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大哥哥?”站在纲吉前面的小孩子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纲吉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得像根火柴棍一样的小孩子,眼底闪过一丝同情。在这个基地里,小孩子们全都跟非洲难民一样面黄肌瘦,脸上看不到一点孩子该有的朝气。他们个个都带着武器,眼睛冷冰冰的,看上去像是猛兽的幼崽。“怎么了?”纲吉放柔了声音,害怕自己会吓到他。
小孩子害羞地挠了挠瘦得凹陷下去的脸颊:“那个,我早上看见哥哥从行李里拿出了牛奶,我弟弟一直很想喝一次,但是……”太过削瘦的脸庞使得他的眼睛看上去大得有些恐怖,那双金鱼一样凸起的眼睛满是渴望地看着泽田纲吉。
“当然可以。”泽田纲吉说着就取□后的背包,正当他要打开背包时,那个孩子飞一般蹿上前,把纲吉推倒在地抱起背包就要跑。可是背包里还装了好多枪支和弹药,哪是他能搬得动的。他见纲吉的同伴们都注意到了这里,狠狠一咬牙,他抽出小腿上绑着的匕首将背包划了一个口子,看也不看随手捧起一把背包里的东西拔腿就跑。
狱寺隼人抿着唇扶起纲吉,他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紧了双手,碧眸神色复杂。
“反正我们也吃不了这么多东西,不如,我们把多余的食物分给那些小孩子吧?”山本武说着,从背包里拿出食物和水。
纲吉一愣,随后露出笑容,大大地点了一下头。“我也这么觉得。”
他们的食物也只有5天的分量而已,哪里有多余的。可是看到这群孩子的样子,谁也没有说破。
“kufufu,不阻止吗?”和信子凑成一对,六道骸被落石把右手砸脱臼了。他和信子一起盘腿坐在帐篷的地毯上,扭伤了脚的库洛姆正在给他俩换绷带。
孩子们很快聚集过来将他们几个的食物一抢而空,刚刚才抢了纲吉的孩子居然也混迹在那一大群孩子中。
信子对库洛姆道了谢,低头下来单手给弹夹填充子弹——也就是压子弹。她就像是没有听见六道骸说的话一样,抿着唇不发一语。就大局而言,她确实是应该阻止,食物在这个世界里是这群少年想象不到的珍贵。可是面对着这样一群可怜的孩子,她做不到。为了食物,有多少孩子丧生在丧尸口下?比起这群孩子,他们至少能够在丧尸的围堵下毫发无伤地寻找到食物。虽然时间上可能会有些紧迫。
“哟,信子小姐。”金发碧眼的少年军官大大咧咧地走进帐篷,灿烂的笑容驱散了一室的沉默。他怀里抱着一只土*的大狗,那只大狗还在一个劲地舔着他的脸,尾巴摇得很是欢快。“我今天居然把失踪了三年的宠物给找回来了,我们晚上吃狗肉火锅吧!”
信子:“喂喂,转折得太突兀了!”
“阿诺,我看看……”库洛姆翻看着背包里剩下的食物,“压缩饼干,脱水蔬菜,调味包……”
把那个害羞的软妹给我还回来啊喂!
不过一秒钟的时间,那只可怜的狗就已经被绑上了屠宰台,加图尔特头顶着铁锅,手上拿一把菜刀,正乐呵呵地比划着在哪里下刀。
帐篷外。
云雀背着明显空了一大半的背包,冷着脸从纲吉他们面前走过。纲吉的目光落到云雀的背包上正欲说话,云雀便转过头看着他。
纲吉立刻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哆嗦着吞下一口唾沫。
“咬杀!”
诶诶诶……这个节奏不对啊!这次连罪名都不说了吗!这次绝对是恼羞成怒了,绝对的吧!
☆、85铭刻的光阴,流失的时间
在幸存者基地休养了几天,大家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信子向加图尔特告辞。
加图尔特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一头柔顺的金发被他挠得像是一把金黄的稻草。
“抱歉呐,在这里也没有好好照顾你。”
那只*的大狗蹲在信子的脚边,不舍地磨蹭着信子。信子低头看着狗狗,伸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基地里没什么吃的,这个笨蛋居然想要宰了他的军犬给信子他们补身体,如果不是信子阻止的话。大狗因为信子的救命之恩非常喜欢她,在基地修养的这几天一直都紧紧跟在信子的身后,活脱脱一只狗保姆。
“可是……”看着信子只有□岁的身体,加图尔特眼中闪过一丝沉痛。“在你真正□岁的时候,我也同样……”
信子打断他的话,笑着跑向收拾着行李的同伴们。“总之,再见啦~”
“还是老样子啊。”加图尔特站在原地沉默了半天,最终只是看着她的背影笑了。
大狗看了看他的主人,又看了看信子的背影,发出数声不同于平时,显得有些迷茫的叫声。它叼着加图尔特的裤腿往信子的方向拖,似乎是在叫他的笨蛋主人追过去。
加图尔特蹲下来抱住大狗的脖子,狠狠揉着它的脑袋。“笨狗!”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又念了一句“笨狗”。
这是小时候的信子对他的称呼,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叫过他了。基地上千人的性命都背负在他的肩膀上,他不再是那只为一个人活着的笨狗了。所以,不可以再靠近。
光阴被铭刻在心中,时间却在改变着现实。他的现实已经成为过去了。
一直注视着信子的泽田纲吉自然看到了加图尔特望过来的眼神,他接住向他跑过来的小女孩,把她抱起来。他将头放在信子的肩膀上,在她耳边用温和的声音轻唤她的名字:“信子?”
“嗯。”信子环抱住他的脖子,软软的发丝蹭得纲吉的脸泛起微微的痒。
“你和加图尔特先生说了什么?”
“我在和他说再见啊。”信子眨了眨眼睛,又补充了几句:“还有提醒他注意白兰。我们的踪迹已经被白兰发现了,我担心白兰会对这个基地使用武力。”
纲吉:“武力?可是这种时候全人类不是应该团结起来一起抵抗丧尸吗?为什么白兰要这么做?”
信子用同样疑惑的声音回答他:“我也不知道啊。”
无法理解,无法认同他的做法,只凭着自己的喜好便要全世界陪葬。同时,又觉得他很可怜。明明是这样一个强大的、让她恨到骨子里的人,她却又在莫名其妙地同情他。其实她自己也是个怪人吧。
*
全体都站在了印痕的范围内,信子还在对着她的手指发呆。
狱寺隼人:“信子小姐?”
信子吃惊地抬起头,发现大家都看着她。“诶,都过来了吗?”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歉意道,“抱歉,稍稍有点走神。”
她右手中指上的那道黑色伤痕现在已经被一圈银色的指环取而代之了。这个材质和这个轮廓——彭格列在自我修复。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在时空隧道里大家都安安静静的,狭小的空间内只有云豆的并盛校歌清脆悦耳。
这次到达的地点是一处居民宅。
房子里布满尘土和蛛网,挂在衣架上的外衣用手指轻轻一碰就变成了碎片。信子拿出时间之轴,现在的时间是2006年,她十六岁的时候。
从窗口看了一眼街道,云雀恭弥的眼神凝成冰霜,他从二楼的窗口直接跃下,蓬松的黑发在风中摇曳。
山本武的笑容也从脸上消失不见,他用那双在没有笑意时就会格外锐利的仿若刀刃的眼睛看着窗外,声音里带着几乎察觉不到的颤抖。“这里是——并盛。”
几天前热闹的街头如今已经荒芜,道路上长满了杂草,所有的一切都布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宣告着无声的悲凉。所谓沧海桑田,不过如此。
“这里只是平行时空而已。”脸色苍白的信子扯出一个笑容,“不是你们的并盛哦。”
“你们”吗?可是这里是信子的并盛吧。泽田纲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不语。不想要看到她努力微笑的样子,这种时候,就不能稍微软弱一点,坦诚地哭出来吗?还是快点转移她的注意力吧。泽田纲吉揉了揉鼻子:“那个,我刚才看见顶楼上的蓄水设备还在正常运行,浴室大概可以用,信子和库洛姆要不要先洗澡?”他的目光无措地游移着,寻求同伴们的帮助。
“哟西,我现在就去打扫浴室。信子小姐你等一下!”狱寺拿出扫把和抹布冲进浴室。“咻”一下又蹿出来,狱寺隼人用手拉住山本武的后领,把他拖进浴室。“喂,你这个家伙别想偷懒。”
山本:“嘛嘛,我会帮忙的啦。”
泽田纲吉:“我也来帮忙。”
从泽田纲吉走进浴室后,摔倒的声音,打碎东西的声音就没停过。
“真是的……”无奈的同时,她也觉得心里的痛苦被这些孩子带给她的感动代替了。
“信子酱,给你。”库洛姆捧着换洗的衣物,把一支开得正好的迎春花递给信子。
这里的季节是冬季,哪来的迎春花?信子接过迎春花,用手指抚摸细腻的花瓣,丝丝缕缕的青雾缠绕住她的指尖。六道骸坐在幻化出来的高脚椅上,没骨头一样懒散地靠着椅背,眯着眼睛看着窗外衰败的街道。他在信子的目光□体一僵,却就是不肯转过头和她对视。库洛姆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六道骸,又看向信子,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目光柔和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