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鸵鸟的模样落到墨凤眼里,引得他微微一笑,心里那听见她说要跟谢依曦换换的郁闷也不知不觉消散一空,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看着她脸上的红云渐渐褪去。夏锦年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进入了甜美梦乡。
这一刻他忽然很想知道,她的梦里,可会有他?
墨凤觉得杜铭这家伙天生就是来同他作对的,他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守在夏锦年身旁,看着她静静入睡,不想杜铭就在外头敲了门。
当然,要早知道是这家伙,他才不会开门。关键就在于他上当受骗了,杜铭这小子居然无耻地沉了嗓子扮医生,喊了两声查房,哄得他开了门后再想拍上就来不及了。
墨凤满腔愤恨地堵在了门口,神色不善地斜睨杜铭:“你来干吗?”
杜铭伸手推他:“我找锦年。”
墨凤一扬下巴:“不好意思,她不在,你明天再来吧。”
要比无耻,杜铭也不输他,挑衅地望着他道:“没关系,我不介意进去等她。”
一个不情愿,一个偏要见,这两人目光对在一起,就差没有电闪雷鸣了。
夏锦年当然没有睡得那么沉,她已经被他们惊醒了,好气又好笑道:“墨凤,你让杜铭进来。”
哼,棋差一着!墨凤无奈地闪身让道,心里暗自后悔,刚才怎么忘了用法术屏掉声音,让夏锦年继续沉睡。
夏锦年对杜铭微微一笑:“我已经好多了,你用不着来看我,还是温习功课重要。”
“早两天就温习好了。”杜铭无视墨凤的黑脸,温声道,“考完就要放假了,你一个人回去不方便吧,要不要我送你?”
夏锦年还没来得及回答,墨凤就强势插话:“没这个必要!”
杜铭挑眉:“我没有问你。”
墨凤张扬:“我可以替她做主。”
“你确定?”杜铭这句话是对墨凤说的,然而他的目光却望向夏锦年。
夏锦年扶额:“墨凤!我智商正常,精神健全,人格独立,不需要你替我拿主意。”
墨凤倚到了门上,一脸抑郁。
夏锦年又对杜铭抱歉一笑:“谢谢你考虑这么周到,不过寒假很短,你不用为了我耽误回家的时间,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不好。”杜铭言简意赅,“我不放心。”
墨凤冷哼一声:“我会送她回去。”
杜铭倒也直接:“那就更不放心了。”
夏锦年顿时无语,把脸埋到被子里,好想死。
桃花运什么的是好事,但是老天爷要不要这么慷慨,一送就送她两朵桃花,而且还是两朵都十分强势,相互对看不顺眼,一见面就要吵架的桃花啊!
她干脆闭了嘴,躺下来看桃花大战,看着看着,觉得这两人吵架的声音其实挺催眠,于是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是被墨凤替她掖被子的动静惊醒,她蒙眬间发现一室静寂,揉了揉眼睛问:“杜铭走了?”
墨凤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唇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走了。”
夏锦年倦倦:“你们吵出结果来没有?”
“小胜一场!”
“你说了什么把他劝走了?”
“说?”墨凤不以为然,“说有什么用,行动才是王道!”
夏锦年紧张地坐了起来:“不要告诉我你们打架了!”
墨凤冷哼一声:“他打得过我吗!”
夏锦年纳闷:“那你到底干什么了?”
墨凤的笑容忽然有些暧昧起来,令夏锦年心里掠过一丝不安。
“我也没干什么。”
夏锦年怎会相信,望着他等下文。
墨凤果不其然地语出惊人:“我就是亲了你一下。”
啊啊啊!夏锦年如遭雷劈。
看见她这模样,墨凤有些挫败:“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夏锦年还在持续僵化中,无法作出任何回应。
“只不过亲了你一下,你用不着这么如丧考妣吧?”
夏锦年抽了抽嘴角,觉得脑子里不断地往外蹦词,就是找不到最合适的那一个。
“要不这样。”墨凤妥协了,“我让你回亲一下,咱俩就算扯平了好不好?”
忍无可忍!夏锦年终于爆发了,一把扯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去:“墨凤!你怎么不去死啊!”
太可恶了!居然在她毫无心理准备,甚至毫无知觉的时候偷亲了她!
墨凤生怕她动作太过剧烈牵扯到伤口,连忙接住枕头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听见这话,夏锦年微微一怔:“你没亲?”
“亲了。”
夏锦年咬牙切齿道:“那你还说不逗我了!”
墨凤趁她不备,伸指在她额头上重重一点,笑道:“就这样而已。”
这样?夏锦年手捂着额头,情绪终于渐渐平静下来,尽管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然而墨凤却目光深沉地凑了过来:“你要觉得不满意——”
夏锦年被他的目光和异样低沉的语声迷惑,一时有些怔忡,只睁着眼等他下文,却没想到他出其不意地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我可以重亲一次。”
这吻带着一点点松实竹叶的清香,只是那么轻轻一擦,快到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觉得是错觉一场就已经结束,唯有那一抹余温仿佛还似有若无地逗留在她的唇上,久久不去。
先前那出离的愤怒没有再次席卷上她的心头,有的只是一点点清淡的甜,一点点酸涩的羞,还有一点点回不过神来的恍然如梦。
接下来的两天里,夏锦年还处于迷乱的角色转换过程中,时常神思恍惚,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又蹙眉,看得谢依曦暗暗心惊。
考试全部结束后,趁着墨凤在替夏锦年办出院手续,谢依曦迅速地钻到了病房里,把手搁到了夏锦年的额头上,十分担心地问:“我说锦年,你确定自己跳楼摔下来时,没摔到头吗?”
“没有啊。”夏锦年迷惑不解,停下了手里正在收拾东西的动作,“要摔到了头,我还能好端端在这里同你说话吗?”
谢依曦想想仍然不放心,伸手就挽了她的胳膊往外拖:“走走走,去找医生做个脑部检查。”
夏锦年囧囧:“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这两天有些古怪,怀疑你患了创伤后压力综合征。”
“谢依曦!”夏锦年十分黑线,“你知道创伤后压力综合征会有什么症状么?”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乱说!”
谢依曦双手叉腰盯着她:“好吧,就算不是这种毛病,我也怀疑你摔伤后留下了后遗症。要不怎么一天到晚恍恍惚惚,同你说话你就总是走神,问三句也答不了一句,甚至还会对着自己的手指头傻笑。”
被她这么蓦然一说,夏锦年还真是无言以对,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觉得我手指头比较漂亮啊。”
好冷的笑话!谢依曦差点就扶着门框吐去了。
不巧这时章清芳进来,看见她这模样就认真紧张起来:“依曦你吃坏东西不舒服了?正好在医院,走,我陪你去看下。”
呃,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
谢依曦同夏锦年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爆笑起来。
章清芳被她们笑得一头雾水。
门上被人轻轻敲了三下——
“各位,笑够了没有,可以走了吧?”
夏锦年笑着抬眼,看见墨凤倚在门边,一双眼角微微上挑的凤眼里含着笑,专注地只望着她的脸。
这一刻的视线对接是两天来头一回,身周嘈杂的人声仿佛立刻就退到了极远的地方,听起来渺茫而不真切。夏锦年不知怎么就坦然了下来,目光里再没有紧张慌乱,也没有羞怯无措,心里那些此起彼伏的杂乱情绪也瞬间跑了个无影无踪,唯有喜悦甜蜜荡漾不去。
就这样了吧,就是他了。
彼此喜欢是件很幸运的事情,不需要再遮遮掩掩,患得患失,顾虑不安,甚至不需要再去想今后的事情,只要此时此刻能相守在一起,就已经是幸福。
夏锦年微微一笑,转身将最后两件东西塞入背包,但还没来得及背起,墨凤就已经抢先拎了起来,顺便,空着的右手自然而然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情况不对啊!”谢依曦眼尖,立刻绕着他俩缓缓踱步,扫向夏锦年的目光满是暧昧。
章清芳也睁大了眼,有点意外地望着他俩。
的确,墨凤同夏锦年两人时常吵吵闹闹,看上去关系亲密,但那种亲密里随意的温馨多过你侬我侬的暧昧,她这还是头一回看见他们像情侣一样手拖着手。
好在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俩并肩站在一起看着又极其和谐相配,章清芳随即就笑了起来,笑容真诚而清澈。谢依曦还在绕着他俩转,嘿嘿笑道:“有古怪哦你们两个,还不快点给我从实招来!”
“快走吧!”夏锦年瞟了她一眼,“你家的会长又不在,你就别挤眉弄眼了。”
谢依曦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跺跺脚道:“夏锦年!不带你这么毒舌的……”
可惜,话还没嚷完,夏锦年已经拖着墨凤飞快跑了出去。
考试刚结束,学园里气氛一片轻松欢腾,到处都能看到成群结队相互谈笑的人。
一路上,谢依曦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只有夏锦年时不时地就哀哀轻叹一声。
“煞风景啊你!”谢依曦不满,“平安出院了又拐了校草,连考试也赖掉了,你的人生已经开了外挂,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啊?”
夏锦年忧郁道:“就是考试啊,我不想假期还要温书。”
章清芳要去买东西,早在医院外头就同他们分道扬镳了,此时谢依曦毫无顾忌,张口就道:“傻了你啊,温什么书?学我啊,让方欣然帮忙,随便混混就过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