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将手中的书合上,无奈道:“这些药难炼,本就是救一时之急,哪里能说卖就卖。”
白青“嘿嘿”一笑:“我也就是说说。”
将那几瓶较为贵重的药从一堆药瓶中挑选出来,白青道:“这几瓶与其他药不同,路上摔了就可惜了,不若放在公子随身带的石椎木医箱中罢?”
秦砚眉头一动,蓦地转过头来,一句“不必”只吐出了第一个字,白青已然将那个石椎木医箱打开,正在向里面塞药,闻言诧异看向秦砚,问道:“公子您方才说什么?”
秦砚眸光闪了闪,收回紧盯着医箱的视线,缓缓道:“将那几瓶药与其他的放在一起便可,分开来放找的时候反而不方便。”
“石椎木医箱不是您随身携带的么?”白青不解低喃道,却也没多问,将方才一时手快放入的药瓶又拿了出来,正待将医箱合住时,眸光一扫而过却觉得箱内置放物品的布局似乎变了一些。
跟了秦砚十来年,白青早已了解秦砚的习惯,箱内各种瓶罐器物的位置素来是按照常用的位置摆,即便匆忙也不会乱放。
白青心下奇怪,伸手将医箱内的纱布向外拨了拨,什么都没有,疑惑地撇撇嘴,本想将医箱重新合住,却突然心念一动,将肠线等物从医箱中拿出。
果然,一个针线精致的镜盒赫然落入眼中。
白青的眼皮一跳,将那锦盒攥在手中,视线转向坐在床榻上兀自看书的秦砚,开口唤了一声:“公子。”
“怎么了?”秦砚将手中的书放低了些,露出一双黑如泼墨般的眼睛。
白青举起手,将那锦盒亮了出来。
秦砚神色一凝,随即笑道:“你语气那么紧绷,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原来是因为它。”
白青喉咙动了动,情绪有些激动:“这是……这是楚老先生为您留下的那个锦盒罢?”
秦砚眉目一片温雅:“你竟还记得师父。”
“我自然记得!”白青拔高了声音道,“楚老先生说这锦盒是用来救您命用的,为何今日会出现在您的医箱中,您要将它带去出征?”
“出征本就有危险,将它带去倒也没什么错处。”秦砚缓缓道。
虽然虽然心知秦砚说的没错,白青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反驳道:“可它也不是这个时候用。”
秦砚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既然是救命的东西,哪里还分什么时候,自然是危急时刻就用,你将它放回医箱中,我自有分寸。”
白青手中摩挲这那个锦盒,却头一次没有听秦砚的嘱咐,反而咬了咬牙道:“既然如此,公子不若将白青也一同带去出征,若公子真的出了什么危险,白青也好一同照料,毕竟它的用法其他人也不清楚。”
秦砚摇了摇头,拒绝道:“不必,多你一个少你一个虽然没什么分别,但若是你也与我一同去,府中便没人打理了。”
白青紧握住锦盒垂了垂头,再抬头是神色已是一片坚决:“公子若是不带我,我便将锦盒一事告知太后,太后一直知道内情,必然不会同意。即便公子走了,也能将您追回来。”
秦砚的神色猝然冷凝,低声道:“白青!”
“除非公子将我关起来,一直关到您从战场归来!”白青面上一派执拗,梗着脖子看着秦砚,说完后又挠了挠头,稚嫩的脸上添了几分后悔,“也不行,关在黑屋子里也没人给白青送饭吃,等公子归来我早就饿死了,饿死太难受。”
白青说了一半自己的神色也哀伤了起来,晃了晃头,白青似是做下了什么决定,蹙着眉头坚定对着秦砚道:“公子您还是将白青打死罢,打死白青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秦砚本来还在因为白青的不听话生气,听到他后面的话,不由气笑了。
“将锦盒给我放回医箱中去。”秦砚道。
白青张了张口,还要再反驳,就听秦砚清冷的声音继续道:“这几日也收拾收拾你自己的衣物,五日后随我一同走。”
第七十一章
之后的日子便这样风平浪静的过去。
苏玉每日里早起,与苏逍一起御马从苏府到苏家校场时,必定会经过秦府门口的那条街道,有时苏玉的视线会不自禁瞥向那个自己曾住过一年多的地方,唇角微微勾起摇头笑笑,虽然心中也疑惑他的伤势究竟有没有康复,却最终没有多驻留片刻。
而秦砚因为要随军出征,身上有伤不便行走不说,平日里还要抓紧时间收拾药材,自然也没有出府去看看苏玉。
是以两人如此一来而去,直到秦砚要走的那天,苏玉竟连秦砚随军出征一事都不知晓。
这一日清晨,初日还躲在天色尽头那边浓厚的墨云之中,连最朦胧的光影都未曾见到,空气在被一夜的凉雾洇湿后,呼啸在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显得潮冷刺骨。
昏暗的天光中,一辆精致却并不张扬的马车在青石砖路上缓慢前行,每前进一步车轮轱辘都会与地面发出清晰的“哒哒”声,若此刻街上还有其他路人,必定会闻声抬眸,看看究竟是谁起得如此早。
驾马车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青衣少年,稚嫩却初现棱角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早起的困倦,时不时晃晃脑袋打个哈欠,两只手却紧紧握住马缰,生怕一不留神马走快了,惊扰到车里的人。
这时,一双如玉的手从车厢内掀开了悬挂在雕花木窗处厚重的帷幔,那只手只有指尖处带着一丝红润,指关节并不突出,却显得分外修长有力。
“咳咳。”静谧的空气突然被一阵轻咳打破,初始的声音非常低,随后却并未缓解,虽然能听出他在极力压抑声音,却莫名让人觉得他咳得撕心裂肺。
少年急匆匆拉了马缰停住马,转过身来看向车厢内问道:“公子?”
“不碍事。”回答的声音却从马车侧面的木窗处飘出,声音比这湿凉的雾气还清冷几分,如潺潺涧水滑过心尖,“方才、方才掀开车帘有些快,猝不及防呛了口冷风。”
少年有些懊恼:“您难道不该在车厢内好好卧着休息?做什么要去掀帘子,这一咳嗽必然会牵扯到腹部的伤处,可是又疼起来了?”
“不疼,已然大好了。”车内的男子笑着回答道,“怎么不赶车了?今日我们可是要早些到的。”
“信你才怪。”少年撇了撇嘴低喃道,却还是听话地重新赶起马车,努力让两匹马行得更稳一些。
这一对天色未亮便起身赶路的主仆,自然是秦砚与他的书童白青。
这几日因为秦砚身上的伤并未好彻底,与白青的关系简直翻转了过来,每日都要听白青在他面前絮絮叨叨好一阵子,让自诩耐性甚好的秦砚也恨不得找些什么将耳朵塞上才好。
本来秦砚并未打算坐马车走,可白青却好说歹说都不同意,将从秦砚那里学来的利诱耍赖表演了个极致,逼得秦砚最终不得不同意。
好在因为路程不短,随军出征的还有不少运送辎重的牛车,多一辆马车倒也不是什么事儿,只是又会给萧致彦添一个嘲笑文官体弱的把柄罢了。
秦砚想到这里不禁无奈笑笑,却被白青这狗耳朵听了去,声音紧随着方才秦砚因为笑意而加沉的呼吸声传来:“公子您可是又掀起车帘了?”
“嗯。”秦砚随口应道,又怕被他啰嗦,便补充了一句,“车厢内太闷,掀开车帘透透气。”
白青撇了撇嘴,正想着要如何劝说他,便听秦砚突然道:“停一下。”
白青将马缰一勒,骏马听话停住脚步,白青转身问道:“怎——”
这身子才转了一半,看到了所处的是哪家的府邸的大门,便将后面那“么了”二字吞回到了腹中。
知道车厢内那人定是在静静凝望那处院落,猜想院中人此刻是否还在安睡,白青暗暗叹了一口气。
本是不欲打扰,可终究不想自家公子临出发前连作别的话都不能与那人说,白青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我们今日出发得早,公子若是有什么话想说,现在我便为您敲门去。”
秦砚的声音似笑非笑:“现在?卯时还未到。”
白青挠了挠头:“若是此刻不见,出了凌安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着了。”
秦砚并未回答,只是又深深望了一眼还在沉睡中的院落,执着帷幔的手缓慢垂下,注视着那座熟悉的府邸被帷幔一点又一点阻隔在视线之外,待到最后那一抹光亮消失不见,秦砚眼中的笑意也沉淀了下来,眼眸如今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漆黑黯淡。
“继续赶路罢。”车厢内传来秦砚被厚重帷幔所覆盖而发闷的声音。
白青重新驾了马车,待出了苏府府邸的那条路,他才略微抬高了声音对着秦砚道:“也许……苏二小姐会来为苏少将军送行也未可知。”
马车车厢内久久并未传出任何声响,帷幔太过厚实,仿佛将箱内之人的一切都阻隔开来一般,就连白青自己也不确定是秦砚没有听到他的话,还是秦砚回答了,他却没有听见。
相似小说推荐
-
大妆 [封推] (青铜穗) 起点首页热点封面推荐VIP2014-11-27完结前世身为嫡房嫡孙女的她,在家变后流离惨死今生她倚在软榻之上,看着跪...
-
云英花嫁 [榜推] (爱瑷一生) 起点榜推VIP2014-11-29完结 当穿越已成事实,苕花唯有认命! 面临随时被卖的窘境,她只有拿出十八般武艺,挣银子,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