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狠狠瞪他,纷纷斥骂:“宁修平!你太过分了!她都晕了,你却还在旁说风凉话?!”“你还有没有良心!骗人?那你也晕一个给我们看看!”“她到底是你妹妹,你怎能逼她至此!”
有暴躁的小青年开始撸袖子,就想揍人,宁修平连忙躲去宁爷爷身后,却还不忘反驳:“她身体向来都好,壮得像头牛,怎么可能突然晕倒?”
此话一出,宁修平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族人静默了片刻,齐齐朝宁爷爷看去,心中的想法都写在眼里:宁爷爷,你可满意了?你把自己亲孙女拜得晕死过去了!
沉默的谴责中,宁清卓终是“悠悠转醒”。众人这才撇下宁爷爷和宁修平,围在宁清卓身旁:“清卓,你总算醒了!”“族长,你没事吧?”
宁清卓长长一声叹,声音虚弱无力:“不要叫我族长……”她眸中一片悲凉:“这个族长,我不做了。”
族人大惊!如果说,初时他们支持宁清卓做族长,只是应对宁修平的无奈之计,可后来宁清卓收回了田产,夺回了茶庄,又开了盐铺,大伙将她的能力看在眼里,对她自然也万分满意。现下日子好容易宽裕了,这姑娘却说不做族长了!那往后官府谁来打点?盐铺还能开下去?茶马生意还守得住?……
女子软瘫在祥嫂的怀里,垂眸敛目,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柔弱模样。族人们又不自觉想起,当初为了守住族长之位,这个姑娘可是曾经发誓永不出嫁的!现下却主动言弃,这该是受了多大委屈!
众人看向宁爷爷和宁修平的眼光更加憎恶。那些年纪大的长辈纷纷安慰宁清卓:“清卓啊,你千万别这么说,宁家还要靠你,我们还要靠你……”
宁清卓叹息一般一声轻笑:“可是我累了。只要哥哥在,爷爷便会嫌弃我,我怎样也做不到爷爷满意……”
这话的诱导意味很明显,可是在场众人却并不介意:宁清卓到底是个小姑娘,受了委屈,还不许人难过了?若是难过了,还不让人耍耍脾气?最该责备的,的确就是宁修平!
便有二愣青年小子一声吼:“宁修平!你太欺负人!信不信……信不信我去告你!”
这话出口,符合声众!族人们觉得,这实在是个好主意!这宁修平一早贪占了茶庄,将大伙逼得走投无路,可因着冯同知在,大伙没法奈何他。现下冯同知被抓了,官府定不会再偏心他!待官府将这恶人抓进牢里,就没人欺负宁清卓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过片刻,就做出了决定:他们要去官府告宁修平!几个青壮年挤到院门口,就去抓宁修平。宁修平不料事情竟会失态至此,慌张大呼,喊他的手下救命。却终是不敌,被人揪住,拖着就走!
宁爷爷大惊!追在人群后大声斥责,可经此一事,他的威望愈降,众人齐齐装起了聋子,只当听不见。宁爷爷无法,只得返回院门口,跑去宁清卓身旁:“清卓啊!清卓……”
宁清卓皱眉痛苦扶额:“我……头好痛!”竟然不搭理他!
几个妇女立时上心,扶着宁清卓站起,送她回屋休息。又是帮她请医生,又是帮她端茶送水,照顾周道至极。
宁清卓便乖乖躺在床上。这么过了两柱香时间,终于听见了宁爷爷的声音:“……她生病了,我去看看她都不可以?”
一妇女答话:“你也看到了,刚刚你一靠近清卓,她就头痛,估计你的诅咒已经生效了,为了清卓着想,还是先别见她了吧。”
宁爷爷气炸:“反了反了!你一个旁支媳妇,居然敢拦我的路!看我不打死你!”
宁清卓就在等着他,此时一声轻咳,低声道:“让爷爷进来。”
☆、第45章 有些秘密
门被推开,宁爷爷走进了屋,在床边坐下:“清卓啊,爷爷来看你了。”
在旁照顾宁清卓的祥嫂嘴里哼哼唧唧:“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眼见宁爷爷又要气急,宁清卓虚弱朝着祥嫂一笑:“谢谢祥嫂,你们先下去吧。我和爷爷单独说几句。”
妇女们犹豫片刻,终是叹气离开。房门被关上,房中只剩宁爷爷与宁清卓两人。
宁清卓不开口,就等着看宁爷爷的反应。宁爷爷却也聪明,再没有初时的嚣张气焰,反而和蔼道:“清卓啊,你可还记得,你六岁时过年,爷爷给你买了件漂亮的新衣服?”
宁清卓垂眸片刻,抬头看他 :“记得,是件男装,还是哥哥嫌弃颜色丑不要,你才送给了我。”
宁爷爷不料她竟然记得那么清楚,一时被噎住,片刻连忙道:“没有没有!那衣服本来就是爷爷买来送给你的。不说这个,你可还记得你八岁时上街,爷爷给你买了个好大的糖人?”
宁清卓平静点头:“记得。爹爹没空带我去买杏子,便给了你两串钱让你带我去。你全贪了拿去买酒,只留一枚铜板给我买了个糖人,还叮嘱我不要和爹爹说。”
宁爷爷的嘴傻傻张开,半响合不上了。他脑中细细搜寻,想再找出一件事情来证明两人的亲情,却只是找不到。却听宁清卓幽幽一声叹:“爷爷,你都想不起你对我的好了。”她沉默片刻,嘴角嘲讽勾起:“我也记不起了。或许曾经有吧,可是这些年过去,也该忘了。”
她缓缓摇头:“爷爷,人心会凉的……”
宁爷爷闭上嘴。初时宁清卓在外的种种,他都只当她是在演戏,可是现下,他却真实感觉到了她的失望伤心。这让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宁清卓却敛了神情,深深吸气道:“爷爷不必担心。不论你待我如何,往后我都会好好养着你。你是爹爹的爹爹,爹爹不在了,我会替他尽孝,不让他在天上不安。”
这话让宁爷爷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却又急急道:“可是,修平他……”他揉了揉眼眶,竟然已经有了泪:“我的确偏心他,把他惯成这样,我也有责任,可是……你说让他去蹲牢,我、我真心放不下啊……”
因为担忧与悲伤,宁爷爷的面容更显苍老,手也颤抖不停。他抓住宁清卓手臂,哀哀央求道:“清卓,算爷爷求你了,你便放过修平这一次,我保证,他往后再也不会与你作对……”
宁清卓便是一声叹。其实现下的局面也在她的设计当中。冯同知垮了,宁修平再无法对她构成威胁,她调动族人的情绪,将他送去官府,真正的目的其实在宁爷爷。可是看到一个老人在她面前哭,感觉……却并不那么舒坦。
宁清卓坐起身,从床头拿了块手绢递给宁爷爷:“爷爷,我可以答应。只是……”她停顿片刻,一字一句道:“你把祠堂钥匙还给我,并且保证,自此之后,再不过问我行事,我便饶过宁修平。”
宁爷爷猛然抬头看她,显然很是震惊。宁清卓定定回望。许久许久,宁爷爷终是接了手绢抹了眼睛,又伸手入怀,摸出一串钥匙,颤着手,将它放在了宁清卓床头:“……我保证。”
宁清卓便将那钥匙收起,这才起身披上外衣:“我现在就去救宁修平。”
宁爷爷也跟着起身,长长一声叹,缓步朝门口行去:“清卓,今日我才发现,修平的能力,根本不及你十一!”
宁清卓扣上盘扣,平和答了句:“爷爷过誉。”
却说,宁修平被族人揪住,浩浩荡荡往府衙送去,还以为自己难逃一劫了。却不料半路宁清卓来了。女子依旧一副虚弱的模样,却很是大义,只道不愿伤了哥哥,让爷爷伤心。族人听到她愿意继续做族长,便也安了心,又将宁修平一顿骂,这才放过了他。
可等到众人都离去,山路上只剩宁修平与宁清卓两人时,女子却凑到他身旁,悄声而亲密道:“哥哥,你不是说,要将我嫁出去么?”她看着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宁修平,勾唇一笑:“哟,看来,我比你动作更快啊。”这才轻笑着,悠悠转回。
宁修平心中暗恨!想当初,孙剑锋寻机接近他,他还兴奋了许久,以为这个男人对宁清卓有兴趣。却不料,那男人的目的不在宁清卓,而在他的岳丈冯同知!那些相谈甚欢,不过是在旁敲侧击,想从他这里打探到冯同知的秘密!
若不是冯同知亲口告知,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孙剑锋竟会私探冯府,还被冯同知的人发现,受伤逃离。
直到孙剑锋孤身一人离开,那些他搜集的证据也被送到省城,宁修平才彻底醒悟:他被人利用了!
宁修平看着宁清卓离去的身影,暗自咬牙。孙剑锋的确没了指望,可这并不代表,他便拿宁清卓没办法。他碰巧知道,还有另一个男人,也对宁清卓念念不忘……
宁修平一声冷笑,整了整在扭打中被扯乱的衣裳,回府城去了。
陈府。这厢,陈晋安在书房查账,却听到陈达传报:“少爷,宁修平求见。”
陈晋安放下账本:“宁修平……”他犹豫片刻,还是道:“领他过来吧。”
陈达应是。不过一会,便领着宁修平前来。陈晋安微笑迎上,拱手问礼,又关切询问:“冯同知那边,可有进展?”
宁修平唉声叹气:“我都忙活两天了,根本见不到我丈人。只听说他已经被送往省城了。现下的人,谁不是狗眼看人见风使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