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是太后了,就是一旁的孟古青和董鄂云婉亦是震惊不已,万万没有想到福临竟会说出这般的话来,他素来不是如此冲动之人,运筹帷幄,步步为营,怎的就能当着一干奴才的面儿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太后白着脸愣在原地片刻,再挥手,欲朝着福临扇去。
眼见太后欲再下手,董鄂氏瞬时便立于太后身前。那一巴掌,不偏不倚的就扇在董鄂氏娇俏可人的小脸上。
实董鄂氏原也无什么心思,也就见不得福临受伤罢了,孟古青便是见怪不怪,再而经历得太多,亦是沉得住气。
太后这一巴掌若是扇在福临脸上还好,偏偏就是扇在了董鄂氏脸上,旁人皆知福临从来将那董鄂氏视若瑰宝。
挨了太后一巴掌,董鄂氏脸上瞬时便现五个红艳艳的指印。福临怒色的俊脸瞬时一脸心疼,忙将董鄂云婉拉至身前,轻抚着其桃腮容颜道:“贤妃,你没事罢。”
原董鄂云婉对福临于她的感情是有些质疑的,此刻眼见福临这般护着她,瞬时便为自己的疑心愧疚不已,一行清泪划过,摇摇头道:“臣妾没事。”
抬眸冷看了看太后,福临并未似方才那般与其大动干戈的争执不已。而是冷冷道:“皇额娘若是容不下贤妃,安知儿臣也容不得博尔吉特氏那恶毒的女子。”
言罢,便拉着董鄂云婉怒气冲冲的朝着翊坤宫外去,全然不曾发觉孟古青眼眶中微含泪水。博尔济吉特氏那恶毒的女子,她亦是博尔济吉特氏,他素来是沉静温文的人,如今却为了董鄂云婉与他母后如此,就连多尔衮与皇太后这般禁忌的话也说了出来。
诚她知晓她不过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却也是未有怨言,她以为帝王就是如此,没有真心的。但今日她看清了,他不是没有真心,只是他的真心只属于董鄂云婉。而对她,那般大张旗鼓,一则是为了利用她制衡娜仁宝音,二,则是为了保护董鄂云婉。将众人的目光皆转至她的身上。如此用心,到底是旁人所不能比的。
愣在原地半刻,孟古青才将气的颤颤发抖太后扶至主座上,宽慰道:“皇额娘,想来皇上亦只是一时迷了心,才会如此冲撞于皇额娘,您可万莫要因此气坏了身子。”
太后到底是太后,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自然是不会因此便气坏了身子病倒的。
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太后这才稍稍冷静了些,抬袖轻握住孟古青的手,语重心长道:“皇帝如今这般,真真是让哀家担心。静儿啊,如今后宫中,就唯有你能与那董鄂氏平分秋色,你可万不能掉以轻心,你瞧瞧,今儿个哀家不过是说了她两句,她便在皇帝面前嚼舌根子。如此唯恐天下不乱的,你还当她是个善良人。”
太后这一番话,孟古青心中并不认同,紫禁城中哪有瞒得住的事儿,纵然董鄂云婉不多言,那些个好事者自然也会多言。这些,太后心中未必不明白,只她不待见董鄂氏,因而便将她贬低得一无是处。
诚然不认同,孟古青表面却也只得温顺点头道:“臣妾谨尊皇额娘教诲。”
太后今日心情原是甚好的,来翊坤宫自是要与孟古青叨上一阵子的,但方才与福临闹得那般不愉快,自然便无心唠叨了。
叹了口气,便起身道:“哀家有些乏了,想回去歇着。你这丫头身子不好,自己也要多注意些。”言罢,由一旁的太监扶着,缓缓踏出翊坤宫。
孟古青亦知晓太后此刻的心情,便不再出言挽留,只屈膝行礼道:“臣妾恭送太后娘娘。”
眼见太后渐渐走远,孟古青这才起身,郁郁走进内殿,立于桌案前,玉手轻磨砚中墨,提笔悠悠,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泪水划过,她有些失神的喃喃道:“福临,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什么。原来,我的心,还是会痛的。你只需轻轻一触,便会痛。”
于孟古青那般的神情,翊坤宫的宫人素来是见怪不怪了,三年来,她独自于翊坤宫之时,时时皆是这副神情。
不过,倒也有看得细致入微的人。偷偷站于殿外,芳尘甚是无奈的摇摇头。
晌午过后,苍穹微微灼日,倒也算不得是灼。如今正是八月落秋,也就是暖阳罢了。
绛雪轩中,一袭明黄显得尤其的刺眼。大约是因将将哭过的缘故,孟古青双眼略有些浮肿。一身碧色云缎,款款踏进绛雪轩。
微微朝着坐于石桌旁的福临行了一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瞧着孟古青略有些红肿的双眼,福临大约猜到了,心中竟有些隐隐作痛,她素来不爱哭的。忙将其扶起道:“地上凉,快些起来。”
方才得福临传话,孟古青便慌忙施了些粉黛,原是想着掩住她那红肿的双眼,及略有些发白的脸。但纵然如此,还是掩不住。
缓缓起身,欠身坐于石凳上,低眸诺诺,一言不发。
福临亦是沉默半刻,这才道:“静儿,你可知,我传你来绛雪轩所为何事。”
闻言,孟古青抬眸,略带泪痕的凤眸疑惑的望着福临。
福临俊朗的眉目隐隐含笑,全然不似今早那般横眉怒目的,淡淡道:“如今朝廷内外,皇额娘的心腹甚多,皆是倚老卖老,意欲专政朝野。你可明白。”
孟古青摇摇头,淡淡道:“臣妾愚昧,朝政之事,原也不是臣妾一介女流可揣测的。”
嘴上是这般说,实孟古青心中宛若明镜,福临母子二人多年的争斗,撇开多尔衮之事不说,但是朝政之事,便让二人勾心斗角。
太后只记得福临是她的儿子,却忘了他是天下君主,就好似多尔衮只记得福临是他的侄子,却忘了他是君王一般。许并无坏心,但在福临看来却是居心不轨。
诚然偶时会觉心痛,但孟古青如今已不似从前,她是明白人,福临是她的夫君,却更是帝王。帝王最忌讳的便是后宫干政,生怕女主天下。因而,她只得佯装不知。
福临看了看孟古青,似是叹息般道:“你啊,是越发的不爱说话了,亦不爱与我说实话了。”
闻言,孟古青只静静看着福临,眼眸间温婉恭顺,亦不开口多言。
一阵秋风,绛雪轩中海棠花瓣簌簌落下,宛若冬日白雪纷飞。随即落于孟古青发丝间。
福临微抬衣袖,朝着孟古青青丝间去,大约是本能反应,孟古青微微一躲,然又似有惊觉般端坐回原样。
福临淡淡一笑,露出皓齿道:“你还是与从前一样,只如今与我是越发的少言了。”言语间,已将孟古青发丝上的花瓣捻去,眉间略带几分忧。
纵然是昨夜将将侍寝,夫妻多年,他却也许久不曾对她这般过,约莫这便是宠与爱的分别罢。以至于她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幸而这些年来看得太多,如今倒也能平静如水的。
“臣妾愚昧,恐多言多错。”孟古青仍是素日里那般不冷不淡,却是谨小慎微的神情。虽是不愿与福临道实言,但此话倒是真真的。
多言多错,不慎便丢了性命。当年她遭人陷害,他便险些要了她的性命。她在他心中到底是什么,她猜不透,如今亦不愿去猜。纵然偶时独自悲矣,却将心门紧闭。
福临剑眉紧锁,大约是因孟古青如今这般的生疏而心中不乐。声音略有些低沉道:“你是在因今早的事儿与我生气么?”
“生气?”孟古青自然明白他所言之意,脸色却是一脸疑惑道。
愣了片刻,又淡淡应道:“皇上多想了,臣妾愚笨,便不敢多加诸言。”
“我还以为,你在因今早我说的那些个气话而生气呢!”福临似松了一口气般道。
端起茶盏轻抿了口,福临似是叹息道:“今早,我与皇额娘在翊坤宫那般争吵,想必是吓着你了,原也不想如此。可皇额娘一直不待见贤妃,今儿个这般一吵,想必日后皇额娘更是怨贤妃。皇额娘素来喜欢你,我听贤妃说,今儿个还是你帮她解围。贤妃性子素来懦弱,亦不知人情世故,我顾着前朝之事,原也顾不得这般多。原清萝在之时,她还护着,如今贤妃……”
“皇上尽可放心,臣妾明白。”福临话还未落,孟古青便开口道,神色间贤惠得很。
听着福临这一番话,她心中真真不是滋味。他素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在这大白日里邀了她的。
大清建国不久,内朝野勾心斗角,亦有有人欲效仿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外西南前朝余孽屡屡叛乱,民心动荡。再而琉球未收复,派了定远将军爱新觉罗济度前去,到如今亦有好些年,却一直难平。
这些倒还好,如今最大的隐患便是平西王吴三桂,为免战争扰得民不聊生,福临将他那十四妹,和硕公主爱新觉罗清萝嫁给平西王世子吴应熊,以和亲换得和平。
清萝下嫁吴应熊之时,孟古青尚还是皇后,到如今,她还记得清萝临行之前同她说的那一番话。她说,身在皇家,从来没有权力决定嫁给谁,为大清牺牲,是她的使命。所以,临行前,清萝一滴眼泪也没有掉,诚然她只有十三岁。
与清萝相比,孟古青真真是自愧不如。清萝在宫中之时,孟古青与她亦是感情甚笃,福临如今提及清萝,要她帮护着那董鄂云婉,皇帝到如此,倒也是用心良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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