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二夫人见此种情形,心中大畅,笑道:“大嫂还有什么话说么?这个男人是从大嫂的房间里搜出来的,大嫂好计谋,为了偷汉子,竟还造了间暗室。怎么,大嫂难不成想说不认识此人么?”
施太夫人一直没有再言声,此时看成氏确实淌下汗来,心中才稍安,对成氏道:“你认识此人么?”
成氏脸色几变,似乎想要寻借口推脱,却听此时那个男人开口凄厉道:“阿蘅,你也不认我了吗?”
☆、101交锋
施二夫人见这个男人先开了口,在她听来,这一句话显而易见就是明明白白的道明两人的关系了,啧啧!倒没看出来,大嫂竟还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便不由得嘲讽道:“大嫂怎么竟不说话了?我还是头一回听人叫起大嫂的小名呢,果然是情真意重,与旁个不同,只是可怜了大哥,泉下有知,不知会是何感受?”她心里觉得衬意,冲动起来,说话也就不那么顾忌,掩嘴笑道:“我先前还跟母亲说起过呢,觉得宁姐儿长相上真是跟大哥不大相像,谁知竟是个有缘故的,别不是咱们家的孩子罢?若是个野种,大哥这顶绿莹莹的帽子戴的……”说着还作势叹了口气。
或许之前成氏还没有下定狠心,但此时却是不准备再给施二夫人留一丝退路了。她僵着脸,额上全是汗珠,对施二夫人哀戚道:“弟妹,我平日待你不薄,你非要将我赶上绝路么?”
施二夫人见她服软,心中更是舒畅,掖着帕子笑道:“大嫂这话是从何说起?我竟不懂,难道不是大嫂自己养了个奸夫么?还是我逼的不成?我倒希望大嫂守着大房过,还能给咱们府里挣个贞洁的好名声呢!只是大嫂非要这般自甘下贱,咱们就是想拦也拦不住不是!如今这等情况,可该如何是好?”
成氏面上闪过愤怒不甘,最后咬牙道:“弟妹倒不如直说了罢,你想要如何?无非就是为着英国公这个爵位罢了!治死了我,你就能如愿了不成?”
这话可不正是说到了她心坎儿上么,折腾来去为的什么,还不是爵位么!有爵位,自己的儿子孙子乃至重孙子都会住在国公府里,几辈子积攒下来的钱财自然是享之不尽,富贵尊荣更不必提,就是自己的女儿出嫁了,有个做国公爷的哥哥,那也是正经的硬仗腰子!别说她还有机会,便是没机会还要试图争一争呢!此时便道:“大嫂果然是什么都明白的,既然事事通达,大嫂怎就认个死理放不开手呢?爵位归了二房,不也依旧是姓施么!”又抿唇笑,“归了二房好歹往下承继的明明白白是咱们施家的血脉,若是让源哥儿承了爵……”她拖长着音儿,尽情的奚落,“或许最后竟落到个野种手里也说不定呢!”
这就是连施源的身份也怀疑上了。
成氏追问道:“弟妹与母亲这几番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着个爵位么?”
施二夫人笑得畅快,“大嫂何必明知故问?”她正是得意的时候,全然没有发觉施太夫人给她使眼色。
施太夫人暗怒,这个儿媳妇没成算,又是个蠢的,竟没听出来成氏的话中之意已经变了味儿,她一直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偏她这个儿媳妇得意过了头,停不下来了。
成氏闻言就笑起来,转过身对蔡婆子徐徐道:“有劳蔡女官了,委屈蔡女官在咱们府里屈就了两天,我心中实在不安,还烦请蔡女官回宫跟圣上说明此事。蔡女官是当年伺候贤妃娘娘的,最是公允不过,贤妃娘娘又是咱们府里出去的娘娘,往小了说,都是家务事,只是如今我这弟妹亲口承认,她与太夫人费尽心思算计长房爵位,还请圣上做出裁断。”
蔡婆子面上并无波动,恭声道:“夫人放心,也请太夫人二夫人放心,奴婢定会据实回禀,绝无偏私。”说完就退到一边,再不言声了。
几乎是一道雷劈过来,施二夫人微张着口,一脸回不过神,简直不能置信!不是她们在审训成氏通奸么,事情峰回路转,怎么竟变成是她们在算计长房的爵位了?
太夫人一脸阴沉,果然指望着她这个儿媳妇是不能成事的,此时便冷哼一声,道:“焕哥儿媳妇这一招避实就虚也确实是好手段,这么大个奸夫立在厅里,竟也能当作没瞧见。”又转向蔡女官道:“蔡女官公正无私,我是一万个放心的,贤妃娘娘是我瞧着长大的,温婉贤淑,想来她身边的女官定不会辱没了娘娘的贤名。那么就请蔡女官也向圣上如实回禀焕哥儿媳妇通奸一事罢。”
施二夫人这才回缓过来,白着脸忙道:“就是!大嫂自己偷汉子,也是咱们算计的不成?”
见她此时说话没了章法,施太夫人更是大皱其眉,这时就见旁边立着的几个丫头子里,有一个打扮十分艳丽的妇人端了盏茶走到施太夫人身边奉上去,她大约三十出头的模样,柳眉些微上吊,红唇一抿,笑道:“姑母万不要气恼着了,为着些个下贱的人,何必呢?”她声音柔婉,用词却净拣着难听的来,“这守空房的日子……咱们又没死了爷们儿,也没尝过,可是想想也知道应该是不好过的,大夫人熬不住了也是有的,索性认个干脆,也省得多费唇舌。”
成氏瞥她一眼,问身边的丫鬟,“这是何人?”
那丫鬟忙上前回道:“是中书省参议吕大人之女,太夫人的娘家侄女儿,如今嫁给了吏部员外郎钱大人之子。”
这位小吕氏,成氏并非没有耳闻,施太夫人的娘家也算显赫,否则也不能嫁入英国公府为正室,小吕氏也是吕家正经嫡出的小姐,最后却嫁给员外郎之子,这是明显的下嫁了,其中定有内情。
小吕氏笑着道:“大夫人贵人多忘事,我这等身份的自是不能入大夫人眼。按礼我还要唤大夫人一声表嫂子,只是如今大夫人不干不净的,想必就是大哥听了这声嫂子也不能高兴,我便不给大夫人请安了。”
成氏就淡淡笑道:“便是钱夫人想要唤我一声嫂子,我也是不敢应的。这是咱们英国公府的事,哪里有钱夫人说话的地方?劳烦蔡女官请钱夫人出去喝茶。”
小吕氏还未说话,施太夫人已经怒道:“你竟还想着在这府里当家作主不成?我娘家的人,也是你能说撵就撵的!”
蔡婆子只作充耳不闻,一声不吭,上前一手堵住小吕氏的嘴,另一只手利落的就将小吕氏拖了出去。
施太夫人大怒,“好好!你敢忤逆,真是反了天了!既然你自己寻摸着找死,也就别怪咱们心狠!”转向施棣道:“这个侄儿媳妇如何,族长都看在眼里了,通奸已成事实,既如此,就择个日子开宗祠罢,也让族人皆做个见证!”
女人间的三言两语就能化成一把利刃,施棣咳了一声,转向厅中那个男人,措词道:“你与大夫人是何时相就的?”
那个男人似是瑟缩了下,迟疑道:“我与阿蘅……早就相识了,当年在贤妃娘娘宫里时,我犯了过错,阿蘅还曾替我求过情,我在宫外早没了家人,只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相好儿……”说着像是触到了伤心处,顿时就不顾场合的哭诉起来,“要不是小时候家里穷,我爹也不会送我进宫了,我那个相好儿说过要在家里等我,我在宫里熬了几年,终于求得贤妃娘娘恩典准我出宫,我满心欢喜的回乡找她,谁知她竟已经不在了,我爹也去了,我辗转几地,找了她几年才终于在京里又碰到了她,谁知道……谁知道……”他嘤嘤嘤的哭,全然没见在场众人的脸色已变得极为尴尬奇怪,他还在继续道:“她已经变成了别人的相好儿,还被人弄大了肚子,见了我推三阻四说不认识,我没了盼头儿,险些就跳了河,阿蘅好心,将我接了府里来……”
他啰里啰嗦没个完,说也不耽误哭,众人听了半天,却也都听明白了。
这还通个什么奸?
施太夫人跟施二夫人像是被人凌空打了一个巴掌般,脸上火辣辣的,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施二夫人只是后悔,当初怎就没想着先扒下他的裤子瞧瞧呢,如今出了这么大一个岔子,成氏怎能善罢甘休?
施太夫人脸上五颜六色,最后道:“大夫人的闺名也是你能叫的么?”
他迟登了下,回头看了看成氏,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老家是沣州,而成氏的外祖家在沣州有个庄子,成氏扮了男装溜出去玩儿,他还以为成氏是个半大小子,还管她叫过衡大哥呢。
成氏笑道:“不知道婶娘与弟妹心中的疑惑可解了没有?”
施二夫人再蠢也意识到自己被成氏摆了一道,成氏处心积虑引她说了夺爵位那些话,只怕此事不能善了,额上的冷汗刷地就淌了下来,上下牙槽磕了半天,道:“大嫂,是咱们误会……”
成氏立刻换了脸色,冷冷打断她,弟妹也不叫了,道:“二夫人一声误会就想了结了么?辱我清白,更连国公爷的嫡长孙嫡孙女都敢诬蔑,二夫人的胆子也太大了些罢!二夫人为了谋求长房的爵位,竟想混淆施家血脉,若致使施家血脉流落在外,这个罪名你可担待得起!”
施二夫人脸色青白,手都在抖,哪还有先前那得意神色,又瞥了眼蔡女官,强笑道:“大嫂千万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就是我的过错了,关于这件事,还请大嫂听我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