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人,静静地看着帝朝云的背影,嘴角含笑,眼神无奈,活像看一个胡闹的孩子。
“如此……公主说的丝毫不差,”安南太子一俯身,面色急切,想来近日已是被逼得毫无办法了,“今日本该本宫亲来迎接以示礼数周全,奈何小儿突然恶疾,昏迷不醒。公主菩萨心肠,既知出处,还请公主赐教,本宫不甚感激。”
“太子无需如此,本宫既然主动提出,定然愿出手相助。”帝朝云轻轻扶起安南太子,“太子眉间黑雾萦绕,由表及里逐层变淡,想来是住处出了些问题,还请太子取来这城都的建筑略图,如何处理,还得看了才知晓。”
“是是是,马上就去。”安南太子欣喜若狂,召唤来贴身侍卫,迅速命令去取了建筑略图来。
如此轻松的装装样子……就得到了人家的建筑略图来。纳兰天阙眼神愈发温润,建筑略图对于一国之城都,何其重要,目标是这东西,这目的也可显现一二。不过……这丫头装得如此正经的样子,就像是另一个人,真让人不爽啊。
可是……为什么,她会是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
若是因为相离多年才见面,彼此之间就算容貌会有些许变化,方才没认出来还情有可原。如今已见面这么长时间,那句“小公主”也依然萦绕在脑海中,为什么她依旧没认出来?
想到这,纳兰天阙的眸子暗了暗。
侍从迅速去取了建筑略图来,帝朝云展开来,细细的看了,似乎怔了怔,才道:“双溪环绕,成为难得的聚水格局。临川挡风,山环水抱必有气,坐北朝南,气聚而不散,是难得的风水宝地。怎会变得如此凶煞,阴气繁重?”
“若非是*?”她喃喃道。
安南太子闻言,眸色霎时间千回百转,面色愈发阴沉。
“敢问太子八字为何?”她轻眯起双眼。
“丁卯、丙午、辛丑、乙未。”
“那就是了。”帝朝云手指轻轻划上东宫南方一座宫殿,“这座宫殿是何人居住?”
安南太子顺着手指看向那座宫殿,答道:“先前无人居住,数月前聆风郡主向父皇请了旨说要搬进去,父皇想这也并非位于皇宫内三进,便了由了她去了。”
“聆风郡主八字可是戊辰、甲子、辛亥、己丑?”
安南太子一怔,“正是。她出生那年楚王妃难产,本宫便记得尤其清楚。”
帝朝云轻叹一口气,“郡主与你八字年命相穿,生月相冲,想来就是这原因。但是区区命数不至于是阴气集聚,想来是那殿里摆了什么脏东西罢。太子仔细想想,是否从郡主搬进去后,就开始接连厄运不断?”
安南太子细细想了,点头:“如今想来,却是如此。公主,这该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莫慌。”帝朝云招来贴身侍女,从马车上取来两只檀香木盒,交由太子手中,“此佛珠是我多年前游历讲学所得,是难得的雪檀木所制,两串各含一颗百年舍利。太子与郡主各执一串,再找出那殿内的脏东西,殿下父子定然无碍。”
安南太子尤为感激,长鞠一躬,“多谢倾城公主,既然如此,还请公主随本宫去看看,找出那大逆之物,才可安心。”
“自当如此,可朝阳太子及我四哥,该作何安排?”帝朝云转身,看向已经站立许久的纳兰天阙及帝凌渊。
“噢。”安南太子恍然,刚才太过专注紧张,现在才发现竟有他人在场,对着纳兰天阙和帝凌渊歉意一笑,“实在抱歉,竟然懈怠了朝阳太子和四皇子。晚宴还有些时辰,还请二位先去驿馆歇息,可好?”
纳兰天阙含笑点头,迎光而去。漫天的金光铺洒在一袭白衣,给俊美无俦的面庞踱上了一层神圣感。帝朝云轻眯狭长的眼眸,看向那一抹身影,不知为何,涌上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七妹?七妹?”
“嗯?”回过头来,只见帝凌渊不知何时已移身近侧。
“七妹看什么这么专注?”帝凌渊追随着朝云的目光看向那一抹身影,斜眯着眼睛,涌上一股危机感。
“无事。”帝朝云回眸浅笑,瞬间摒弃了脑海的念想,“四哥有事吗?”
帝凌渊细细凝视了朝云的神色,目光,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才道:“七妹,万事皆小心。”
“我明白。”帝朝云颔首,一股温暖涌上心头。
帝凌渊跟随侍从去了驿馆,朝云也随着安南太子去宫殿,却在还没进宫殿内里时,便停住了步伐,细细的凝视着宫殿檐角。
今日的阳光强烈,刚才却在那处闪现出一抹强光,这应该不是偶然。
“太子殿下,你命人去那檐角看看是否有东西,若有就取下来。”帝朝云轻眯起眸子,看向宫殿一角的屋檐。
安南太子不敢懈怠,命令人去了,只是片刻,便从那檐角上隐秘处取下了一个物什。
帝朝云一看,瞬间变了脸色,“好歹毒的心思。竟是钉了符咒的黄光棱镜。”
这物什如三棱镜状,最上方栽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钉,压下一页黄纸符咒,符咒上用红线描了圈圈绕绕,让人看来都不禁打一个寒颤,头皮发麻。
太子等人还未反应过来“黄光棱镜”是什么东西,帝朝云指向东处,又道,“太子殿下,那处是否为乱葬岗?”
不出意料,安南太子当即点头称是。
“那作祟的脏东西,便就是它了。”帝朝云面色有片刻的阴沉愤慨,“想不到那人竟如此阴毒,棱镜一面向东引阴气,乱葬岗的阴气何其重,又有一面南引命格,皇族龙脉不再保护周全,棱镜聚光,最后一面直指东宫,不出三月,便会被阴气环绕,东宫人皆会暴毙身亡。一命二运三风水,四阴德五功名。这种事可是会折寿数的的,此人如非与殿下有深仇大恨,断断做不到这地步。”
安南太子一瞬间面色千回百转,十分难看,“多谢公主,还请公主替本宫保守秘密,万万不能打草惊蛇。公主想必也累了,还请公主暂回驿馆歇息,本宫会处理好此事的。”
帝朝云含笑告辞,微微低沉下头,面纱下的嘴角掀起一丝诡谲的微笑。
☆、第四章、宫宴献美
回到了驿馆,帝朝云再没出来过,仿佛真的如太子所说“旅途劳累奔波,身体娇弱卧床休养”一般。
一直到夜幕降临,皇宫差了人来提醒该进宫了,公主才“不胜娇弱,还有偏头痛”的婷婷袅袅的带着她的四位婢女进了宫。太子一看,只觉得是人家帮自己解决了事情,耗费的精力太多,更加愧疚。
各国的大殿都有品级分阶次,第一道玉阶自然是皇帝之位,第二道玉阶以左分属朝阳太子、安南太子、北封四皇子,以右分属倾城公主及代表后宫且最受宠爱的宋贵妃。连丞相、王爷等人都位于三道玉阶以下,祝客为尊,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不肖片刻,众人都已整整齐齐的入席,皇帝才姗姗来迟,甫一坐上象征皇权的帝座,席下众人纷纷起身,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纳兰天阙、帝朝云等人身份尊贵,自然不必行叩拜大礼,却也都象征性的起身行了一礼。
“这只是家宴,诸位怎都如此客气,快坐下!快坐下!”安南帝容项看来心情很好,满面笑容,双袖一挥,坐在了帝位。刚坐下,又大笑道,“寡人今年大寿,何其有幸,竟得朝阳太子、倾城公主、凌渊皇子亲来贺寿,实在是他人无法享得之福。三位殿下,在我安南可还习惯?”
纳兰天阙闻言,起身,执酒一杯,笑道,“陛下客气了,安南天圣比邻如此之久,怎会有不习惯?”
帝朝云与帝凌渊也纷纷起身,执酒,“陛下照顾得十分周全。”
“怎么会不习惯?”一句极不和谐的话语冒入众人耳朵,与其说是说小话喃喃,倒不如说是故意让所有人听见,“在别人地盘也敢当街行凶喊打喊杀,当真是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这句话的源头,果然是聆风郡主。
当天发生的事情已然传开了,众人对发生的事情也有所耳闻。毕竟是聆风郡主的无理在先,众人了解她一向飞扬跋扈,朝云却是名满天下,正当防卫,他们当然也明辨是非。看着聆风郡主一脸嫉恨不甘的眼神死盯帝朝云,朝云却只是十分淡定,恍若未闻的饮进了此杯,然后,姿态优雅从容的坐下。
高下立分。
无论是从声名、气度、相貌、品德还是才艺来讲,聆风郡主都是不战而完败,一个嫉妒他人争风吃醋的任性女子,倾城公主再三包容,她却依旧不知悔改。众人不由得摇头,却也不敢发一言,毕竟两方都不是好得罪的。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好在纳兰天阙起身,笑道:“父皇命本宫来祝寿,陛下五十寿辰,天下大喜。父皇素问陛下喜好音律,命本宫去寻了这把焦尾琴来,只是区区薄礼,还望陛下笑纳。”说罢,侍从立刻呈上来,交予了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
焦尾琴!
众人不禁咋舌,望向纳兰天阙的目光如仰高山。焦尾琴是四大名琴之一,“焦尾”琴名直白无华,但其身世非同寻常,古书曾云“吴人有烧桐以爨者,邕闻火烈之声。知其良木,因请而裁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犹焦,故时人名曰焦尾琴焉。”焦尾琴自此扬名天下。但距今已久,四大古琴已然失传,如此突然出现,当真令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