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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王朝之静妃传 (公仪漠)


  寂静的夜里,银针落地之声都能听得很清楚,何况是宝音的凄厉叫骂。
  今晚皇帝是歇在承乾宫偏殿的,翊坤宫中,女子如往常卸去妆容。声音略带清冷:“坤宁宫闹得厉害么?”
  “皇后哭闹得很是厉害,路过的宫人都吓坏了,皇后叫骂着,说……”说着,雁歌欲言又止。
  孟古青倒是平静:“说什么?”
  雁歌诺诺道:“说是主子你陷害她,还说,您不得好死。”
  女子把玩着手中的佛柱,几许慵懒:“动静闹得这般大,无非就是想博得皇上的注意罢了。只可惜,皇上这厢在承乾宫,怕是听不到她的冤屈。”
  “承乾宫呢,有何动静。”说起承乾宫,孟古青脸色微变,大约是因今晚皇帝宿在承乾宫的缘故罢。
  雁歌应道:“并无动静,皇贵妃如今倒也平静了许多。”
  “初时,凤鸳君恩车连着几日踏过,她自然是平静了,不平静又能如何,身为皇上的妃嫔,就得认命。”说到最后,孟古青隐隐悲愁。是啊,皇贵妃须得认命,而她,也得认命。
  妆台前,佛珠让孟古青觉有些刺眼,耳畔响起白日里皇后所言。随手捻起佛珠,抬眸看着雁歌道:“雁歌,本宫待你如何?”
  雁歌甚是迷茫的看着孟古青,有些莫名应道:“主子待奴婢恩重如山,有好东西,也时常分给奴婢。别宫的奴才,都羡慕着奴婢呢。”
  她这原也是实话,孟古青宫里头若是有好东西,必定少不得她和灵犀的,以往珠玑在的时候,亦是如此。只是对珠玑,孟古青略显偏心些,许是因着那么点血缘的缘故罢。
  孟古青捏着佛珠,手有些重,言语间别有用意:“恩重如山,那本宫问你话,你可要如实说来。”
  雁歌心中七上八下的,隐隐感觉自家主子接下来要问的话似乎有些严重,诺声应道:“主子,要问奴婢什么?奴婢必定照实说来。”
  孟古青手中的佛珠咯咯作响,随手递给雁歌道:“你将这佛珠砸开,然后告诉本宫,里面是什么?”
  “佛珠……里面就是木头呗,还能是什么……”雁歌很不自然的笑道。
  雁歌心虚的神色,让孟古青真的有几分相信宝音所言了,浅浅含笑:“真的么?还未看过,便下定论,未免言之过早了。”
  “主子……主子此言何意。”雁歌说起话来不如平日里利索,许是因着孟古青平日里待和善,今日却是这般面目,她害怕是难免的。
  雁歌的反应实在让人不得不疑,孟古青收起笑容,冷声道:“雁歌,本宫的孩子胎死腹中,是不是与这佛珠有干系,你知晓内情的是不是。”
  雁歌脸色发白,牙关打颤:“主子……您在说什么呢!这不是……太后娘娘为您求来,保佑您的佛珠么?”
  “雁歌!这里面是麝香!所以本宫的孩子才会胎死腹中!所以本宫如今再不能生育,都是拜这佛珠所赐!不,是拜太后所赐!是不是!”孟古青见雁歌这神色,已确信宝音所言,疾言厉色的。
  雁歌从来不曾见自家主子发过这样大的火儿,吓得浑身哆嗦起来,哭道:“主子,您……您就装作不知晓罢,若是……若是让太后察觉了,她不会放过您的!即便您是她的亲侄女,她也不会容您的。”
  孟古青手中的佛珠微微一颤:“真……真的是本宫的姑姑,原来……真的是她!”
  女子紧紧捏着佛珠,手劲儿比方才更大,咯咯作响,听着很刺耳。雁歌噗通跪在地上,泪雨连连,白着脸哭着:“主子,主子,您……您可莫要与太后起了争执啊!太后手段狠辣,她就是佛口蛇心啊!”
  白日里灼灼烈日,到了夜里几许凉意,孟古青失神的将佛珠人扔到地上,忽想起当年怀孕之时,各宫送礼,太后也送了佛珠。自己让雁歌收拾,后来佛珠却不见了,原来,雁歌是知晓的。
  只是,即便雁歌如此做了,自己终究还是没能逃过。
  雁歌见孟古青这般神色,心中很是后怕,赶紧从地上起来,涕泪纵横的关怀道:“主子……主子,您怎么了,您可别吓唬奴婢。奴婢……不是故意不说的……奴婢……”
  孟古青走到窗前,轻轻推开,望着满天的繁星,凉凉道:“我的姑姑,还真是皇上的好额娘,一点隐患也不允。难怪这么些年来,皇后和端贵人,都无子。”
  闭了闭眼,回眸看着满脸惊恐的雁歌,淡淡道:“本宫不怪你,至少你阻止过,可是她是太后,你阻止不了……”女子长长的叹息。
  雁歌低眸垂泪,翁声道:“奴婢对不起主子,都是奴婢的错。”
  “你没有错,错只错在,本宫是博尔济吉特氏。”孟古青言语间一抹悲意。转而继续望着窗外繁星:“本宫没有孩子,但穆克图贵人可以有……钮祜禄格格也可以有。”
  长夜漫漫,青灯孤枕的大有人在,孟古青自觉,也不差她一个,身为皇上的妃嫔,自当早早的准备好青灯孤枕。
  凤鸳君恩车,唐碧水坐过,杨绾离坐过,多少妃嫔都坐过。唯独她,静妃不曾做过,因她曾是皇后。曾经的皇后,如今的静妃,兴许,孟古青更喜欢做静妃。
  皇后总要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与皇上撒娇要不可,日日像个老妈子似的劝言皇上,这便是贤后了,试问,那个男人会喜欢像老嬷嬷一样整日唠叨的女子。
  关上窗,孟古青褪去衣袍,只着了雪白的亵衣。夜里天凉,还是须得盖上被褥。雁歌为孟古青将被褥盖上,红肿着眼睛站在一旁。
  孟古青扫了雁歌一眼,淡淡道:“下去歇着罢,本宫不惯有人守夜,你是知晓的。”
  自打居清宁轩后,她便不惯有人守夜,熄灯之后,伸手不见五指也不那样害怕。
  闭上双眼,将白日里在佛经上看的那些句子在心中默念,左右不过是图个心静,心若乱了,那便注定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睁眼便是天明,如今皇后失德,永生禁足,任何人不得踏足坤宁宫。自然,请安也免了,请安这档子事儿,便多是往承乾宫去。位分低的妃嫔,日日皆得前去承乾宫请安。四妃倒是用不着,身为嫔位的雅如贵也只是走走过场罢了。
  孟古青今日着装极为清爽,浅绿的袍子穿在身上,瞧去也格外凉快。轿辇匆匆穿过宫巷,慈宁宫一片祥和,因着清净的缘故,也比旁的地方要多几分凉意。
  孟古青一如往常的与太后请安,逗得太后乐呵呵的,似乎昨日的事不曾发生过一般。看着孟古青在里头和太后说话,雁歌满脸担心:“主子是不是……”
  “可别胡说,主子只是隐忍罢了,可不人人都是喜形于色的。”灵犀抱臂站在雁歌身旁,冷幽幽的声音让雁歌觉得周围阵阵凉意。
  这厢与太后唠完家常,孟古青便回了翊坤宫。才进门一会儿,便见钮祜禄氏和穆克图氏结伴而来,见着孟古青,恭敬行礼:“妾身给静妃娘娘请安,静妃娘娘万福金安。”
  靠在贵妃榻上的女子略显慵懒:“免礼罢。”言语间,女子坐起来,端正了姿态。
  雁歌站在榻前,轻轻摇着团扇,灵犀端来了茶盏。钮祜禄氏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声音有些不悦:“娘娘只怕还不晓得,承乾宫的唐璟格格怀孕了,皇上已下旨通谕六宫,晋其为唐璟福晋。”
  “呃,什么时候的事儿?”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颤,孟古青脸上佯装着平静。
  钮祜禄氏本就瞧不起唐碧水的出身,即便她自己乃是没名没分的私生女,但如今到底还是钮祜禄氏的姑娘,自然是比唐碧水高出了一截。如今唐碧水为唐璟福晋,怀了身孕,便生生的越了她。
  细着嗓音道:“听闻已有好些时候了,约莫十一月便能生产,她可真是藏得好,就怕旁人害了她。哼,只可惜,唐璟福晋所依附的皇后如今已然倒台。”说起皇后倒台,唐碧水无所依,钮祜禄氏眼中蕴含幸灾乐祸的笑。
  “没了皇后,还有个皇贵妃呢!到底,皇贵妃还是唐璟福晋的旧主。”孟古青不紧不慢的说着。
  说起皇贵妃,钮祜禄氏脸色都变了,原本她为皇贵妃做事,不曾想到,关键时候,皇贵妃竟将自己往死路上推。若非静妃求情,指不定自己连个格格也当不了。
  思来想去,觉还是依附于静妃,方可自保。静妃乃是皇上的结发妻子,当年遭人冤枉,犯了过错,也不见皇上要了她性命,可见其情谊深厚。再而,静妃还是太后的亲侄女,为四妃之首,更是与其余深处妃位的三人感情甚笃。
  方才一直沉默的穆克图氏柔声道:“皇贵妃因唐璟福晋背着主子勾引皇上,一直不待见唐璟福晋,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的。”
  穆克图氏性子柔和,不似钮祜禄氏那般喜形于色。这话也说得不轻不重的,但却正到点上。
  孟古青浅抿了口茶水,嘴角含笑:“给不给好脸色又如何,皇后也未必给过她好脸色看。她呀,只是须得个靠山罢了。”
  “娘娘,如此说来,她为何不依附于您?”孟古青这话说来,钮祜禄氏便觉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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