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心认为施源是被钱玫迷住了,故而才能这般容易,便也没起疑心,道:“既然如此,我好歹也是做长辈的,自然不能不管此事,虽说你们是表兄妹,但都大了,这么没顾忌的在一处,传出去倒底不好听。玫姐儿家世虽比不咱们英国公府,但也是正经子嫡出的大小姐,也不差什么。况且玫姐儿还是你的表妹,就愈发亲近了,又出了这样的事,不如就回了你娘,就将亲事定下罢。总归你的亲事没有我作主的份儿,我只是瞧着玫姐儿又大方端雅,着实不错,好生求你娘答应也就是了。”
小吕氏大喜,就要拉着钱玫给施太夫人磕头。
正在这时,就听西汀苑门口传来成氏的声音,不急不徐的道:“二婶娘看上了谁家的姑娘,要给源哥儿说媒呢?”
☆、第112章 内情
见成氏此时过来,饶是小吕氏再镇定,心里也是一突,在她原本的计划里,应该是先连悲泣带哀迫的令施源同意了,再去对上成氏时,有施源相助,自然要容易许多。没承想成氏来得这么快,她心里顿时就有股子不大好的预感,别是成氏有后手罢?
不过她倒底也是个能处变不惊的,心里突突两回,就镇定下来了,哭嚎的嘴脸瞬间又摆将出来,也不等施太夫人说话,就向成氏扑过去。
嘴里嚎着:“还说得哪门子大头蒜的媒?我闺女被你儿子占尽了便宜了,今儿你要不给我个说法,谁也别想出这个门儿!”
她声音大,恨不能将王府里所有人都喊来。
有这么多人的眼睛看着呢,英国公府想赖帐都不成!
西汀苑外头早就有人得着信儿了,有些夫人奶奶们却着脸面,不好亲自过来的,身边也都有丫鬟媳妇子过来看热闹,虽都不是明目张胆的,但也都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瞧。
小吕氏只瞥了眼院门口,哭嚎的就更起劲儿了,一口一个“英国公府要坑死我们娘俩啊!”“英国公世子辱了我闺女清白,这要是传出去我闺女还怎么活啊!”
众人听着这话,竟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女方受了委屈了,名声多少重要啊,不是该捂着才是么?怎么这位钱夫人竟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就有人悄悄议论起来,“那边儿站着的那个穿大红鹤氅的不是钱大人的嫡长女么?”
另一个媳妇子显见着是常跟主子出门赴宴的,就道:“可不就是么!钱大人对这个闺女可是宝贝似的,原本去年就有人上门求娶,可钱大人非要再多留闺女两年,愣是没舍得嫁!”又悄悄指着撒泼的小吕氏道:“怎么,钱大人元配没了?这是又续的弦么?”
这时就有一个伶俐的小丫头子站出来,抿嘴笑道:“这位钱夫人可是正正经经的元配,续什么弦啊!”一听这话音儿就是知道些个内情的,忙就有人凑上来打听,这个小丫头也不卖关子,就笑道:“钱大人为官清正,上门来求娶的也都是门风颇好的子弟,钱大人看上了两个,只是怎奈何钱夫人不答应,哭天嚎地的闹,非要给自己闺女许个宗室贵胄的嫡子嫡孙。听说前一阵儿还看上了吴阁老的嫡孙,也是全挂子的本事都使上了,最后才知道那位吴公子虽没有正妻,后院却连庶子女都有了三个了。扯了一通,也不知最后是怎么说的。那一个没成……”
她没往下说,眼神却恰到好处的往园子里那一众人身上瞄了瞄。
在场众人谁心里不明镜儿似的呢!
那一个没成,这就又瞧上这一个了呗。英国公府长房就这一个嫡子,又刚刚封了世子,将来这么大个家业,还不都是世子的么!
钱夫人打的这可真真是个好算盘。
小吕氏也是豁出去了,这一次若是还不成,也没再可能有下一次了,不说被她家老爷休了回娘家,一顿罚是逃不过的,更可能她闺女这名声就彻底完了,以后想再嫁入公侯府第,只怕难!
她此时也顾不得众人心中是何想头,无论如何也要逼得成氏松口,她知道成氏的软肋就是这个儿子了,况且成氏又是个极好脸面的,如今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成氏必然不肯的,只要往大了闹,就不愁成氏为了先压下此事,而敷衍着答应。只要有这一声儿,日后也好再说话。
小吕氏心中思虑着,动作也快,刚才没能扑到成氏身上,她再接再厉,俯身就冲上前去就要对成氏撕扯,成氏身边的丫鬟婆子早有了准备了,一拥而上,将小吕氏架了起来,小吕氏还在一面哭,一面道:“大表嫂就打定了主意一句话不说了不成?今儿大表嫂要不给我一个交待,我必不依!”
她闹成这样,成氏眼里却只当没瞧这么个人,依旧是对着施太夫人笑道:“二婶娘要给源哥儿说哪家的姑娘?若是门第品格儿都好的,我便瞧瞧。”
施太夫人怒道:“焕哥儿媳妇是没瞧见现下的情状么!还只来问我,我倒想问一问焕哥儿媳妇,你儿子骗人家清白姑娘私会,这该如何处置!难道还竟想不管不问不成!”
一番话说的,理全占到她那头儿去了。
小吕氏就哀嚎一声,“你问问你儿子,是不是他约的玫姐儿?”
成氏这才转头问施源:“这是怎么回事?”
施源一直在一旁站着看小吕氏闹,就好像此事与他无关一般,此时听成氏问,他才笑道:“是儿子约的钱姑娘。”
成氏眼中就带了丝疑惑,她并不是不信任这个儿子,只是此事突然,她没想到施源会涉身其中,就皱眉道:“源哥儿不要胡说。”
一边的钱玫脸色苍白,简直摇摇欲坠,目光直往施源身上瞄,时不时捏帕子掩口,十分的楚楚动人。
刚刚听了施源的那句话,钱玫心中就已经笃定了,此事已经成了七八分,差也只差在成氏不想松口罢了。不过也不要紧,只要施源心中有意,再有如今这形势的逼迫,英国公府想不负责任也难。心中不由得意的想,这个世子夫人她几乎就是当定了。
施源却没有接收到钱玫情意绵绵的眼波,对成氏道:“娘不要生气,儿子是帮一位同僚约的钱姑娘,因我那同僚一直想约见钱姑娘,钱姑娘却不肯相见,他才出此下策,由儿子代劳。幸而未出意外,只不过倒底还是唐突了钱姑娘,儿子一会儿给钱姑娘赔罪,还请娘不要生儿子气了。”
成氏便露出笑容来,道:“既如此,你二叔祖母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要说明了也就是了。只是你虽然是为了帮助同僚,但是为未娶未嫁男女私下递信儿,也实在太不知礼了些,日后再不许了。”几句话便要轻轻揭过。
小吕氏听的满脑子浆糊,什么同僚?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找这种可笑的借口,当她傻么!
钱玫闻言脸色却是猛然一变。
小吕氏此番真是气极了,哪里还能瞧得见女儿的脸色什么样,当即就嗷的一声,哭道:“都说老英国公最是平正公道,怎么竟养出了这样的媳妇孙子来!置人家姑娘清白于不顾,竟还睁着眼抵起赖来!老国公爷您睁眼看看罢……”说着就开始哭老国公爷和世子。
施太夫人一脸铁青,长辈的架子端的高高的,斥道:“你瞧瞧你们,这都是些个什么话!咱们英国公府几辈子挣下来的英名,就这么让你踩踏在脚底下不管不顾了不成?如今坏了人家女孩儿清白还不认帐这种话若是传出去了,咱们英国公府可不是要被人耻笑么,这几辈子攒下来的名声可还要不要了!老国公爷在地下如何心安!”毕竟是年纪大了,中气十足的喊了半晌,嗓子就有些受不住,又顺了顺气,肚子里积了口气,声调不降反增,道:“还不都改了!源哥儿赶紧给你表姨母表妹赔个不是,好生商量着怎么掩过去才是正经!”
施源眉目不动的静静听着,等她说完了,才上前一步,笑道:“二叔祖母何必生这么大气?总要听我将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再下论断才是。”又转身对钱玫笑道:“二叔祖母她们听不懂,钱姑娘也听不懂么?”
钱玫再镇定此时也不由得有些慌神,跟之前装出来的盈盈弱弱不同,她此时脸色青白,额上覆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柔媚的声音中也带了几分僵硬。但是她作戏作得好,轻易露不出破绽来,柔声道:“表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罢,这般藏头露尾我又如何知晓?表哥是不是误听了什么人的话,若真是如此,表哥告诉我是谁,便是拼着一死,我也不能任由人冤屈了去!”说着就垂首,拿帕子掖泪。
真真是一副可怜的形容儿。
施源便笑道:“钱姑娘何必说得这般严重,不过有一句话钱姑娘说的很是,平白的冤屈任谁也不能认的,依我看,还是等钱姑娘见一见我那个同僚再决断。”
小吕氏听得有些发懵,事情的发展出乎了她的预料,不在可控制范围内了。她转头去看女儿,她的女儿她自然了解,果然就在她脸上瞧出些异样来。小吕氏心中一慌,怕在此时出篓子,将哭嚎的嘴脸一收,忙道:“源哥儿这是在说什么话?一桩事归一桩事,胡三扯四就能绕过今儿的事儿去了不成?”又使眼色给钱玫。
施源先笑道:“钱夫人不想见一见我那同僚么?再怎么说他也是钱姑娘腹中孩儿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