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阑辩解道:“不是我想记住他这句话,而是印象太深了,你可记得宫中的长乐公主?那年,我们还是孩子,长乐公主趴在地上狠狠拖着他的脚,说非他不嫁,他气得扬言道,天下非他不嫁的人,不多她长乐一个!事后还洋洋得意说,自己要祸害上千女子,都呆在闺中,以免步入深院,争得头破血流。”
唐姑姑忍不住笑了出声,“念儿这个孩子,长得太美,总是能令人一见倾心,他总说,女人天性就如画眉,不能关在一起,否则一定会斗得死去活来,他只想取一个就够了,可是到现在,都没见到他喜欢谁。”
石阑笑了笑,仿佛看到唐念高傲自信的模样,那般大言不惭,却满面春风的模样,“念哥哥就是念哥哥,将女人比作画眉?还真是说对了。”
她突然想起了唐姑姑刚才说的话,千年前的圣物,“姑姑,刚才你说千年前的圣物,你知道千年前的事情?”
“当然知道,千年前的事情,被先人记载于念儿手中的白骨折扇之中,世代传颂。你想听?”唐姑姑微笑着看她。
石阑狠狠点头,对于那个神棍的事情她不想听,可是对于那个圣物的事情,似乎关系到她的祖先,所以她想知道,为什么祖先要世代守护圣物?
唐姑姑却开玩笑地说道:“想听,那就先成为我唐家的人吧,你也好好管管念儿,我这个当娘的也能放心。”
石阑的脸色一垮,“姑姑,念哥哥就是一个毒物,心黑着呢,你忍心看着我被他黑?说说吧,我想知道。”
石阑撒娇地摇了摇唐姑姑的胳膊,唐姑姑拗不过石阑突如其来的乖巧,无奈地笑着,“好好好,我说,我说就是了,真拿你没办法。”
石阑露出一个胜利的笑脸,却认真地听着。
“千年前,传闻神秘的鬼蜮里有一个青国,无人能活着走出来,所以世人称之为鬼蜮,漫天黄沙,龟裂的黄土,千年不曾下一滴雨水。可是世人并不知道,在这鬼蜮最深处,有一个国家,叫青国,圣物,正是青国的宝物,两千年前,青国并非那个样子,山清水秀,人口众多,国富民强,可是,那时的国王野心很大,想要吞并天下,听信了一个巫师,用青国圣物制造活死人。
百万雄师一夜之间,成为刀枪不入的活死人,只需要唤醒,这些活死人将会苏醒,横扫天下,为那帝王夺得天下。当时,梦国的先人知道后,偷走了圣物至关重要的盖子,阻碍了巫术的进行,解救了天下,可是却将青国陷入危难之中,煞气从圣物冲出,青国因此千年滴雨未落,万里山河渐渐枯竭,最后只剩下小小的青国,由世代圣女的灵气支撑着那一方净土。
可是,野心不会就此销毁,千年后,也就是我们千年前的事情,有一个叫鬼叔的人,用尽办法,再次启动了百万活死人,当时天下三国合力抵抗,死伤惨重,最后,煞气再次回到圣物之中,被帝师所冰封,帝师也随之冰封千年。”
石阑感觉那圣物中的煞气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知何时就会祸害人间,她弱弱问了一句,“唐姑姑,那么圣物和圣女有什么关系?”
唐姑姑笑了,“这个我不知,这些事情,相传下来,早已经丢掉了很多东西,现在知道的,只有两种人,第一种就是南宫家的后人,不过,南宫家与圣女成了世仇,你见不得。第二,就是帝师,他才是这整件事情中,知情最多的人,你为什么不去问他?”
石阑一想到帝师,猛地想起刚才的那个吻,脸颊瞬间烧起红霞,却有些负气,“好了,不提他,他整日想着用我的血洗煞气!”
唐姑姑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道:“他若想要你的血,你还能活着出东宫?”
石阑不想提,也不想去想,“好啦,唐姑姑,明天我还要去祭拜我娘,我们早点歇着吧,唉……我那爹爹指不定又躲在什么角落偷哭。”
唐姑姑想说什么,可是最后还是忍住没有说出口,带着她离开凉亭,路上问起关于皇后的事情,“今天皇后对你下了鬼灵符咒?”
石阑笑了笑,“姑姑以为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我中鬼灵符咒,这件事情必然会传到师父那里,师父对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十分好奇,必然会研究,我去看望他老人家,顺便带了回来的一种毒药,他研制的鬼灵符咒,只是为了图个新鲜,所以没有下狠手,这种符印要一个月才能消失。今日,我算是以牙还牙而已,却没有想到,发生了今日的事情。”
唐姑姑轻笑中带着无尽的溺爱,“你连你师父都算计在内?不过,今日之变真的险,若非帝师出面,只怕你有九条命都未必活过今日!”
石阑神情严肃了几分,她当然知道,只是她没有想过蓉姑姑居然为了皇后挺身而出,将她推入刀口,她更没有想到皇上对圣女的恐惧。根本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就出手。
“姑姑,宫中苗疆的人应该不会少,今夜必然出逃一部分。”
“你想……”唐姑姑却没有将想‘除掉这批人’这句话说出口。
石阑清冷地开口,“所以才来此找姑姑,借姑姑手谕一用,以毒攻毒,我会给带良蛊的人手下留情,但是,那些携带恶毒的人,必须除掉!”
唐姑姑从袖中掏出一枚小小的玉佩,她丝毫没有犹豫,交到石阑手中,感叹道:“蛊王原本是良蛊,这些蛊王可以产生上好的良药,只可惜,有些人误入歧途,将蛊王炼制成了蛊毒,成了至毒之物,若留在世上,也只是祸害。只是,这里的唐门,并非夏国的唐门,你用人切记小心。”
石阑却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姑姑,你还是不明白,我要用的人,就要是柳如烟的心腹,还要她的左膀右臂!”
唐姑姑顿时明白她的目的,“你想要恶人相互厮杀?”
“今夜子时,玄门将放出一批人,我会命人在玄门附近燃烧一种草药,对良蛊反噬,将这批人困住,放行携带恶蛊的人,剩下的,就是要看柳如烟如何表忠心,这些唐门的人出去,只能全军覆没,不许活一个!”石阑猛地将玉佩握在手中,眼眸暗淡无光,却能感觉到她的杀气和冷意。
唐姑姑知道她为什么痛恨蛊毒,她又何尝不是,只能任由她去,她将玉佩交给霜儿,吩咐完之后才会唐姑姑去休息。
那一夜,唐姑姑一直未眠,直到寅时,霜儿和唐姑姑派出去的阿达和阿福,回来禀报处理胜利,她才松下一口气安心睡下。她睡颜,看着身边的少女,她似乎并不担心会失败,那般自信,丝毫没有畏惧,她宠溺一笑,难怪她的念儿总说天下女子若有阑儿一半,他就将天下女子都娶了。
唐家的人天生专情,很难改变,并不代表不会改变,他们很珍惜每一份悸动,会用整个心甚至愿意用命去回报那一份心灵的悸动。可是,却不是任意一个人都可以撼动他们冷酷的心!
幽兰阁的人将一批人赶出城外,这批人里有一个人,蓉姑姑,她趁乱躲了起来,那一群被良蛊反噬的人,颠颠撞撞走着,而蓉姑姑悄然逃回宫中,凤仪宫,皇后的宫中人已经寥寥无几,她一直在宫殿外来回走着,焦炉不安,心中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不知蓉姑姑带领众人离开,是否成功?
“皇后娘娘……”蓉姑姑悄悄潜了进来,狼狈不堪,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皇后脸色大变,她总感觉不安,看到蓉姑姑这模样,验证了她心中的预感,“蓉姑姑,怎么回事?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们刚到玄门,就闻到奇怪的药香味,小翠她们纷纷被蛊王反噬,倒在地上吃疼大喊,我心中这绝对有诈,便装着被反噬,滚在地上,之后才知,那些没事的人,出了玄门不久,遭到杀害,都已经死了。我随着小翠她们离开,半路折了回来,就算是死,也要告诉娘娘。”蓉姑姑老泪纵横,哭诉着。
皇后的心狠狠一揪,大声怒喝:“是谁?到底是谁做的?”
“那些人都蒙着面,可是,其中一个人,身上有淡淡的兰花香,可能是幽兰阁的人!应该是郡主的人!”蓉姑姑悲痛交加,嚎啕大哭。
皇后露出一个狰狞的神情,狠狠磨牙,从齿缝挤出两个字,“石阑——”
蓉姑姑痛哭不止,哽咽着说:“当年她的母妃就是死于蛊毒,她对我们恨之入骨,见到必杀,这次,她得知老奴是携带蛊毒的人,才特下杀手,对我们的人赶尽杀绝!皇后,要替他们报仇啊。”
皇后气得脸色发青,狠狠捏紧拳头,令脸上那浮动的鬼爪印显得更加张牙舞爪,令人发寒,那是恨到极点,有些颤抖,每一个字似乎都要用尽所有的力气咬出,声音很轻,却足以让蓉姑姑听得清清楚楚,“我一定会亲手杀了她!杀了她!”
而炎王的宫殿,炎王原本就受了伤,又加上皇上这一掌,几乎要了他半条命,宽大的床,泛着柔光的天蚕丝被褥,修饰着那颀长的身子,他静静躺在那里,却彻夜未眠,脸色苍白如一张白纸,薄唇一点血色全无,那双原本闪亮如星辰的凤眸,这一刻,空洞而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