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无言,只有两两相望,一旁的桂花糕还在飘香,红包的纸还在妖娆,凯风却只看着他不说话。内务府的人,应该会小心置办着东西,那雪割草算是意外之喜,在他胸前画下的图,如今应该还在,徐图,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放不下,可惜,也接不住。
“陛下,朝堂的事情,如今也算是安稳了,过了春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到时,就算臣远在边疆,也不会这般的……担心。”
“呵,你若是想说牵肠挂肚便说牵肠挂肚就是,还这么别扭着?朝堂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地方朕总是要素干净的,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能大动干戈,还是要拉着一帮人,再打一帮人,各个分化,才能有活路,朕这个帝王,当得也不容易。”说着自己走向说案,拿着一本明黄绸的折子,“旁的不说,便说这个春闱,朕让国子监的人拟了题目,你信不信,今日桌案上摆着的东西,明日那些个世家女子便人手一份了?”
“国子监的人,不至于这般大胆吧?”
“你以为呢?国子监从来都不是清水,十年寒窗才换来一个清水官儿,你以为真是那么简单的?本就是百无一用的书生,还想着动这些脑筋。”见徐图暖过来,凯风也觉得屋子里面的气氛有些过于温热,支开了窗户,让写意把人哄得远一些。
“那陛下为何还纵容她们?彻查不是很好吗?”
轻舒了一口气,带着笑意看着徐图,英气的脸轮廓分明,担忧的目光丝毫不损他骄傲的气息,若是留到现代一定是引得无数人尖叫的铁汉形象,在这里倒是白白浪费了好根骨,“现在不是彻查的时候。春闱将近,这时候一点风声,都会让举子心中有异动,这时候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想来他们也是找准了朕的七寸,总想着从前朕没有主持过科举,什么都不懂,便倚老卖老了。好在太傅的气节,朕是信得过的,三个科目,国子监出一,太傅出一,朕出一,还是有些用处的。”
“陛下便是要由着她们吗?这一等,天下的考生便又是三年啊!这一辈子有多少个三年呢?”
“她们要等,朕何尝不在等呢?大刀阔斧的改革,现在还没到时候。徐爱卿,你要想清楚才是,朕登基三年,改革的地方不可谓少,如今还能留下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哪里是那么容易撼动的?唯有忍了,所有人都要等,等狐狸把自己的尾巴漏出来,才能一网打尽。朕的科举,爱卿敢保证就是干干净净的吗?只怕有心人还要做些什么吧?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所以朕说,这朝政,你远离一些也好。先皇也是算了精细,把你留在地方上了,侴谋在兵部,还是有道理的。”
“陛下真的下定决心了吗?”平白无故的提起侴谋,徐图眼睛一转便猜到说的是兵部改革的事情,关于后宫的事情,他也不是一无所知,但看着兵部尚书趾高气扬的样子,也知道怕是不长久了,“莫小侍最近得势呢。”
“你只要准备着跟朕一起面对就是了。至于莫小侍,朕没什么可说的,你不是朕,不懂朕的谋划,里面的事情,也不能细说。尝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这话你岂是没有听过的吗?风头太过,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捧入云端,之后再坠落谷底的感觉想来也不是那么好受的。这些事情都是后话,朕不跟你说这个,早前让人做了一堆护腕,想着要送你的,刚刚让写意取了,一会儿就来。”
“谢陛下。”
冬日除了梅,便只能看看松柏,凯风心里盘算着宫里的西南角有个什么宫里面种着不少的松树,这时候去看看也好。雪地上跳着的松鼠也不怎么避讳人,只是一味的给自己积攒过冬的粮食。这时候连水月宫的门口也有了这种小巧的生物,凯风取了桌上的松子,一路引着它过来,小东西等着黑色的大眼睛瞅了瞅凯风,耐不住这坚果的诱惑,还是一路往室内来了。
朝日的环境,还真是好,连松鼠都不怕人。黑黑的毛发,毛尖上面透着些许白色,尾巴上鲜明的三道白色条纹,双手捧着松子,磕的飞快,一路跟着凯风,比宠物还要听话,徐图也跟着笑笑,对凯风这种引诱行为十分好奇。
“让雀鸟司给你送去的鸟,可送去了吗?”
牡丹鹦鹉,那是人称的情人鸟,在徐府的时候,本以为陛下只是不经意的提上一句,不曾走心,或者说,陛下原是不知道的,之后又反悔了呢?哪知道还真的派人送过去,特意说上这鸟,还是一对儿最好,养在一处,容不得其他的。
“是,自然送来了。还没多谢陛下的美意。”
“你懂那份心思就好,说什么谢不谢的。”
“晚些时候星河她们就过来了,说起来星河也快要外放了,心思野了,管都管不住。平常不怎么好诗书也就罢了,进来在宫里闹得越发厉害,阿心那时候留下的跟经商有关的书,怕是要倒背如流了。”凯风手里拿着松子,坐在跟徐图临近椅子上,小松鼠也不怕人,爬上去贴着凯风去拿松子。
“陛下就不担心,采艾公主成了第二个姚家吗?天下钱粮,都不能被别人谋算了。”
“星河是什么样子的,朕最是清楚,本就是朕跟阿心照料大的,这些是非曲直,她还是看的明白的,行事有度,像阿心。她本就跟芙煜差不了几岁,从小便玩在一起,芙煜如今又是太女,朕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她会给芙煜使绊子。退一步说,就算是芙煜有了什么意外,二公主也是梓潼所出,正八经的嫡女,冲着朕的面子,星河也不至于闹出什么事儿来。”
“陛下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爱卿,你是否觉得朕掌上的松鼠奇怪呢?”凯风冲着徐图使了个颜色,自己的眸子直对着掌上的小东西,那小巧的耳朵一动一动,煞是可爱。
“恩?”经陛下一提,他也觉得这松鼠的胆子未免太大一些。在回头看看,一路的松子壳都被收拾好,这哪里是松鼠会看的活儿?
“朝日的松鼠虽然不怕人,也不会安心在人掌上吃东西,看来是有不速之客了。这东西说不住就是什么灵宠之类的,咱们朝日如今有了这么一位国师,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宫里成天跑着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原有的,还是他带来的。”
“国师当真如此神秘吗?陛下有所不知,如今大臣们可叫苦不迭呢。”
“国师又不上朝,有什么值得他们叫苦的地方?”凯风一只手托着调皮的松鼠,一只手摸着它的一直在忙的小脑袋,那东西非但不躲,还撒娇似的往上蹭蹭。
徐图本是不想问出这话的,虽然侴谋也跟他说过好几次,若是寻着机会,问问陛下,但他总觉得此事陛下自有主张,还是不要过多干涉,如今问题来,也不妨说上一句,“陛下给了国师一个无品,这还不够我们猜的?这无品就是低于九品还是高于一品呢?何谓无品?”
“无品便是无品咯,难得有东西让你们猜猜还不好?说起来,爱卿也是没见过国师的,一会儿就能见着了。”
不理会徐图追问的眼神,凯风只顾着手中的小东西,不一会儿,便听得写意在帘子外面说道:“陛下,国师求见,说是他的灵宠不小心入了水月宫了。”
凯风肆无忌惮的一笑,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那暧昧不明的笑意,看得徐图心中犹疑,陛下对这位国师也是上了心的吗?传闻中国师确实颜倾天下,风华绝代,自带一股不惹凡尘的高傲清冷之气,宛如冰山下蓬勃欲出的火种,冷漠而热烈,陛下是对他动心了吗?不,该是不会的,陛下从不是这样的人,就算真是,跟自己又有什么相关呢?不是早就放开手了吗?他徐图,从来都没有什么可以要求的资本了。
眼见着他望向自己的目光暗淡下来,连未来得及隐藏的失落都变得深沉跟暗淡,凯风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松鼠,扯着他的衣袖,咧开一个不见得多柔和的笑容,热切的目光逼着他无路可退,才慢悠悠的说道:“想什么呢?朕总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春天还没到,雪还没化,你那颗心,怎么就先凉了半截呢?让人给你备了一份礼物,要晚几日才能跟你送到府上。让人用了双面阳刻,知道那种刻法最好不用在贴身之物上,却总希望着,能印在你的心上。”
“是。谢陛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心中也有着一丝期盼,难得她百忙之中还惦记过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朕倒是希望你不要跟朕那么客气。”凯风揽着他的手,想把他的轮廓跟他胸前开放的雪割草一同印在自己的瞳仁中,印怕是不够的,镌刻如何?没来由的觉得心酸,未来,看不到尽头,这个人自己是要负了一生了,雪化的声音越发明显,两人的眼神却罔顾其他,只想要纠缠在一起,把时间暂停在此刻,“会恨朕吗?朕最对不起的,便是你了。”
“若非陛下,徐图还会活着吗?总是想着要让陛下活得好,所以才舍不得死。”眼中的爱恋恣意流淌,此刻的徐图已经不再想着要遮掩什么,反正只有他们,反正下次再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情意在眼眸的碰撞中摩擦,纵横又肆虐,铺满了整个屋子上觉得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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