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凌渊呆愣了一瞬,放下了抬起的手,只是那手紧握成拳,神色晦暗莫名。
侍女也呆愣了许久,垂下了头。
隔着一线珠帘,甚至还有一袭面纱,都不妨碍两人对视。
一双银色的狭长眸子略带吃惊,一双通黑的眼眸目光温润。
众人看见帝朝云戴着面纱,不由有些失望,不能看见这位以貌倾天下的公主的容貌着实有些遗憾。
帝朝云虽有一丝吃惊,但很快就回神,下了马车后,立即抽出自己的手,静施一礼,“见过朝阳太子,多谢太子施以援手。”
纳兰天阙明白,她是明显想跟他划分清楚关系。却没有半丝不悦。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境经历了多大的起伏,若是刚才是为了那一枚玉戒,现在心底便是狂喜袭来。不喜外人触碰,不想同他人扯上任何关系,这本就是她的性格。
是她,没错!
眉梢含笑,纳兰天阙忽然起了想要捉弄她一番的念头,转瞬间云淡风轻道:“无须多礼,你我是未婚夫妻,本该如此。”
此话一出,帝朝云面色差点凝固,被哽回去,看着周围都是一片理所当然的目光,更是面色沉黑。
这个男人真是她的克星!
“表哥!”这时,一阵清脆悦耳的叫声袭来,一道火红火红的身影从宫殿飙射出,用如饥似渴来形容毫不夸张。
看那人袭来,她正站在一旁准备看好戏,却不料身旁人一把抱过她,轻轻的向旁边一躲。
☆、第二章、一抱一扇
帝朝云始料不及,反手一抓,灵力倾泻,白雾成条瞬间就要缠上那紧紧卡住腰身的手臂,纳兰天阙放在腰间的手却轻轻一收。
灵力瞬间溃散!
帝朝云一瞬间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纳兰天阙却依然浅笑的,搂着她,轻轻地凑近她,在她耳边轻轻地呢喃。
“我终于找到你了,小公主。”
小公主?
一种陌生的熟悉感萦绕在脑海中,很亲切,很温软,仿佛呼唤过无数次,却在脑海中沉沉浮浮,无处循迹。
没有丝毫关于他的记忆,那被当做了谁?
思及此,突然涌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觉,无关风月,只是因为成为了她人的替身。
带着淡淡热气,他独有的乌沉檀木香气萦绕在怀抱里。帝朝云有片刻的失神,但只是片刻,变面色沉静端庄,又变成了那个天下无双风华的倾城公主。
她转眸,摒弃念想,不再理会纳兰天阙,而看向了一旁因纳兰天阙闪开而没能及时收脚,跌倒在地的红色人影。
能叫朝阳太子表哥的,唯有天圣皇后的母家兄长楚王之子女。
楚王此生无子,唯有二女,大女楚欣跋扈,二女楚静文静,却都对朝阳太子倾心已久。大女喜红衣,二女喜青衣。
如此看来,这位就是楚王大女聆风郡主了。
她盈满笑意,向楚欣走去,缓缓地俯下身,对视那双盈满愤怒的眼睛,充满“善意”(至少外人是这么以为的)的问,“郡主,可需帮忙?”
可需帮忙可需帮忙可需帮忙可需帮忙……
那句外人看来无比正常的话在楚欣脑海里旋转重复。那双眼睛……那双银色的眸子,那般绚烂的色彩,像一个漩涡,吸引着她、迷惑着她、指引着她……随之而来的愤怒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不甘和扭曲到达了从未抵达的高度,撑起身子扬手一扇——
“你这个贱人!居然敢勾引太子表哥!”
“啪!”一声扇耳光的巨响,周围所有人都一动不敢动,嘴巴张到了无法扩张的程度。
被扇了一耳光,但不是帝朝云。
在那一瞬间,站在帝朝云身旁的醉墨忽的动身,一只手抓住了楚欣,另一只手狠狠一扬,反手给了楚欣一耳光。
所有的人目瞪口呆,唯有纳兰天阙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帝朝云的背影。
帝朝云仿佛也被惊住了,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带着一丝薄怒道,“醉墨,你这是干什么!”
醉墨卸剑跪下,铿锵道,“陛下曾在公主出城时说过,无人能欺公主。如若有人欺辱公主,醉墨自可打杀了。陛下已命靖国将军率十万大军压境护送,若让公主受一丝委屈,陛下不介意两国交战!”
交战!
这两个字如平地一声雷轰的在耳旁炸开!
早就听闻倾城公主受北封国君宠爱,却不料其如此爱女心切!原本只是吃醋嫉妒闹出来的小打小闹,却不料如此一来竟然提升到了两军交战的政治地步!
如今安南国力已居于末等,北封若出兵,想来同为姻亲的天圣绝不会袖手旁观。况且,因此引发两大国对安南的敌视未免也太过冤枉!
此话一出,跋扈哭闹的楚欣哑口无声,安南使臣目瞪口呆,仿佛半辈子没有今天受的刺激多,半晌回过神来,一脚踹上副使的屁股,“还不快去请太子殿下过来!”
副使连滚带爬的去了,安南使臣掏出手绢,颤抖着手擦擦额上的冷汗,赔笑道:“请公主莫要生气,莫要动怒,敝国太子会亲临迎接几位,今日敝国国君大寿,实在不宜见血,不宜见血。”
帝朝云微微一笑,“大人不必惊慌,朝云怎愿以一己之身平白惹得国怨?此事是朝云不对,朝云自会向郡主赔罪。”
好一个以退为进!纳兰天阙负手而立,心叹。此刻,是在逼得安南不得不表明态度了。
安南使臣擦汗不已,心想倾城公主果如世人传言心慈向善,明明是自家郡主的不是,却愿赔罪,可人背后有樽大佛顶着,敢让人家赔罪吗?也不管得不得罪得起聆风郡主了,不由苦笑连连:“怎敢让公主殿下赔罪,此事是郡主不对,理应郡主向您请罪,理应郡主赔罪。”
地下摊着的楚欣仿佛刚回过神来,见自己遭了罪还被人指责,不由怒骂,“沈国书,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这个贱人面前说本郡主的不是!本郡主定会叫父王摘了你的乌纱帽,打杀了你!”
安南使臣齐齐扶额,为自家郡主的不识时务飞扬跋扈感到汗颜。
此刻聆风郡主如果稍微下点脸面,陪个礼道个歉,说不定就没什么事了,可看她那副恨不得把朝云公主生吞活剥了的样子,怎么可能赔礼道歉。安南国的脸面已经全都丢光了不要紧,要是皇位保不住了才叫冤屈!
安南使臣沈大人面色青一块白一块,好在安南太子及时赶到解了围。在七嘴八舌之下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后,安南太子素来懦弱的性子也刚硬了一回,大手一挥,“聆风郡主疯魔了,还不快把她拉下去请太医医治!”
“是!”立刻有侍卫上来几下把聆风郡主的手脚缚住拉下去。
好借口!帝朝云暗叹,北封泱泱大国,自然不能没见识的跟一个犯了疯病的人计较。若说安南蓄意挑衅,恐怕也师出无名。不过……她本意本就不在引发战争上,此刻,目的已是达到了。
不过……安南太子素来愚钝,绝不会有此大智,怕是有人早就知晓了缘由,在来前就已经为安南太子支了招吧。
思索间,聆风郡主眼见被缚住,太子来了却不是为她的挨打出气,死命挣扎大吼,“太子哥哥,我没病!是那个贱女人指使贱婢侮辱我!扇我耳光,你要给我做主啊!”
眼见楚王与安南国君皇权倾轧,迫在眉睫。本就不是属于一派系的人,安南太子又怎会帮她?她怕是已经急火攻心,乱了分寸,急病乱投医了。
况且,就算他们同属一派,如今事关国运兴衰,安南并非北封,不会因为一个郡主而导致两军交战,当然只得牺牲小虾米。
果然,安南太子未曾有半丝动摇,挥手让人把怒骂不已的楚欣抬了下去。
众人松了一口气,却不由疑问,聆风郡主虽然素来跋扈,但也不是愚笨不识时务之人,今日为何如此狂躁动怒,连他国之公主也敢喊打喊杀?
不过想起聆风郡主对朝阳太子倾心已久,郡主怕是看见朝阳太子与倾城公主十分融洽,怒火中烧,被嫉妒蒙蔽了心智吧?
如此解释,实在是十分合情合理。
见四周一副明了的样子,帝朝云眼中掠过一丝深深的笑意,向前一步,对着安南太子福身行礼,“太子殿下,朝云有话说。”
☆、第三章、邪气入侵
安南太子受宠若惊,还礼道:“公主请说。”
帝朝云微微垂眸,淡淡开口道:“太子是否近日精神恍惚,爱儿是否近日世运不佳,突生疾病,险象环生?爱妃是否突然暴毙,无从查得死因?”
安南太子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看周围的人马,眼神示意侍从使臣退下,看向朝云的神色颇带敬畏:“公主从何得知,还请告诉本宫。”
“太子无需担忧,并非本宫有通天晓地之能。”帝朝云眼尾轻轻翘起,似在嗤笑,戴着面纱看不清表情,声音却甚是平静,“本宫近日得见太子,却发现太子双眸下浮肿泛青,神色疲倦,眼尾处纹线加深,血丝浮现,蹙眉间额堂泛紫,正是犯了殿下命宫、夫妻宫、子女宫,想来是近日犯了妖邪,邪气入体。”
剩下的人已是为数不多,看着安南太子的脸色便知晓朝云已全数说对,虽听来邪门,却不得不信。因为她是那个沐浴佛恩,通晓佛音的倾城公主,世间传闻虽不可全信,却决不会空穴来风,如此一来,她的话同江湖神棍的话已是不可同时而语,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