸之术。十三岁时,更是以《九针论》轰动药王谷。只不过颜璘虽天赋奇才,但太早成名反而使得他眼高于顶。药王谷里除了谷主之外,谁都不曾被他放在眼里。
姜橧原本属意的是姜斐,毕竟姜斐是自己的嫡孙。迟早成为下一任药王谷谷主,以他的身份,无论阿苒背后站着的是医圣还是何氏剑门,都是最适合不过的了。阿苒所说的家中古籍被付之一炬,明显只是不想被他继续套话的托词。姜橧多少年的人精了。哪里会看不出来?在见识过阿苒的博学广记之后,他更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这等人才揽在手中。眼见少女似是要开口拒绝,姜橧情急之下,便祭出了颜九针。
颜璘的祖母桓氏原本出自谯郡桓家,桓家美色天下有名。当初姜氏就是看中了颜父的俊秀,才努力说动父亲将自己下嫁给他。颜璘虽然不大好相处,但他容貌肖似桓氏。较之颜父又更胜出几分。
天底下的少女谁不爱俊俏出色的儿郎?
撇开医术不说,颜九针那张脸就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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