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逍的神色肃然:“我不在的时候,便将阿玉托付给你照顾了。”
萧致墨收敛了眼眸中的微光,神色认真道:“苏兄请放心。”
苏逍合了合眼,瞥一眼垂着头表情微怔的苏玉,沉声道:“只不过我既然是阿玉的大哥,你便别怪我偏心。我将她托付与你,一是因为你是我的三弟,二是因为你是最和我心意的人选,不管她只是拿你当做我的三弟、与她相谈甚欢的挚友也好,当做其他的也罢,我不会迫她,你若是想要反悔,我也不会怪你,但是一定要现在便说出来。”
萧致墨握住苏玉的手一紧,下颌紧绷道:“我萧致墨虽然别的不济,但最重承诺。苏兄的此番托付,又何尝不是将我一直以来的心思道了出来,我心甘情愿。”
苏玉的眸光垂头钉在与萧致墨交握的手,是以即便他因为紧张而攥紧手的动作也能被她敏锐感知到。虽然心知此刻只要自己轻轻抽一抽手,萧致墨必然会主动松开,可她却并没有这么做。
苏逍今日对萧致墨所说的话未尝不是说给苏玉听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在她的心尖上。
除却了萧致墨,虽然还有不少人向苏家提亲,可是只有萧致墨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苏玉心中反复告诉自己,只有萧致墨。
苏玉努力让自己维持着这份清醒,缓缓抬起头来,正正撞进萧致墨一双澄澈温和的眼眸中。
“苏二。”萧致墨灵秀的眉眼带着洞悉一切的清明,“苏兄不在的日子里便由我来照顾你,你还当我做萧三也好,当我做个大哥也罢,总归我一直都在这里。”
苏玉的眸光动了动,只觉得一切拨云见雾,相比于萧三的透彻明朗,她方才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添烦扰。
嘴角勾了勾,苏玉笑道:“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萧三。”
第七十章
因为萧致墨本身酒量就不好,加之刚开局时被苏逍灌得太猛,是以三人才喝了没多久,他的神思便混沌了起来。
苏玉看着一个劲儿冲着自己与苏逍憨笑的萧致墨,心中暗道不好,正要阻止苏逍继续灌他,萧致墨已经又一仰头一盏清酒下肚,酒盅离唇的时候还能借着酒劲豪爽道一声“痛快”,之后便安逸地眯着桃花眼半趴在白玉石桌之上,任凭苏逍怎么推都不起来了。
面对苏玉谴责的神色,苏逍的表情更是无辜:“以前从未与他这么畅快地喝过,我怎么能知道他的酒量差到如此地步?”
动了动唇,苏玉头一次觉得苏逍的话竟然让人无法反驳。
因为萧致墨已然人事不省,苏家兄妹二人只能将他就近安置在苏逍的卧房中。萧致墨的酒量虽然差,酒品却不错,只是闭着眼睛睡得昏天暗地,却一点都不闹腾。
苏逍派了人去给萧侯府送信,本以为萧侯府应该会将萧致墨接回去,没想到那边秉持着将门之风,男儿喝多就喝多,丢在外面清醒了即可。苏逍没辙,索性就将自己的卧房让给了萧致墨,灰溜溜地睡到了客房中。
萧致墨便如此糊里糊涂地在苏府住了一晚上,待到第二天出府时,神色还有些茫然。
本来萧致墨在苏府逗留彻夜未归并非什么大事,可这事第二日便被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二哥捅~到了秦砚那里去。
此刻时辰尚早,秦砚还在房中动作温雅的用早膳,清汤寡水却生生被他吃出了龙肝凤髓的味道,听到了萧致彦的话,秦砚的眼眸不易察觉的眯了眯,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你三弟为何夜宿苏府?”
“听苏府那边传话说是喝多了。”萧致彦坦然回答道。
“甚好。”秦砚手上的动作未停止,口吻平淡道,“别人都是大早上报喜,你是大清早上门报忧。”
萧致彦本是来看秦砚的好戏,可未想到秦砚看起来如此气定神闲,反倒衬得他更像是那个演戏的。
萧致彦不由向前凑了凑,纳闷道:“这早膳真的如此好吃?怎么你光顾着用膳连我的话都不在意?”
秦砚将手中的竹箸放下,似笑非笑道:“怎么?你想尝一尝?”
萧致墨狐疑地看了秦砚一眼,指尖动了动,最终却还是摇头道:“还是算了,看着就没什么味道。”
秦砚笑了笑,却也没有继续用膳,将桌面上的瓷碗向旁边推了推,秦砚问道:“你三弟现在回来了?”
“回来了,不过又走了。”萧致彦耸肩道,“父侯今日叮嘱他出城办事,怕是待到我出征那日他都回不来。”
“不是还有五日才出征?”秦砚讶然道,“他这一去时间倒是不短。”
“父侯也是有心历练,给他分派的活计自然轻松不到哪里去。”萧致彦道,随后上下打量了一番秦砚,视线在他的腰腹处定住,关心问道,“话说回来,如今距离出兵也仅剩下五日,你的身体吃得消?”
“有何吃不消?”秦砚挑眉,“莫要小瞧我。”
“这哪里是什么小瞧。”萧致彦大笑,挤眉弄眼道,“我分明是光明正大地瞧不起你们文臣。”
“你这话当时我的面说无妨,因为我知你是在开玩笑。”秦砚毫不介意一笑,缓缓道,“但是到了出征之时还是少说为妙,此次苏家也有文臣随军出征,那人的性子素来强硬,若是让他听到,恐怕要出事。”
“我自然也只会在你面前说说。”萧致彦爽朗一挥手道,“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分外好奇你说的那人是谁了。”
“苏府门下的清客之一,于明堂老先生,你可知道他?”
萧致彦面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是他?那老先生可是出了名的老顽固,听说苏家的两个少将军……嗯……苏家的嫡长子在他面前都常常吃瘪,真不知道这次苏家怎么会想到将他放出来跟着。”
“听苏老将军说是他毛遂自荐,而苏少将军此次出征亦需要有人压一压他,便由他去了。”秦砚道,“未想到于老先生的威名传得这么广。”
萧致彦神色凝重望着秦砚道:“我只怕到时候他压的可不仅仅是苏家的少将军。”
“这有什么好担忧的?”秦砚勾了勾嘴角,清俊的面容一片淡然安定之色。
“也对。”萧致彦的嘴角抽了抽,“有你在,最终还指不定谁压谁呢。”
秦砚不置可否,用手撑着桌面,动作缓慢地站起身来,萧致彦见状连忙上去搀扶,却被秦砚阻了动作。
“无妨。”秦砚摆了摆手,眉头却因为伤处的疼痛微微蹙起,“我自己可以动。”
“你快别了。”萧致彦不由分说将他扶住,“我倒还真担忧你这伤到了出征之日能不能好。”
“大好有些难度,不过肯定不会妨碍到日常的行动。”秦砚喘了一口气道。
萧致彦唏嘘,将秦砚扶到了床榻旁,帮着他靠在床上坐好,这才告辞道:“我一会还要去萧山军营训兵,再不走就该迟了,你继续好好养伤罢。”
秦砚因为方才那一番动作已经略显疲惫,闻言抬头看向面露担忧之色的萧致彦,点点头道:“你出府时,路过药房替我将白青叫回来,我还有事情要叮嘱他。”
不经秦砚提醒,萧致彦险些忘了还有白青这号人,诧异道:“也是,往日里来的时候白青总是一副恨不得时刻盯着不让你下床的模样,今儿个怎么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见着,为你煎药去了?”
“他在整理药材。”秦砚回答道,“需要带的药材太多,这几日我行动不便,就只能靠他整理了。”
“那我现在便去药房寻他。”萧致彦了然,瞥了一眼秦砚道,“你便不用送我了,在床榻上安稳躺着罢。”
秦砚好笑:“我何时说过要送你?出房门左拐便是府门,我还怕你走丢了不成?”
萧致彦爽朗大笑。
在萧致墨走后,秦砚一人在房间里等得无趣,便随手拿起一本放在床榻上的书随意读起,本以为可以打发些时间,可未成想脑中全是方才萧致彦提起的萧三夜宿苏府的话。
虽然知道昨日萧致墨既然喝多,苏府留他一宿倒也没什么错,可秦砚却无法集中思绪,素日里一目十行的书籍到了今日完全读不进去。
幸好秦砚如此伤神了没多久,白青便拎着大包小包的各色药材进了房门。
秦砚看着他将手中的纸包一股脑都摊在桌子上,合了合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似水的平静,问道:“这些药材都是已经整理出来的?”
白青“哎”了一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回道:“没错,不过因为前几日购的草药太多,还没有一一分类出来,今日的进度便有些慢,怕是到最后空不出什么时间来炼药了。”
“无妨。”秦砚笑了笑,伸手一指次间,口中道:“次间的檀木箱中还有一些我以前练好的丸药,将它们带上即可。”
白青闻言去了趟次间,回来时果然抱了一堆瓶瓶罐罐,脸上的表情也雀跃了不少:“这里竟还有这么多药,很多都是上品,公子若是早些将它们拿出来卖掉,倒也不用愁请不起柴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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