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公子点头道:“好。”
他转向瑶华夫人,道:“这回,一局胜负。”
瑶华夫人点了点头,知道自己的手段是用不上了。
她按照一般的规矩,开始洗牌,然后发牌,没有用任何的手法。
这回,全靠运气。
所有人的眼睛几乎都要瞪出来。
两双素手拿起各自的骨牌,瑶华夫人的手在自己的骨牌上一掠,眼睛变幻莫测,最终咬咬牙道:“这回咱们来个新颖的如何?就猜测对方牌九的大小。最为接近者盛,如何?”
这样临时改变规则,乃是赌场上的大忌,对对方显然尤为不利。
江蓠却一点也没有自己被“欺负”的感觉,淡淡的道:“也好。”
瑶华夫人率先道:“我猜你的牌是双红头和双天。”
江蓠点头道:“瑶华夫人果然厉害,虽然有差池,但是并不远也。”
她淡然的将自己的牌九摊开,一对双天,一对却是双高脚。
“哇——”众人发出一声叹息。
双天是第二的大牌,双高脚也不错,无怪乎瑶华夫人要如此的要求了。
江蓠看着瑶华夫人摇头道:“夫人,这局,若是你敢赌一赌的话,或者你就赢了。可惜……”
她摇了摇头,道:“你的牌九,一个是杂五,而另一个,却是至尊宝。若非你首先摸到的是杂五,你恐怕不会这样吧。”
瑶华夫人脸一僵,虽然自己没有用手段,但是眼睛却可以灵敏的捕捉到江蓠牌九的大概影子,就是因为知道了江蓠的牌九,她才在知道自己一队牌九是杂五的情况下想到要改变规则。因为江蓠的双天太大,自己不敢赌“至尊宝”。
她将自己的牌九摊开:正是杂五和至尊宝。
场上顿了片刻,多情公子才站起来,态度倒是一派的从容,笑道:“我无边风月居向来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从今天开始,我门听命于你三年。”
他说着话的时候,眼神却是看向楚遇,微微莫名。
——
空气中散落着爆竹湮灭的气息,风微微刺骨的吹来,有些微的冷意。
两人走出无边风月居的时候却已经丑时了,靠近年关,夜市也萧索了起来,灯火虽然还盛,但是却没有任何的人。江蓠的手中拖着装着“风月令”的水晶盒,感受到身旁男子那一身浅淡的气息,心中生出莫名的安宁感觉。
她微微看向身边的男子,只见他一袭紫衣,大约是知道没人见他,所以将那金色的面具拿了下来,那容色在黑暗中仿佛明月涌大江,俊逸的惊心动魄。
而这个时候,楚遇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触碰上江蓠的目光:“等一等。”
江蓠不解,却见楚遇一个闪身进入无边风月居,片刻之后,他已经走了出来,微笑道:“披风忘了。”
江蓠微微一怔,没有料到他进去就只是为了拿一件披风,而这个时候,他将披风微微一抖,道:“晚上风大。小心着凉。”
他的声音低沉温雅,在寒冬出掬着一捧暖阳,说不出的好听。
江蓠看着他的动作,知道他想要干嘛,但是现在自己手中拿着水晶盒,实在不好动手,只能任由楚遇的手穿过她的身子。
他的手刚刚穿过,还未拢过来,一匹马车突然从旁边的巷道中冲出来,江蓠还没有反应过来,腰上一紧,被人拥着紧紧的贴了上去。
她刚才微微的抬起自己的头,这下冷不防被楚遇这样的一抱,连头都来不及偏,就这样直直的贴上去。
唇间贴到一个异样之处,楚遇的身子也跟着一僵。
“半夜三更干这种勾当!辱我大楚国体!”
☆、第五十六章:子修,夜宴风波
那人的声音颇为粗壮,中气十足,语气却实在是嫌弃的很,他的目光仿佛一把冷刀似的劈来,看见那挑起的灯火下从男子的肩膀下露出半张粉白的脸,一双眼睛清凌凌的瞪着,却仿佛呆了一般的无措。
天知道江蓠的脸烫成什么样了,只觉得整个人从头到尾都烧得干干净净,唇边贴着的男子的喉结,能感受到那寒凉的温度。腰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的扣住,贴着的身体感受着那男子的分明。
江蓠被那人鄙夷的目光一看,猛地反应过来,想要挣脱开来,却不料反被紧紧抱住,楚遇的气息微微的滑过耳角:“等一等,这是贺越将军。”
贺越本来疾驰的飞马就这样停下,他刚刚从边疆生死之间赶回来,却不料半夜就遇见这样一对男女的风月,他一向厌恶儿女情长之辈,只觉得大好男儿不去保家卫国专谈些情情爱爱实在太也掉份。
他目光钢刀般的切过来,最后双脚一夹,终于离开。
马蹄的声音践过长街,两人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没有动作。
江蓠努力制止住自己的目光,却仍然难免落在那凸起的喉结上,微微的影像,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让她的心也跟着烫起来,楚遇一袭紫衣,为了装扮那紫衣侯衣服本就穿得宽松,这下那松软的丝绸散开,一抹精致的锁骨浅浅的没入,一缕乌发顺着散开的衣襟落下去,某种潋滟从细微之处透出来,让人难耐。
而这个时候,她感到身子被人更为紧实的一扣,还来不及作反应,楚遇已经轻轻的松开了她,然后再自然不过的将披风给她系好。
在他松开她的时候,只觉得心中一松的同时又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涌上来。虽然竭力的想要保持镇定,但是身子的反应却根本制止不了,她微微的垂眸,想要找些什么来打破这样微妙的气氛。
最终却是楚遇先开了口:“阿蓠……”
这声“阿蓠”喊得她心中一跳,她下意识的抬起眼,迎面对上那双星辰坠野的深泓。
从来没有人这样喊过她,但是从楚遇的口中喊出来,却仿佛再过平常不过,仿佛喊过千百次一般。
楚遇将她深深的锁进自己的视野,微微低头,发如乌墨般的倾泻下来,仿佛在顷刻间铸造了一座他们的城池,灯火熹微远不可及,咫尺之间双眸浸染。
被这样的目光裹着,江蓠的心开始跳起来,还没有沉下去的热又沸腾起来,灼灼的几乎承受不住。
楚遇低头,几乎快要贴着她的额头,气息痒痒的扑上来,江蓠的心一乱,忍不住后退一步。
冷香遂远,灯火粘到眼角,她几乎算是瞬间醒了过来。
这么会这样……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怎么自己就一点自制力都没有?
楚遇看见眼前的少女仿佛受惊了的兔子一般的往后一退,然后若无其事的直起了自己的身子,声音温柔的道:“阿蓠,我可以这样喊你吗?”
江蓠微笑道:“殿下您想怎么喊都可以。”
楚遇默默垂了垂自己的眼眸,没有说话,他顿了一会儿,道:“马车来了。”
江蓠的目光往长街一看,却依然是空荡荡的,她知道按照楚遇的耳力,肯定能听到自己听不到的声音,也没有任何的怀疑。
她看着楚遇道:“今日,多谢殿下了。”
楚遇摇头道:“无事。”
他说着轻轻的将自己的手握成拳头,抵在自己的嘴边,微微一咳。
江蓠一看,立马道:“殿下,你的身子……”
楚遇微笑道:“不妨事的。”
江蓠看着他,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一点点的异样,但是却只有那长远的平静,仿佛旷野一般将所有的黑暗纳下,不留丝毫的痕迹。
江蓠很想伸出手去,去仔仔细细探究一下他的身体,但是想起那次花灯节上他温柔的坚定的拒绝自己,却只能生生的压下。
而这个时候,“咕噜噜”的声音在长街的尽头传来,江蓠一看,就看见明月驾着马车而来。
江蓠心中还挂念彩云的病情,于是向楚遇道:“无论如何,今日,真的十分的感谢殿下。”
她说着就想转身,可是刚刚转身,自己的手腕却被轻轻的拉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制性。
江蓠的目光从那指骨分明的手指上一过,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楚遇。
他看着江蓠,开口:“子修。”
江蓠未解。
男子精致的唇角勾出万般风华:
“楚遇,字子修。”
这是让她叫他“子修”吗?那双眼睛凝着周身的寒冷,带起暖意,含着莫名的情感,她犹豫了片刻,眼角飞快的一抬,道:“子……子修。”
这两个字在唇齿间滚出来,仿佛沾了火,弹出的是心中的灼热。
楚遇眼眸里的笑意深深,仿佛整个世间的明亮都凝聚在那剔羽般的长睫之下,光芒破眼。
楚遇将自己的手一松,少女觉得手腕都是滚烫的,心下像是棉线般的揉成一团,分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尾,或者,也无须首尾了。
她脑袋乱糟糟的道:“殿,子,修……你要不要一起坐车走?”
楚遇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事。”
江蓠匆匆点了点头,道:“那,小心,多休息。”
“嗯。”楚遇轻轻的应着,目光水一般的浸来。
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纵容?仿佛她叫他干什么他都会轻轻地应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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