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帝心思一转,这两女子居然是这样的身份,大理地处南疆,如今又与西夏联姻,对大辽成合围之势,这样的情形却不见得有多好,如今眼前这两人自己送上门来,又是美丽女子,嫁给他做妃子也算门当户对,便一笑做罢。
萧峰夫妇对着姐妹俩行为很是不悦,只是看在段誉面上也不好责难,便派人将两人送回大理,阿朱百般不愿,奈何萧峰不为所动,任她泪眼迷蒙扭头就走。辽帝求亲的队伍随后就到,却是求娶阿朱为辽帝妃子,阿紫做太子侧妃。段正淳与众人商议,认为这是有利于大理的举措,再看阿朱时,见她并不是很反对便就此答应下来,只有阿紫一副死活不愿意的样子,却被她母亲镇压下去。
阿朱心思不难猜测,她想的是萧峰在辽国,她也嫁去辽国,虽说只是妃子,却比王妃地位高,听闻辽国民风开放,大臣与妃子见面也是常事,如此那王妃也没办法天天看着萧峰不让自己接近,主意一定便催促父亲早定婚期,段正淳本是担心她痴恋萧峰不肯悔改,却没想女儿们出去一趟便纷纷要嫁人,还这么迫不及待,摇头苦笑不已。
辽帝娶大理公主这可是大事,没个一年半载是不成的,双方光是来往使节就走了好几次,等到正式成婚,已是一年以后,阿朱满腹心事再次踏上辽国土地,却再也没见到她朝思暮想的人儿。半年前萧峰因与辽帝政见不合,挂冠辞去,不知所踪。只是辽国怕此事引起朝廷动荡,并未外传。故此外界都不知道,一直到辽帝新婚,新南院大王前来恭贺,阿朱才知道,这辈子只怕老死宫中再也见不到心上人了。
倒是阿紫此人,也算时来运转,太子对她很是宠*,加之她本人性格活泼又极会看人脸色,把个太子哄得团团转,眼睛里再也看不见别的女人。辽国女男并不是整日锁在深宫,这可让好动的阿紫欢喜不少。如此这对姐妹花便在辽国土地上扎根,阿朱看着妹妹越来越娇艳的眉眼心情复杂,却也只能长叹一声。
☆、123各自归宿篇
少室山,依旧雄伟,少林寺的高僧们依旧晨钟暮鼓,随着庄严地佛号,缓缓步入大殿,此时正是早课时分,众僧脸上除了虔诚,再无其他。几年前的少林寺英雄大会,似乎没有给这古刹带来多少影响,平静如水。
后山是少林寺与俗世交界的地方,少林高僧再怎么庄严肃穆,那也是人身凡胎,一日三餐不能不食,包括所谓闭关修炼的和尚,管膳食的知客僧似乎正在与个一对卖菜的夫妇讨价还价。
“这位施主,若是来少林寺参拜请走前门,若是来寻亲,还请早点打消这念头,此处都是出家之人,哪里来的家人,还请施主不要为难我等。”
“大师,求求你,让我进去见见我儿子,只要你装作没看见让我进去一次,定当厚报。”说着便拿出袖中笼着的不少金锭,膳食和尚是跟俗世交往最多的人,本就六根不太清净,看到这么多金子,目光便有些发直,喉头耸动,吞咽口水的动作很是明显。
“施主,不是小僧不近人情,只是这少林寺向来就没有女客拜访,你这一去会被人发现,到时候我可是要受重罚的,不过…”话说一半意思很明显,女妇人一副农妇打扮,眼神看似却很精干,能拿出金锭的人必不是普通人,何况这两夫妻还是跟着山下少林寺自家菜园的人一起过来的,必定有些门路,那农妇身旁的男子不言不语,年岁约在六十左右,可知客僧看他的眼神很是敬畏,这后半句话就是对着他说的。
“大师有何难处尽管说出来,只要能让我见到儿子,我们夫妻都承你的情!”农妇见事情有门,当下满口许诺。
“女施主进去定是不能,若是这位男施主乔装一番跟我进去,我也许能叫你们见上一面。”说着便那眼睛打量那男子。
男子本是眼睛微闭,这是突然抬眼看向知客僧,眼中精光流转,很是有神,可见身具高深武学。他抬眼看向少林寺的后门,里面雄伟的建筑隐隐在目,似乎是触到他的心事,眼神中闪过意思复杂,长叹一声,转头看一眼那农妇期待的眼神,只好微微点头。
知客僧见男子应允,当下也很是松一口气,躬身行礼道:“如此甚好,请施主午后再来,我当派人在此处相候,不过到时还请稍作收拾,寺内有不少人认得施主,未免被人认出,施主委屈片刻。”
男子低声道:“多谢大师,只要能见到虚竹,稍许遮面又有何难处?如此多谢大师周旋。”
“不敢,不敢,施主请便。”
夫妻俩千恩万谢,直到那知客僧走进山门,大门关闭时,才恋恋不舍走下山去。那农妇看似四十多岁,容貌若很是俏丽,只是脸颊上有几道抓痕很是显眼,眼神中隐隐带着煞气,农夫倒是一派慈和,只是微微有着苦意。两人并未真的下山而去,在后山的一个隐蔽山坡上有一个山洞,少林寺只有少数人知道,称其为紫云洞,这两人便是在此处落脚。
看到洞门时,农夫长叹一声,“二娘,当年之事,你可曾后悔?若不是因为我,你仍旧做你的大小姐,嫁人生子,一辈子长乐。只因我一人之故,你流落江湖吃尽苦头,如今更是跟亲儿不能相见,你可曾…怨过我?”
农妇似乎没想到男子会这么说,半响才道:“说是没怨过,那是骗你,当日在天下人面前,我说不怨你,那也是遮掩之语,可我从遇到你便知道,这辈子不可能平凡安乐,你那么大的本事,又被人敬重,能与你在一起,我高兴还来不急呢,如今你我总算是在一起了,等咱们把儿子接出来,一家团聚便是天下第一乐事,再不提那些苦日子。”
这男子正是昔日的少林方丈玄慈,而女子却是他相好,天下四大恶人排行第二的叶二娘是也,他长叹一声,看向叶二娘,这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与她谈起此事,自从被赶出少林寺之后,他除了自怨自艾,浑浑噩噩,就算是有人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言不语,都是叶二娘帮他打理。
初时两人到处逃窜,被叶二娘昔日的仇人追杀,日子过得极为颠簸,可是只要玄慈有自杀意图就会被人暗中打断,玄慈为人精明,哪里猜不出这些人的来历,他生平做过的亏心事也就那么几件,能在这么快扇动仇家报复又能在暗中护着不让他死的人只怕也没几个,玄慈也是少林寺高僧,对佛家所言的因果报应自然明了,想通之后便不再求死,只是对叶二娘却丝毫没有夫妻之间的情分。在他眼中,仍旧把自己当出家人一般看待,多年来叶二娘除了想尽办法维护他,便是心心念念要将两人的儿子从少林寺接出来,也好一家团聚。
玄慈虽说也想看看儿子,可他又怕俗世牵扯太多,影响他向佛之心。对于叶二娘的执着并不能理解。多年来追杀他们的都是那些失去孩子的人,二人没有办法只好兵行险着,藏到当初两人幽会的那个山洞中,这才躲过那源源不断地仇家,玄慈眼中所见,脑中自然要思考,叶二娘本来一个温柔的大家闺秀,却因为自己失去孩儿而加害别人的孩子,手段残忍恶劣,这一切都是因他玄慈而起。
若是他当初,初任少林方丈时没有自以为是,想着替少林寺提高威望,听信妄人之语,带领那些豪侠埋伏雁门关,那些人便不会死于非命,萧远山一家也不会家破人亡,自己不会因此心魔难除,由此便不会有后来与叶二娘私会之事,如此也就不会有儿子又失去,也不会有四大恶人之一的叶二娘,更加不会有后来那些因着带头大哥而无辜送命的人,一切都是因自己当初一时的贪念,以后更一步错不不错。雁门关一役、萧峰一家的惨事以自己被逐出少林寺,少林寺百年声誉被自己所毁作为报酬,算是了解。
可与叶二娘之间的孽缘却并没偿还清楚,那个站在背后的人之所以三番五次要护自己周全,为的就是要他赎罪,把他欠天下人的罪都恕清了,他与叶二娘都是罪无可恕,念多少佛都不能让那些死去的孩子活过来,而自己活着却再也不能按照心愿出家为僧,一把年纪却要在这俗世上行走,尝尽人间冷暖,恩怨情仇,受尽各种磨难,被世人唾骂。想通这一节,这才有今日与叶二娘一谈,既然那人要自己做个凡夫俗子赎罪那就如他所愿吧,反正这一身罪孽,下了地府也没好下场。
不管玄慈心中如何翻江倒海,叶二娘却因想见到儿子绞尽脑汁,最后她自己也乔装打扮一下,做僧人样子,束起胸膛,脸上涂黑,与午时到了少林寺山门外,玄慈本就不想进少林寺,他自言罪孽深重,只怕佛祖见了他也要生气,如今见叶二娘这样装扮自是打算自己去看儿子,如此甚好。
后门的小和尚见来了两个男人,一个还做僧人打扮,自然以为那是师父吩咐的要进来的人,也不多说便将女扮男装的叶二娘带了进去。
此时此时灶间已经没有几人,虚竹正好来取饭,被知客僧留住,叶二娘进来时便见到一个相貌丑陋的小和尚正在往竹筐里放馒头。虚竹却不知道有人打量自己,一边认真数馒头,一边嘀咕,平日里他和师傅师兄们的饭食都是旁人代取,今日却非要他自己来拿,还不装好,要他一个个得数,这却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