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要是人家都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聘礼,你们的嫁妆小心被人给吃掉。”李氏摸了摸怀里刚刚捂热的银子,决定回去时再去恶心恶心关平母子俩。这银子嘛,她就不信贾氏那么好脸面的人好意思往回要。不过那里的银子她回去还得抠出来才行。
第二天杨氏早早就去了镇上,回来的时候满脸喜色,连声道成了成了。还说。易三娘转告了男方的意见,六礼会一样不差一一办足,完了差不多就等云英出孝期成婚。
接着,杨氏要了云英的“户籍证明”,喜滋滋回家去,等着改日去村长家先报个备,再交给易三娘带回去让风独幽放神台上好好供供,心里祈祷着一帆风顺。
杨氏前脚刚走,云英后脚就被弟妹围在了桌子边上,胡三和罗松虽然装作在花园挑挑拣拣。实际上一双耳朵竖得老高。
“六姐,你别嫁那么远……,七哥说了,家里的东西都是你挣的,他不要。”曼儿昨晚上估计是蒙被子里哭了。眼睛红彤彤的看着像只小兔子。
远根抿着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云英的眼神显然也带着这意思。
“傻远根,六姐还没嫁人,这些东西就是咱们家的。什么是‘咱们家’?就是我们大家啊,不止是我们姐弟三个,胡管家和胡蝶也有一份呢。”云英给弟弟妹妹擦了眼泪,觉得没白疼爱两个这么几年。关键时候两个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那为什么六姐不招赘?我们家的房子这么多,分一些给胡管家,让他娶你不就好了吗?”孩子就是孩子,说出的话也带着几分天真,眼看着外面的胡三不小心劈断了一枝含苞待放的红梅,云英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苦笑。胡三何尝不是她心里最佳的挡箭牌。可惜从始至终,胡三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漠然样,哪怕他松了一点口,她又何必这么被动。
“难道,你们都不觉得岐山别庄听着耳熟?”云英特意看向了胡蝶。照理说胡蝶和胡三在岐山别庄住了好几天,难道没听过这个名称?
“是啊,在哪听过呢?”原谅胡蝶小姑娘此时茫然呆萌的模样吧。人家兄妹俩是在岐山住过几天,只是那几天胡三多半昏迷着,胡蝶唯一能说话就只有胡伯家的哑巴胡婶,找谁说话去。
胡三则鹰目一凝,望向了院墙外在冬日中也青翠一片的西山,莫非是那个“岐山”。
云英用力挠了挠远根的头发,这小子就是爱装深沉装成熟,一点都不可爱:“远根你不是跟我去岐山掰过玉米吗?怎么回头就忘了。”
远根有了一点小小的怔楞,猛地回神:“西山上的望月谷?”平日家里人说到那边都是“岐山、岐山”的说,谁想到岐山就是门口那座西山呢。
“现在你们放心了吧?”云英还以为依着胡三的精明和远根的细心,指定想到了边城其实没那么远,谁料两人倒像是关心则乱,竟然连那么明显的讯息都没察觉。
“你认识风独幽?”胡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堂屋门口,轻擦手上的泥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罗松也好奇凑过来想要听些端倪。
“嗯,我认识立夏,他大名正是风独幽,所以也认识吧。”云英想着立夏小院子里那么大堆藏书,直觉“风独幽”这个名字可比“立夏”要拉风多了,也更适合他清冷的性子;当然,这必须是他不养花种草的情况下,要是在地里和她一起给菜苗浇水,还是“立夏”叫起来顺口。
“想嫁就直说,何必绕这么大圈子。”胡三突然闷哼了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面一进院子走去。
罗松则啧啧叹了两声,“不管怎样,我都觉得云英妹子你选的不会错。到时候看在你收留我这么长时间的份上,我马马虎虎给你凑几台嫁妆吧。”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罗松和云英亦师亦友,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到这儿被哥哥哥哥叫着,相处下来真是把他们姐弟三人都当成了弟妹。
“你也不会亏,我这儿但凡你觉得稀罕的花草都是从岐山别庄花园里‘偷’来的,为了不让主人家知道,你改日回去的时候多带些走。”虽然云英在移栽时都留了“种”,但也怕岐山别庄的主人万一知道这事儿了迁怒于风独幽,倒不如先做了顺水人情。
再说此时的百家集悦来客栈的包房里,易三娘正一五一十将杨氏说的那些话给风独幽及辛震、辛离讲;无非就是杨氏一时高兴多说了些云英家里的境况,并委婉请易三娘在风独幽面前问上一声,日后可否待云英好些。
风独幽其实不耐烦听这些,他知道的绝对比易三娘的多,除了辛离之前的详细调查,还有以前云英断断续续的讲述,他不难知道云英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喜欢听人说云英的事情,易三娘从杨氏那听来的故事有盐有味,可不像辛离那客观直板的评论。
“这云英的命可真苦,摊上了这么一群吸血的亲戚;日后风少爷家倒是好,没这些杂七杂八的亲戚,云英也能过些清净日子。”易三娘见风独幽还是没开过一次口,暗道可惜了,又说了两句话,转身告辞了出来。
屋内,辛离关了门就嘀咕了句:“风家的亲戚更多,那脑子里的东西门道更多。”
“少说两句。”辛震轻声喝止了他,回身去放包袱的地方取了个红漆盒子,郑重其事地将云英的八字放在了里面,回头对正拿着一本不知名书籍看的风独幽请示道:“少爷,我们拿到了云英小姐的生辰八字,是该回去放在祖宗牌位前供着了;回头属下再让胡婶备了礼物送了你们二位的八字给云英小姐家供几日;没什么事儿的话再让将军找个官媒来纳吉小定。”
风独幽放下书,辛震轻轻瞄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悟,无他,他家少爷正看的那本书正是关于成亲当中“三书六礼”的,风独幽正翻到后面的请期、迎亲。
辛震了悟的是,终于知道急急忙忙逃回边城的少爷为什么又会慢条斯理的让他找个“媒人”来说亲,原来是顾及了云英的面子。无媒为苟合,无六礼为奔,他是不想让云英被人歧视背负骂名。想不到,自家遇事冷漠的少爷还有心!幸好,他还有个做事情本来就不靠谱的义父在前面顶着,否则少爷这番行事日后传到京城还不知道会引出什么大风浪呢。
像是知道书籍泄露了自己正专注的事情,风独幽冷冷地扫了一眼辛震,干脆把书放到了怀中,掏了纸笔出来写道:“待会儿我写封信你明日交给她,我们先回了,你留下注意她身边的人,改日我让辛离换你。”
辛震看了后点了点头,“属下知道了。”辛震守在桌子旁边,看风独幽依然用炭笔在纸上写了寥寥几句话,便找了信封帮着装上封好,这才扯了都开始瞌睡的辛离出了门。
也是在同时,罗家岙的罗五婶正扯着聋拉着一只手的罗九壮,领着她八个壮实的儿子气势汹汹往李家村赶,才到安澜桥就咋咋呼呼吼了起来:“罗大妞,你个丧良心的东西,你侄子是哪里得罪你了,让人打断了他胳膊!”
正文、190 兴师问罪
罗家岙的人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作为李家村村长的李顺不得不硬着头皮一边让儿子去村里叫人帮忙,一边势单力薄地迎了上去。
“罗五婶消消气,榔头媳妇怎么说也是你们罗家岙的人,你这样子不是让我们看笑话吗?”李村长这话说得有水准,可惜穷山恶水出刁民,罗家岙可没什么讲道理的人,甚至因为光脚不怕穿鞋的,比普通人更无赖几分。
“嫁出门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家大姨都嫁到你们村二十多年了,要是自家人怎么没见她把吃不完的白米、穿不完的绸缎拿到罗家岙啊。”说话的是罗五婶的大孙媳妇,年纪只比罗氏小两岁,平日里去春草纺买东西没少见罗氏一家子的滋润小日子,出主意让罗九壮入赘的就是她这个做人大嫂的。
遇上这样胡搅蛮缠的人,李村长只有自认倒霉,苦笑着依然挡在安澜桥头:“就算你们家大姨是咱们李家村的人嘛,可你们现在这架势是打算做啥?还带着棍子、镰刀的。”要不是看这群人一副找人算账的架势怕惹出大事来,李村长才懒得管这摊子闲事,可惜他身为一村之长总不能任事情闹得太大吧。
“大兄弟,你瞅瞅,瞅瞅我这可怜的孙子哦!竟然被他大姨骗到你们村子让人给打成这样子?一只手怕是废了,这不是戳我们一家子的心窝子吗?”罗五婶倚老卖老推着罗九壮就往李村长面前凑,浑然没顾被她扯得一路哀嚎的罗九壮。
“他在我们村子被打的?”李家村没多大,李村长想了想,印象中没听说来了陌生人被打啊?打量了一番狼狈的罗九壮,李村长表示很怀疑。
“难道我还诬赖谁不成!总之今儿这事情不给我们个交代我们还不走了。”罗五婶一副赖定了李家村的架势,李村长只觉得头大如斗。
“谁要到我们李家村撒野!”村长夫人等人终于是搬来了村里的壮年汉子救兵团,当然少不了身后一连串的女人助威团。
乔家老院子的女人谁不好热闹,除了年纪上去腿脚不太利索的李氏,可谓是全员出动。就连乔金蛋那还没名没分的妾室小杏也跟在岳氏后面凑在人堆中,偶尔和“老仇人”罗氏拌上几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