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看着狂怒的男人,眸光怜悯。
他猛地拔起腰间的宝剑直指眼前看得太过通透的女人。剑尖轻颤,直指她的喉间。
她一眨不眨地静静看着,仿佛未觉。
“云罗,这两年过去了。你的脾气一如既往,宁折不弯。”李天逍声音中充满了失望。
云罗淡淡问:“皇上不是最爱臣妾这样吗?还是皇上初觉得臣妾三分像了阿离,可是越相处越觉得,臣妾哪都不像,是不是?”
李天逍踉跄后退了一步,剑颓然低下。
“你信不信,朕会杀了你?”他的眼底还有不甘的暴怒。
“信。”云罗轻声道:“皇上不是已经杀过一回吗?”
她的目光从未这么安静过,静静地说:“我华云罗便是如此。人敬我一分,我还人一丈。好的坏的,统统都要算清楚。”
“皇上在臣妾心中刺了一剑,今日臣妾在皇上心上划上一刀。两清了。”
她转身,丢下一句话:“将来有一日,也许皇上会感谢臣妾今日的醍醐灌顶。殷寐此人心肠狠毒,将来必成祸患。皇上,三思!”
……玉充媛呼邪赛雅前去看守皇陵的旨意依旧未曾改变。云罗立在高高的台基上看着流云北去,久久出神。
沉香上前,劝道:“娘娘,该换药了。”
云罗轻抚上自己的脸颊,那一处擦伤上了草药,刺刺地疼。倾城容颜被划破,多少人暗自可惜,多少人幸灾乐祸。
可她却觉得失落,若是这一道能深深划过她的眉眼,毁去那眉间的神采,也许他就不会执迷那曾经的容颜。
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坏,她不用再多一层顾虑去分辨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沉香上前,见她安然不动,轻叹上前扶着她回去:“皇上只是失手罢了,不是有意要伤了娘娘的。娘娘不要伤心。”
“我没有伤心。”沉默许久的云罗忽然开口,“伤心只是留给有心的人去伤。我已没有了心。何来伤心?”
沉香看着她眼底的清冷,只能长叹一声。
刘陵此时匆匆前来,道:“娘娘,玉充媛要出宫了!正在宣武门那边挣扎哭泣不肯出宫。”
云罗垂下眼帘,默默想了一会,道:“我去看看。”
沉香见她说走就走,想要去唤她回去换药,却只能作罢。
……
云罗到了宣武门时,一群宫人正围在一起,有女子的哭喊声从人群中传出。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我不去皇陵!”
“你们帮我通传皇上!我不去皇陵……”
“该死的殷寐!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去诬告了我!”
“不!皇后!一定是皇后!皇后早就看我不顺眼了!皇后这个贱人!……呜呜……放开我!……”
挣扎哭泣声令宫人越围越多。人人都想看一看从前威仪凛凛的玉充媛如今落得什么地步。
云罗慢慢走过去,挥了挥手。
刘陵急忙命宫人将围观的内侍与宫女纷纷赶走。众人散开,只见地上跪着的呼邪赛雅头发散乱,哭得脸上妆容皆花,她身上的宫装也在拉扯中凌乱不堪。
她看见云罗前来,眼中一亮,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冲上前跪下:“娘娘!救救我!我不要去皇陵!我真的不要去皇陵!去了就是死地啊!”
云罗看定她,问:“当年的阿离是不是你害死的?”
呼邪赛雅浑身一颤,哭声立刻止住。她手颤抖地指着云罗,颤声问道:“你……你想要知道什么?”
“真相!若无真相我怎么护着你?若无真相我怎么斗倒殷寐?你难道要带着这个秘密进入棺材,最后看着殷寐为所欲为吗?”云罗冷冷地问。
呼邪赛雅颤抖了许久,才道:“好……好……我告诉你。可是你不能告诉皇上。因为……你一说出去,我就比死还惨!”
她说着在云罗耳边飞快地说了起来。云罗听完正要说什么。
呼邪赛雅眼中猛的睁大,定定看向她的身后。她飞快说了一句:“其余的,你不明白的可以问问宁姐姐!她当年也是见证!”
她说完如见了鬼一样飞快地走了。
云罗回身,只见一队宫人匆匆而来,当先一人体态婀娜,容色娇媚,便是殷寐。
殷寐走到了云罗跟前,看了一眼早已仓皇离去的呼邪赛雅,冷冷笑道:“皇后有旨,既然玉充媛不愿去皇陵,便是蔑视祖先,理当杖责!”
云罗冷冷看着她,道:“玉充媛已经前去皇陵了。宝婕妤就不用大动肝火了。”
殷寐看着云罗脸上的伤,忽然嗤笑:“臣妾真不明白淑妃娘娘,为何要触怒皇上呢?听说皇上还对娘娘拔剑相向,这要是真的一剑下去……啧啧,又是一尸两命呢!”
她说着轻轻摇头叹息。
云罗忽然笑了。她笑得眸中没有一丝温度,盯着殷寐那一张美艳的脸庞,“一尸两命?真不知道这几年的日日夜夜你怎么能安心呢?地底下的那一双眼睛该会如何看着你这个始作俑者呢?”
殷寐一听,浑身一震,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云罗。
云罗上前欺进一步,盯着殷寐的眼睛,冷笑道:“好好看着吧。看谁能得意到了最后!”
她说完冷冷离去。
殷寐定在当场,半天才缓过神来。
宫女上前,低声询问:“娘娘!这要怎么办才好?”
殷寐恶狠狠地咬牙道:“该死的呼邪赛雅!竟然告诉了华云罗这个消息……看来留她一命简直是多余的!”她说完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
玉明宫中空空荡荡。几日后云罗如约前去,神色淡然。一位素衣的宫妃悄悄的上前,看了看四周无人,轻叹:“多谢娘娘。”
云罗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谢我做什么?”
那位宫妃抬头,赫然是宁充容闻芩。她面上带着感激:“前两日听闻玉妹妹前去皇陵路上,路遇了一伙强盗,杀人放火,后来又出现了一批月见族人将玉妹妹救了去。”
云罗神色不变,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闻芩忽地哽咽:“我知道,这便是娘娘通风报信,让玉妹妹的族人前来救她。不然的话,她早就尸骨不存了。”
云罗摇头:“不,我不是救她。我是在挽回皇上做的错事。玉充媛虽然当年犯了错,但是皇上即使心生怨恨为何要给她俸禄不断。因为她就是月见族中的公主。若是她死在皇陵的路上,月见族人如何看待皇上?万一晋国生乱,月见族人肯定心生异心。”
“这些皇上平日都能看明白。只是如今他的眼睛已经被仇恨蒙蔽,再也不会去想了。”
闻芩越听越是感佩,擦着眼泪悔恨道:“当年若不是我们鬼迷心窍听从了殷寐的花言巧语,怎么会犯下大错。这些年来她与皇后就是拿捏着这些把柄,令我们不敢告诉皇上真相。”
云罗眼中带着怜悯看着她,道:“当年不怪你们。你们也是为了求活。只是做错事便要有代价。你和呼邪赛雅这几年也算是为当年的错付出代价了。”
“可是还有两人逍遥法外!”闻芩恨得牙根紧咬,怨毒地道:“我闻芩有朝一日定要看着她们死在我的面前!”
云罗定定看着她,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如此,甚好!”云鬓花颜,铜镜中她脸上的伤只剩下淡淡的红痕,只要再过些日子,持续不断涂上草药,敷上珍珠粉,也许就能恢复往日的倾城容颜。
沉香欢喜道:“娘娘的脸不容易留疤,幸好幸好。”
云罗比划了下,淡淡笑道:“有什么好的呢?毁了容,也许我的命就不一样了。”
她看着铜镜,忽然渐渐恍惚,铜镜中慢慢出现了一张俊美的面容。他慵懒一笑,对她一笑:“昀儿怎么样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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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孩子不是你的!
更新时间:2014-9-2 11:11:52 本章字数:5140
“娘娘!”沉香见她出神,唤了她一声。
云罗的手一颤,手中的一根凤簪锐利的一角划过她纤细的手指。鲜血冒了出来。她轻嘶一声,此时才回神。
沉香见了急忙道:“哎,娘娘别动,奴婢帮你上药。”
她说着急忙拿了手帕将云罗的手指包好。转身匆匆去拿金疮药。云罗皱着秀眉看着手指的鲜血渐渐渗出帕子,心头不知不觉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唤来刘陵,低声问道:“朝歌这些日子在做什么?怎么的没有他的消息?槎”
刘陵看了看四周,道:“凤将军这些日子去了军营。一直未回王府。”
云罗眉头紧拧,问道:“他会不会又要做什么?”她顿了顿,道:“我总是担心他做的事我不知道,万一出了什么差错……”
刘陵安慰道:“娘娘放心,凤将军不会再鲁莽行事了。毕竟……如今有了牵挂。扫”
云罗闻言心中只觉得酸楚。
凤朝歌的梦想便是重回故国,夺回皇位。可是这条路千难万难,再带上她与孩子,将来不知还有多难。眼前的难题还未解决,而后的难题还将要不断出现,他一个人怎么应付?……
刘陵安慰道:“娘娘若是担心,奴婢会代为联络,定要娘娘安心。”
云罗感激地看着他,道:“一切就拜托刘公公了。”
刘陵看了她一眼,低头道:“奴婢惟愿娘娘将来一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