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十面埋伏》是琵琶的名曲,大气磅礴,勾勒出的画面也十分恢弘壮阔,对技巧跟气韵的要求极高,不如,便是《十面埋伏》吧。”
“奴侍下去准备,请陛下稍后。”
古代的弦大都是丝弦,因此弹琵琶也都是用自己的真指甲。虽然听起来,气势比不得现代经过改良后的琵琶,凯风听惯了这古代的乐器,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楚流封的琵琶弹得极好,似乎今日比从前还要好,带着一种壮士断腕的伤感,带着一种说不清的诀别。凯风闭着眼睛聆听他指下的音符,她知道自己赢了,楚流封,一生都会对她有愧,这种愧疚,会蔓延到整个杨家跟楚家,她们彻底在自己手中了。
“楚良人的琵琶果然是极好的。可惜,朕还有旁的事,不能久留,梓潼便陪着这些人坐会儿吧。难得布置了这么多好东西,若是朕一走就散了,你看乔小侍,他必然又要郁闷了。”
众人不免顺着凯风的指点看过去,乔宇一脸的碎渣自己却不察觉,反而迎上凯风的笑脸,说道:“陛下有事便忙吧,臣侍在这里,极好的。”
“果然是‘极好的’。”
凯风在写意的陪伴下回了水月宫,今日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难得楚良人也是一个懂得借坡下驴的人,事情如阪上走丸一般顺利,今日还有一件事,那便是杨家的态度,只有确认了杨尚书是真得支持自己女儿的所为,凯风才能真的放心行动。
“杨大人,陛下让您先去德政殿等着,她换身衣服就来。”写意恭敬的说道。
“烦劳姑姑。”
杨大人跟着写意进到德政殿,在下面的座椅中挑了一把坐下,写意亲自奉了茶,弄得杨大人受宠若惊,“姑姑,这如何使得?姑姑是陛下身边的人,臣不过是一个小官儿,怎么能劳动姑姑大驾?”
“杨大人客气,您是大人,怎么能在写意面前称‘臣’呢?礼部尚书,那是三品的官职,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小官儿,大人无需过谦。”
礼部尚书?杨大人无奈的惨笑,进来的时候,确实是礼部尚书,出去的时候,谁知道呢?自己为官多年,也算是小心翼翼,无奈女儿那里出了纰漏,执意要跟陛下抢人,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让她把自己的女儿撵出家门,是万万做不到的,总是自己的孩子,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哪能说放下就放下的?
“朕刚刚在御花园跟后宫的人赏花来着,你久等了。”一身明黄色龙纹长衫,手中拿着白玉珠串,腰间一根蹀躞带,上面挂着纷繁华贵的物件儿。
“臣参加陛下。臣来的不久。”
“是吗?你说是,便是吧。坐下来,朕今日无事,跟你好好说说话。”
“是,多谢陛下。”
他拘谨又不安的样子,让凯风差点笑出声,她本就不喜欢自己宫中的人太多,自己又不是一个低等生物,总不能见谁都发情,能够弄出去几个不在意的,她自己巴不得,顺水推舟送了人情,解决了自己的困境,还得了别人的感激,世上怎么有这样的好事?
“朕记得自己从未私下召见过你,当年朕跟二皇姊三皇姊斗得厉害,三皇姊虽说是先倒了,二皇姊却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又是嫡长女,朕从血缘上就比不过她,朕虽然是赵氏抚养长大的,赵氏后来也的确当了凤后,毕竟不是原配。当时朕举步维艰,身边的人居心叵测,朕历练的是刑部,实在没什么大权,六部中鲜有人为朕发声,而大人,却第一个站在朕身边,甚至比朕所在的刑部,还要快上几分,这份恩情,朕一刻都不敢忘。”
欲抑先扬,皇家女子惯用的手段,虽说是辅佐了两代的帝王,对这种说话的艺术,杨大人还是没有办法适应,只能硬生生的接下这话,“臣不敢居功。”
“大人跟朕本无什么私交,跟阿心还算亲厚一些,自她走后,朕跟大人之间越发疏离了,成了寻常的君臣,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情分了。此事,是朕的错,登基三年有余,却刻薄寡恩,忘了大人当初对朕的恩情了。”
“臣万万没有这么想过。”杨大人本就忐忑不安,被凯风捧得越高,就觉得自己会死的越惨,杨知秋回府中所说的话,她是越想越觉得不可能,陛下从来都不是吃亏的人,哪有这么轻易成全的道理?于是,立刻起身跪下。
“大人请起,本就是朕的过失,大人怎么能一直自己认错呢?朕一直想要补偿大人,却不知道该如何做,朝中的变局不能急在一时,朕也是想厚积薄发,至于黄白之物,大人素来不喜欢,要不然依大人的才气,怎么会甘心留在没什么油水,又风险极大的礼部呢?前些日子查了卷,才知道大人曾是状元郎,一门两位状元,难怪现在街头巷议都在讲着杨家的传奇。”
“陛下过誉了,侥幸而已。”
“一位或许是侥幸,两位就不尽然了吧?朕没经过大人的同意,就给令爱改了名字,还望大人海涵。”
“陛下说哪里话,那本就是小女的福气。”
“那日琼林宴后,朕与令爱曾经私下聊过,有件事,朕想要问问大人,到底真相是什么,还望大人据实以告。”
“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写意啊,你去把书架上收着的沉香珠串跟檀香木珠给内务府送过去,让贺喜记好了,收了,天气渐渐热了,朕还是觉得手里拿着这白玉珠串舒服的多。”
写意知道这是支开自己的意思,打了个手势,屋内守着的人全部退下,她自己并不去内务府,把下人们支开很远,差了个小厮去内务府办事。
待到写意退下,凯风才晃了晃自己的茶杯,说道:“听闻杨知秋有意于楚良人?”
“陛下……求陛下恕罪。”杨大人从座椅上跌落,慌忙的调整身形,下跪认错。
“罪?哪里有什么罪呢?就算是有罪,也是杨知秋的罪,这世上只有母债女还的道理,没听说女儿犯了错,还要母亲出来认罪的。杨大人,朕只是在问你话而已,你不必太过紧张,朕的意思,杨知秋该是跟你说过的,缘何今日还会有这样的反应?莫不是杨大人以为她骗了你?”
“臣……”这话怎么回答都不对,若说以为知秋骗了自己,那不是影射陛下吗?若是没以为知秋骗了自己,那么陛下说不定会问一句,“今儿是来要人吗?”那自己就把活路给堵上了,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豆大的汗珠沿着额头滚落,她也不敢抬手去擦一擦,反而是凯风看不下去了,取了一旁的汗巾给她递过去。
“朕让你起来,你便起来吧,虽说地气已经不再湿冷了,你也不能总那么跪着啊!朕不跟你油枪耍滑的,只问你一句话,杨知秋说,你明知道她的心思,却不曾动过与她断绝母女关系的念头,执意要与她共同面对今日的事情,此事当真吗?”
“当真。陛下,知秋总是臣的女儿,臣虽然在礼部多年,看惯了嫡庶的差别,但对知秋,臣真的把她当做嫡女一般的宠爱,决不比她长姐少一点关心。臣,无法放弃自己的这个孩子,如果陛下当做臣在威胁陛下,那就威胁吧,臣愿意用自己的所有,求陛下成全小女。”
“杨大人,六部风雨将至。”
“臣知道。”
“大人的心意,还如当年一般吗?”
“臣自然矢志不渝。”
“朕成全知秋,保全大人,朕要一个彻底属于朕的礼部,大人怎么说?”
“礼部,从来都只属于陛下。”
“很好。大人累了,只怕此刻汗都把衣衫打透了吧,早些回去换衣服吧,现在的天,千万别得了伤寒,朕,还指望着大人呢。”
“多谢陛下。”
待他走后,写意从门外进来,写意轻叩桌案,轻松的噙着一丝笑容,“你去告诉芸贵侍,书,要多加爱惜。”
没头没脑的说这么一句,写意虽然领命,心中却诧异的很,陛下,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了。
傍晚,有宫人违例在宫中烧纸钱,飘至双鱼宫,宫里正晒着书,引发大火,双鱼宫一片火海,楚良人被“烧死”。待寻宫人的时候,却又找不到。唯有楚良人贴身的玉佩在他身边找到,也算是认了身份。帝伤怀不止,追封楚侍君。
没人注意到在大火中逃离的三个人,谷悦安排好了宫门口的侍卫,三人便消失在宫门下钥前的一瞬间,背后是通天的火光,热情又无情,无情偏又多情。
流苏当时正把晒好的书送去慕月宫,竟幸免于难,一场大火,离奇的是,仅仅死掉了楚良人一人。世上,再无楚流封,至于多了谁,楚家自然知道。
☆、【117】二十七
几天以后。
“人送出去了?”卢歌一边研着药末,一边对着谷悦说道:“你说让他跟着燃雪吗?怎么又把人送走了?”
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茶,手中还抱着笑嘻嘻的儿子,放下了彩瓷茶盏,谷悦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他细嫩的脸颊,被三皇子毫不犹豫的裹入口中,像吃奶一样,“就他现在的样子,怎么能跟着燃雪呢?聪明是聪明,可惜了,能力不足。在燃雪面前,之后自惭形秽,燃雪的本事,你不是不知道,过耳不忘,那日国师在家宴上弹得那曲《萱》,燃雪学了技法之后,便会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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