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似乎没想到李秋水会这么称呼他,顿时很高兴:“秋儿,你叫我相公啊,以前都没叫过,我好高兴,秋儿”
李秋水心急如焚,哪想到黄裳这个时候还惦记这个,看看四周的树梢,还好竹签没被引发,此时黄裳已经在沼泽中,铁链带动的竹签已经绷紧,不能拆除竹签,拉他上岸也很容易,只要是躲过漫天的竹签就好,就看自己身法快不快了。李秋水大喊:
“相公,你别乱动,这里是死阵,周围都有陷阱,你等我救你!”
“好,我不动,秋儿你脸色不好,可是生病了?”
李秋水没工夫理他,匆忙将衣带解下来绑上树枝抛到黄裳手边,等他抓牢,便喊道:“抓紧腰带,我慢慢拉你过来,双脚不要乱动,尽量踩着沼泽地下。”
黄裳此时也知道这里的厉害,小心翼翼按照李秋水说的做,李秋水用力拉扯,慢慢的将黄裳拉近,此时淤泥已经淹没到他的胸口,黄裳攀着边缘就想爬上来,李秋水急忙按住他,黄裳不解,李秋水道:“这四周都是竹签,你一离开沼泽就会射过来,你先准备好,两腿用力,我带着你往右边退,尽量避开。”
李秋水边说边拿出手绢擦掉黄裳脸上污泥,这才看出来他脸色一片潮红,已经中了瘴气,忙拿出随身带的解毒丸给他服下,却似乎没什么作用,黄裳呼吸也有些急促,“秋儿,这里既然危险,你先退开,我尽力跃出去。你要好好的别动。”说着就要伸手推开李秋水。
听他这么说李秋水脸色微变,黄裳中毒已深,只怕还受了其他伤,根本没力气出来,不然早就该脱险了,事到如今还担心她,罢罢罢,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同生共死,这辈子有个能死在一起的人,她也知足了。
黄裳看李秋水神色就知道她想的什么,急忙推开她的手,要往沼泽中划去。李秋水见他动作,当时就急了,双手抓住他双肩,猛的用力扯出来,带着不少污泥四溅,耳中只听得嗖嗖破空之声,三尺多长的竹签直往两人身上射了过去,漫天飞舞,避无可避,李秋水护着黄裳往前跑去,一边挥舞着腰带打掉飞来的竹签,黄裳似乎有些站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李秋水急忙回手抓紧他,这一迟疑,就被几根竹签射到。背心剧痛,李秋水闷哼一声,咬着牙带着黄裳跃上一棵大树。大口的喘息起来,方才运功护着心脉,此时受了重创,沼泽上空的瘴气顿时被吸入,李秋水眼前一阵阵发黑。
“秋儿小心!”又有不少竹签从后面飞过来,黄裳奋力拍打,自己身上也被插了不少,不过相比起李秋水身上伤的就浅了很多,黄裳一面将签子拔掉,一面往树枝后面躲过去。竹签子发射起来似乎没完没了,好久才停下,此时黄裳已经支持不住掉下去,李秋水勉力维持,急忙将黄裳布置的阵法破解,外面的大阵也慢慢停下来。扶着他往山外走去,瘴气越来越严重,背后的伤口也没办法查看,竹签太长自己也没办法□,只好背着继续往前,黄裳脸色潮红,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右腿还不自然的弯曲着。几乎是被李秋水拖着向前。
李秋水心中剧痛,这几日连着寻找黄裳,早就筋疲力尽,此时好不容易找到人,却是这样的结果,瘴气发作迅速,若不及时医治只怕立时就能死了,此处距离山寨太远,自己二人又受了伤,强行行动只会加速毒气发作。难道你我二人就这么没有夫妻缘分,好好的过日子都会遇到磨难,眼前闪过的都是两人相识以来的各种情形,不由得心酸,原来我们一起走过这么多事情,好不容易在一起,却变成这样。越来越没力气,呼吸也不顺畅了,只好依着大树坐下去,双手环抱着黄裳:
“相公,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在这里,是我拖累你了,你可恨我?”
黄裳似乎清醒一点了,微微睁开眼,喘息道:“傻瓜…是我…拖累你,我不该一个人….出门….”
“不是的,相公,成亲这些日子,是我没尽到妻子的责任,冷落你,害你伤心,从来都是你为我付出,我却没想过回报你…”
“秋儿,别哭,我很喜欢….听你叫我相公,是我不够好,才让你不开心,你不要自责,给….”黄裳摸索着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原来是一朵山茶花,可惜被压得面目全非,李秋水的眼泪顿时留下来。
“你难道就是为了它才受伤的?”
黄裳喘一口气:“也不全是,秋儿,若是我真的不在,你要开心,好好活下去,忘了我…”
“不,你让我伤心,就一句让我忘了你算完?”
“秋儿….”黄裳又昏了过去,李秋水挣扎起来,脸上潮红一片,泪水和着汗水往下直流,扶着黄裳跌跌撞撞往前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哪里。昏迷前似乎听到有人说话,李秋水心中突然觉得很欣慰,相公,就算死在一起,也不错呢。
李秋水只觉得自己在一片迷雾中,似乎前面有人在喊她,却很不清晰,正再迟疑是不是要走过去,却听见后面有人在喊她,回头一看,竟然是母亲,还有外公。心中很是欣喜,急忙跑过去抓住母亲的手。问他们:“你们怎么在这里?”可惜都不说话,只笑眯眯的看着她。
一转眼,父亲也过来了,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吃饭,外公面色红润,兴致勃勃的邀她下棋,母亲在一旁陪伴,父亲捻着胡须看着他们,弟弟很顽皮,爬上爬下的到处玩,李秋水觉得很温暖,这才是自己想要的家。
突然,又听到有人再喊她,声音越来越清晰,李秋水有些心慌,站了起来四处看,不小心将眼前的棋盘打翻,黑白棋子哗啦啦掉了一地,外公却并不生气,笑眯眯地看着她,母亲和父亲也是笑眯眯地看着她,突然雾越来越浓,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满脸微笑,李秋水慌了,忙向他们跑过去,却发现自己在倒退。
耳中听得有人在说:“醒了醒了,终于醒过来了….”
眼前有些模糊,好半天才渐渐看清楚,眼前围着一圈的人,身下软软的,应该是在床上,再仔细看,隐隐有个黄衫的女子坐在床边,旁边是一个摆夷族打扮得人,还有四五个摆夷族打扮的男女,李秋水有些头晕,眼睛闪了闪又闭上,这是哪里,自己这是怎么了。
过来一会,再睁开眼睛,只听见有人说:“师妹,可好些了?是头晕吗?”
原来是师姐啊,李秋水突然想起自己是怎么回事了,急忙抓住巫行云的手问道:“相公呢,他怎么样?”
旁边的刀香罕笑道:“黄兄真是好福气,你伤成这样还记挂着他,放心,他早就醒了,只是连日来守着你床边不肯走,被我扎了几针,正睡觉呢。”
李秋水挣扎着起身,才一动就感觉背心剧痛,像是整个人被撕开一般,嘶的一声又躺下。巫行云见她这个样子就生气,骂道:“死丫头,自己的命不要了,这样子还想着要去看他,真是没救了。”
旁边有个摆夷族女子笑道:“李姑娘别担心,知道你们夫妻情深,黄官人就在那里呢。”说着往东边一指,巫行云站起来让开,李秋水微微侧头看见不远处有个床榻,黄裳正躺在上面,全身包着不少白布,床边还有一个木棍。
李秋水只觉得眼睛一热,忙转开头不想被人看见,可惜还是被巫行云抓到了。气哼哼地说:“你们两口子真是,好好地闹什么别扭,现在好了,一个个躺在那里,你可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背上四五个大窟窿,差点救不回来,黄裳也是满身的伤,腿也断了;还好我们去的快,瘴气都快进了心脉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有解毒丸,你们早就…咳咳,你说说你,这么大人还要我操心,就算你们不顾自己,也该想想孩子吧。”
“孩子?”李秋水愣住,忙抬头问道:“谁的孩子?难道…他….”
巫行云一指头点到她头上:“就会瞎想,除了你的孩子还能有谁的?这次就是你俩没事做乱想惹出来的祸,有了孩子也不知道,还受这么重的伤,香罕说,要不是你功力深厚,这孩子可是保不住的……”
李秋水已经听不见师姐说的话了,满脑袋都是“我有孩子了”巨大的狂喜冲击,她又有点头晕了,喃喃问道:“相公知道吗?”
“自然是知道的,他比你醒来的早,听说你有了孩子就后悔的要死,直骂自己惹祸精,害了你也害了孩子,守着床边再不离开,问他怎么受的伤也不说,不吃不喝的疯魔了一样。我让香罕把他弄去休息一会,没承想你这时候醒来。”
李秋水心中酸酸甜甜,又担心自己身体不好影响孩子,忙问刀香罕。
“你只要好好休养,孩子自然无事,不要乱想了等你伤好了多多滋补就是,伤口我用上好的伤药覆着,不出半月自然无事。不过切记,半年内不能行房,戒酒戒辣….”
话没说完就被巫行云打断,“好了好了,这些话留着伤好了再说,师妹刚醒来,正没精神呢,大家都出去吧,等会弄点吃得来。”
李秋水确实有些困倦,感激的看看巫行云,人家瞪她一眼,赶着大家出门。不过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