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琅一见母亲来了,便直扑到了赵氏怀里。
赵氏见她的裙子果然没了,现在天气又热,穿的又不多,身上只剩下一条亵裤,心里不禁绝望,女儿这名声怕是完了。
贾姨娘在一旁道:“竟是三姑娘,这可怎么是好?”
这会儿谢芳琅的丫鬟玉霜才拿了干的衣服裙子来,赵氏也顾不得骂她了,便让谢芳琅去假山里赶紧将衣服换了。又在心里迅速打定主意,反正没几个人看见,况且女儿也才十岁,毕竟还小,即便是被一个小厮抱着上来……可是她的裙子没了……想到这里,又一阵绝望感袭来,自己都觉得圆不过去。见玉霜一脸惧色,她便压下满腔的怒气,问道:“你原本是我调-教出来的大丫鬟,我看你稳妥才将你给了芳姐儿,你今日竟没有跟在芳姐儿身边,害得芳姐儿落了水,你可知道你会是个什么结果?”
玉霜本就已经害怕的要命,闻言立时便“扑通!”一声跪下了,道:“求夫人饶命!是东府的绿俏姐姐对姑娘说刚才看到一只绿毛鹦鹉飞到这园子来了,姑娘一听很是欢喜,便硬要过来,结果到了这儿也没看到什么绿毛鹦鹉,倒看见湖里有不少的锦鲤,姑娘就要奴婢去找鱼食,奴婢回来时就已经……”说着便磕头,“求夫人饶了奴婢吧。”
赵氏刚想开口,就见玉印急着过来轻声道:“夫人,大姑娘和二姑娘过来了。”
赵氏只觉得心里的怒气一浪一浪的涌上来,却又不敢高声,只得咬着牙,压低了声音道:“她们怎么会知道?”
玉印赶紧摇了摇头,她知道赵氏只怕是气得狠了,自己也不禁腿肚子有些发抖,每次赵氏生气都会拿她们这些伺候的丫头作伐,这几天恐又没有好日子过了。
贾姨娘忙道:“那你还不快出去拦着!两个未出阁的姑娘,总想着凑什么热闹!”
没等玉印答应呢,谢琳琅和谢秋琅已经过来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我刚听说三妹妹掉水里了,赶紧着过来,三妹妹没事吧?要不要先请个大夫来?”
赵氏本能的就觉得这话应该是谢琳琅说的,可惜不是,竟是出自一直都不怎么言语的谢秋琅之口!她在这个庶女面前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这些年谢秋琅几乎不敢在自己面前多说一句话,而如今,竟让她看了这样大的一个笑话去!她此时恨不能迁怒到所有人身上去,她铁青着脸道:“芳姐儿没事!”
谢秋琅闻言神色淡淡,看了一眼湖边那个浑身湿透的小厮,道:“就是你将三妹妹救上来的吧,倒是多谢你了,救了三妹妹一命,等回去了,夫人定会赏你。”
那个小厮自从将谢芳琅救上来之后就一直在湖边,也不走。
赵氏刚刚一直忙着看谢芳琅,竟没注意到他,此时见他一脸神色如常的在一边儿站着,不由大怒,“这个奴才竟敢坏了小姐名声,立时给我拖出去打死!”
那小厮也不惧,就像是一直在等着这句话一样,立时跪下道:“夫人虽然尊贵,却也没有无故就要打死人的道理!奴才虽然卑贱,也是一条人命,况且奴才也不是荣安侯府的奴才,夫人没有奴才的身契,便不能随意的发落奴才。更不用说奴才刚刚还救了三小姐。若是夫人定要将奴才打死,奴才的家人拼死也会为奴才讨个公道的。”
赵氏顿时被噎了个倒仰,等谢芳琅换好衣服从假山里出来时,她倒也想清楚了,现在知道此事的人还不多,至少还能想办法补救,可若是此时将这个小厮拖出去打死了,闹将起来,岂不是满城皆知了吗?当务之急,是先将这个小厮安抚下来,叫他不要说出去,便对他道:“既然是你救了三小姐,我定然赏你,只有一件,此事你断不能说出去!否则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奴才,也绝不饶你!”
那小厮面不改色的道:“奴才不敢要夫人赏赐,既然三小姐无碍,奴才就告退了。”说着就站起身走了。
在走过谢琳琅身边时,青杏明显的惊了一下,谢琳琅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
谢芳琅出来就哭道:“娘,是有人在背后推我的!不是我自己掉下去的!”
赵氏紧紧咬着牙,她刚开始就觉得此事不大对劲儿,却又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对劲儿。此时听谢芳琅一说,她瞬间明白过来,是有人故意设局害芳姐儿的,至于是谁……她扫了一眼及时赶来的谢琳琅和谢秋琅。
此时这种情况赵氏自然不想再在东府多待,却又不能说出实情,便借口自己身子不适,向金氏请辞,金氏也不便强留,便送她出门。赵氏临上轿时看了金氏身边的绿俏一眼,绿俏只是低着头,恭顺的跟在金氏身后。赵氏突然对金氏笑着道:“瞧我这记性,一直有句话想对二弟妹说的,竟然这会子才想起来,此时说了,还望二弟妹千万要答应我才是。”
金氏笑道:“大嫂真是说笑了,但凡大嫂有什么吩咐,弟妹我敢不应的呢?大嫂只管说就是了。”
赵氏这才道:“我知道二弟妹一向是最宽和知礼的。我前儿听玉印这丫头说,二弟妹身边的绿俏打络子打得极好,真是没人能比得上的!我当日听了便一心想着见识一下,此时见了绿俏,看模样儿就是个心灵手巧的,也真是合了我的眼缘儿了,心里喜欢的紧!这才厚着脸皮想跟二弟妹讨了来。”
那绿俏闻言立时抬起头看了赵氏一眼,露出惊讶的神色,但也只是一瞬间,便又把头低了下去。
☆、要绿俏
金氏一脸为难的道:“按理说大嫂跟我要个把的丫头,弟妹实在是没有道理不给,只不过绿俏是我的陪嫁大丫头,平日里伺候我惯了,我身边难得有这样一个贴心人儿。可不巧前儿竟被我们家老爷看上了,死活要了去,我也是个没主意的,便给这丫头过了明路了,再等些日子,就给她开脸做姨娘了。”
谢琳琅倒真有些佩服这个金氏了,面对势大且又不怎么讲理的赵氏,她也能神情不惊的想法子回绝了。赵氏能跟她要个丫头去,却不能要个姨娘去。况且又说的是日后要将她抬做姨娘,这时日一长,变数就多了,到时候是不是真的抬了她做姨娘,也就说不准了。
赵氏也不是个简单的,只略想了一想,就笑道:“二弟妹这般贤惠大度真不愧是书香门第教出来的大家子小姐,我刚刚话没说清楚,倒是让二弟妹误会了,眼见着天儿越来越热,我正打算给府里的这几位小姐们做几身新衣服,又想着毕竟是年轻小姐们,身上配些个流苏络子的也俏皮好看,便想请绿俏姑娘去帮着打几天络子。必不会耽误了二弟的好事。”
这一番解释便将要了绿俏去,变成了请她去府上待几天。这点子要求,也让金氏确实再无理由拒绝。
金氏只好道:“这丫头笨手拙舌的,能让大嫂看得上也是她的造化,连带我这主子也觉得脸上沾光呢!只是,怕这丫头伺候我这等粗人惯了,伺候起嫂子这样子尊贵的人儿来,怕还伺候不好呢!若是我这丫头有什么得罪嫂子的地方,我先在这里给嫂子赔个不是了,等她回来,我定罚她!”
这金氏果然是个聪明的,她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赵氏无缘无故的定要了绿俏去,就知道赵氏没安好心。这丫头倒底也跟了她一场,况且又是个忠心妥贴的,她自然不想让赵氏害了去,便先把话撂下了。
赵氏如何不明白,便笑了笑,只是说:“二弟妹倒信不过我了。”
金氏也笑道:“我自然是信得过大嫂的,只是怕这丫头笨手笨脚的罢了。”说着又嘱咐绿俏道:“侯夫人既看得起你,你就随侯夫人过去,好好的打络子,完成了差使就回来。别觉着去了侯府,又见侯夫人宽厚,便成日里想着偷懒儿!再过个四五日,我那外甥女就要来府里找你学编络子,学会了还要教公主呢,若是她找不着你,恼了,我可也保不下你!”
金氏的外甥女就是金氏的大姐金若兰之女赵谨,因赵明宣曾在西北戎羝族中隐姓埋名蜇伏了九年,才摸清了戎羝的底细,立了大功,率军而归。但在那苦寒之地,却也落下一身病来,不能再领兵打仗,一个武将不能打仗又不能顶个文职,便只是挂了个闲缺。他又无兄弟,圣上念其功劳,便亲命其子赵慎入京卫指挥使司,赵慎倒底才十四岁,圣上的意思是先不委以实职,让他先历练着。而他的双胞胎妹妹赵谨则被指给了和惠公主做伴读。
绿俏连忙应是。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对主子十分感激。夫人只怕也知道自己这一去凶多吉少,便将公主都搬了出来,还限了时日。绿俏跟在赵氏的轿子后面,长吁了一口气。
回到侯府,绿俏就被带去了朝晖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