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略略思索,便抬起了眼来,手里执起桌上的青梅小酒,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黛越手里托着那驻颜珠,对着旁边的侍女低语了几句,一个侍女转身从原来的位置旁拿出一个小盒子,黛越接过,对着长公主道:“长公主有所不知,这盒子里的东西能帮长公主找到这个人。”
她说完将这个小盒子打开,只见里面却是一个玉盘,玉盘上一个指针在微微的晃动。
江蓠忍不住眉毛微微一扬,这不是指南针么?
黛越道:“这个玉针所指的人,便是和长公主关系极大的人。”
众人一听,飞快的将自己的目光看向那玉针,然后随着玉针将自己的目光一移。
满室灯火灼灼,少女清雅而坐,手里端着青花瓷杯,一双眼睛清凌凌的,嘴角微笑着,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玉针指向的是自己。
这一刹那,众人的目光复杂闪过,这下江蓠可是捡了大便宜,攀上了长公主这张王牌。
黛越明朗的笑着,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她对着长公主笑道:“看来这位便是和长公主很有渊源的人了。”她说着上前,将驻颜丹递向了江蓠,“端和郡主请。”
然而江蓠却连手都没有抬,只是微微直起了身子,开口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询问公主,不知道公主能否解疑?”
场上的众人都皱了皱眉,为长公主添彩,不知道是她哪里来的好运,竟然还敢不从?
黛越目光一闪:“郡主有什么想要问的?”
江蓠的目光清凌凌的看去,伸手拿起旁边的一个空酒杯,然后一边往里面倒着酒一边道:“公主所说的那个大妃是不是绮丽思?”
黛越顿了一会儿,点头道:“是。”
江蓠依然看着她,仿佛再说一件小事似的:“这位绮丽思大妃的故事我略有耳闻,绮丽思大妃本来第一任打大遒王的妹妹,容颜绝美,下嫁于大遒大将。大遒王残暴无比,天怒人怨,这位绮丽思公主为了大遒万民的福祉,以身饲魔,诱惑了大遒王,杀他于帷帐之中。后来与她的丈夫一起开创了大遒长达二十年的盛世,西据后周,东压鞑靼,万民安乐,国富民强。不知是否?”
黛越看着她,眼里兴奋的光转而被一种带着冷酷的寒意笼罩:“那又如何?”
江蓠微笑着饮下自己杯中的酒,道:“可能黛越公主不觉得如何?但是在我中原,这样的女子,被称为——华莲色女。”
“砰!”
杯盏在地面碎裂成片,众人心中一惊,急忙的将自己的目光看向长公主处,只见那位贵妇不知何时一惊黑云压脸,手不住的颤抖,冷着声音道:“这驻颜珠不要也罢!”
黛越脸色一变,道:“长公主……”
“不用多说了!”长公主冷冷的一拂袖,“此事作罢。”
黛越暗暗咬牙,怎么能这样作罢!她上前一步道:“长公主,这驻颜珠实乃圣物……”
“圣物?”长公主的眼角凌厉的扬了起来,“圣物那也是给妖媚子用的!算什么圣物!那种妖女用的东西也呈上来,莫不是想陷本宫于不义之中?本宫皇兄在位二十三年,楚国蒸蒸日上,本宫敬他不及,如何要得了这个东西?本宫念在你身处塞外,不知中原礼节,不与你等多计较!如果再犯,便是为我大楚国威,也绝不会再容!”
这样大的帽子扣下来,黛越顿了顿,最终平静的笑道:“长公主恕罪,是我的不是。”
她说完,抬起头看着江蓠,笑道:“端和郡主对我大遒了解的可真多啊。”
江蓠淡淡的道:“不敢。”
这件事还得多谢那日映月河畔他们的出手,若非如此,江蓠也不会事先对他们查找资料,而黛越公主甚为敬佩的绮丽思也不会被她记在了心里。
出了这么一桩事情,大家都小心翼翼,而长公主也明显心情烦躁,站起来道:“本宫请了王都最有名的春庆班来唱大戏,一起去瞧瞧。”
众人急忙点头,八皇妃笑道:“长公主您竟然将春庆班给叫来了么?听说那温如玉将小黄梅的腔唱得极好,身段扮相都是一等一的。上次宫里请都没请到,没料到您竟然将他请来了!还是长公主您的面子大,知道您是曲中知音,让我们也托了福看一看。”
八皇妃声音清脆,顿时将场上那一股子凝重的气氛给扫开,而长公主听了这话,脸上缓和多了,道:“还是你这丫头伶牙俐齿的,看着喜人,老八没娶错。走吧,一起去听听那曲‘踏莎行’。”
一行人随着长公主浩荡前行,戏台子搭得宽敞,在水榭之上,颇有意境。还没有靠近,只见那隐隐的红纱之中,一袭水袖挥了出来,一个极美的身段浮来,但是一眨眼便隐藏在戏台之后。
仅仅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但是仿佛梦一般的袭来,在水中晃悠一个惊艳的背影,忽而消散。
一时之间,场上的女子几乎都惊住了,旁边的八皇妃首先反应了过来:“果然是绝色风华。”
长公主吩咐道:“坐下来听戏吧。”
众人坐下,一椅一几,配着简单的糕点,江蓠坐在了这边的末尾,半边的身子几乎都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楚。八皇妃本来挨着她,但是她刚刚坐定,便被那长公主叫到了跟前一同听戏,于是这下,江蓠几乎和众人隔绝开来,孤零零的一个人,旁边的侍女上茶的时候也仿佛没看见她似的,她也不甚在意,自顾自的坐着。
夜色笼罩下,那水榭被红灯笼圈了一圈,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红色的纱幔在夜空中飞舞,犹如梦境。
长公主向旁边的内侍点了点头,那内侍便开始去吩咐表演。
灯火映照之下,一个身影在纱幔后袅袅娜娜的立着,人们看着那影子,顿时全部住了声。
然后,一把声音完美的响了起来:
乍泄春光,晚晴芳草,斜阳欲下。
空里流霜,青枫浦上,曲断茶凉。
当日血染的城墙,谁奏一曲浮生寥寥,断魂桥上。
今朝墨裹的画舫,谁看万里江山在笑,不缺人亡。
鼓响,乱人家;战场,马嘶哑;城内,血梅花;
谁单枪匹马冲入万军厮杀,等来年葬入树下,发出一新芽。
为了她,为了他,为了家。
这是杀,这是啥,这是傻。
这声音仿佛胭脂沾了酒,藏着艳,裹着香,一声声酥软入骨,却在那极致的温柔里,藏着刻骨的悲凉。
江蓠直直的坐着,一种奇异的感觉直冲脑海,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只感到有一根细细的丝线缠着自己的心窝,一下下的往外拉。
而这个时候,水袖拂开红纱帐幔,云鬓红颜妩媚倾城,他猛地回头,一双眼睛横波千里,直直的看向她!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江蓠几乎要忍不住站起来,而这个时候,一只小手突然伸过来,在她的肩上一放,轻轻地喊道:“姑娘。”
她猛地回过神来,那种感觉如潮水般的退去,心内一片澄净。
她将自己的目光往那边的人群中一扫,只见所有人都沉浸在那种氛围内,仿佛抽不神。
好高明的幻音功夫!
而这个时候,戏台上的那个人再次向江蓠看来,水袖舞得极致的时候,他无声的张嘴,对着她缓缓的吐出五个字。
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他的唇一落,然后,那红云般的身影突然直直的从戏台上飘下来!
异变突起!
明月猛地抓起面前的小桌子,提起来一掷!然后转身抓起江蓠的手,道:“姑娘快走!”
江蓠身子一退,突然转向还沉浸在那音律中的人,往黛越的身上一拍。
黛越“刷”的醒来,江蓠对着她道:“快走!”
黛越颇为吃惊的看了江蓠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那飞来的红影,突然间将腰畔的弯刀抽了出来:“我黛越不受别人的恩情!”
说完迎了上去。
“嗤”的一声,弯刀和那红影交错,江蓠将桌子上的杯盏一扫——“哐当”一声,碎成片片!
但是众人却突然醒了过来,立马看向那边的那两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来人!刺客!”长公主还是镇定,大声呼喊了起来。
侍卫从园子外往里面涌来!
红衣戏子眼睛一缩,在与黛越的缠斗中回神对江蓠微微一笑,声音媚的几乎可以掐出水来:“姐姐,你怎么这么狠得下心来?”
众人的目光突然“刷”的看向江蓠!
江蓠根本没反应,而是看向明月,道:“去堵住他的后路!”
“是!”明月应了声,然后迅速的飞跃而去,和黛越一起阻击他。
那红衣戏子一见大势已去,突然对着江蓠软软一笑,眼神哀伤之极:“那天晚上我们的事情你忘了吗?你手臂上的朱砂还在么?”
这句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再次变为惊诧,想起那些传闻,看向江蓠的眼神不禁微变。
而那个红衣戏子身子突然一转,轻飘飘的一旋,飞起一脚隔开黛越的弯刀,然后仿佛流星一般的往外射去!
不能让他走!江蓠的心间瞬息万变,突然明了这个人的本意不是为了杀自己,而是为了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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