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菱的获宠在众人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李天逍亲自为她赐居了凌霄殿。凌霄殿中有一座高台,他若去凌霄殿中,必要秦菱在高台边歌边舞,风过处,清歌随风,听起来格外悦耳动人。
很快不久后,秦菱一跃成为宛婕妤,恩宠的劲头无人能及。而这离她入宫才刚刚一个月而已。
……
云罗解了禁足,第一个来看望的她是踉踉跄跄奔入凤栖宫的呼邪赛雅。她脸色惨白,跪下一把抓住云罗的长裙下摆,挤出一句话:“娘娘!救我们!”
云罗见她神色仓皇,急忙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呼邪赛雅浑身颤抖,半晌才道:“前几日皇后当真去与皇上说了,她说太庙中先祖不安,要有人去守皇陵!皇上已经听进去了,正着内务府挑选入皇陵为太祖守灵!”
云罗一怔,没料到皇后下手这么快。她看着跪地不起的呼邪赛雅,问道:“皇上不至于将你送入冷清的皇陵中的!况且皇陵中早就有宫人看守,要你何用?”
呼邪赛雅脸上神色依旧苍白。她半晌,失魂落魄地道:“你不懂!你不懂!皇上一直对我们有心结,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绝世双姝如今熬成了昨日的黄花。他如今有新人在旁,再也不会顾惜往日的情意了!皇后的提议估计正和他的心意!把我们这些老人赶出宫,这不是第一次了……”
云罗看着她的样子,心中掠过兔死狐悲的黯然。她问道:“是怎么样的心结让你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呼邪赛雅抬起头来,深邃的美眸中带着深深的讽刺:“还能有什么?当然是事关从前的旧事!除了与那个死去多年的女子有关系,谁能让皇上如此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云罗被她口气中冷冷讥讽惊了惊,不由退后一步。
呼邪赛雅盯着她,嗤笑:“你以为皇上多情吗?不!他才是世间最冷漠无情的男子!他可以给你荣宠无双,可是他的心从未有人走进去过。不然若是真爱一个女子他怎么还会宠幸别的女子?当初的阿离嫁给皇上之后,他为了她可是摒弃了太子府的一干美人,甚至要为了她要将诸多姬妾遣散出太子府!……”
“当初,若不是这样,我们已没有了生路,根本不会铤而走险走了那一步!……”
呼邪赛雅冷笑:“当初我说我要与这往日的秘密与你换我在宫中无忧。如今我大难在即,华云罗,你若不能保我。这个秘密我就算是带到棺材中都不会告诉你的!你就等着皇后与殷寐开始剪除在这后宫中的异己吧!我一个人死只是一个人,你别忘了,你肚还有个孩子!”
她说完再也不看云罗一眼,踉跄离去。
云罗久久震惊。
呼邪塞雅临去怨毒的眼神在眼前晃动,她说“……若是他真爱一个女子,怎么还会宠幸别的女子……”
“……他为了她可是摒弃了太子府的一干美人,甚至为了她要将诸多的姬妾遣散出太子府……”
阿离!
她忽然想起那一张画上的人,凉薄的眼梢,唇边总是微微勾起。她不美,可是他爱之如此深。新人旧日,美人万千,似乎永远都不如那沉睡在青玉兰花旁的那个女子。
她心中一点暖意忽地消散,再也无影无踪……
过了两日,果然李天逍下旨令玉充媛前去看守皇陵。圣旨中对她一堆溢美之词都无法遮掩呼邪赛雅凄凉的结局。她再美都已是昨日的黄花,在深宫中熬折了青春,最后等待她的归宿便是清冷无望的皇陵。
云罗匆匆由刘陵扶着前去见李天逍。凌霄殿中,李天逍端坐在殿中正含笑看着殿中那一位娇俏清丽的女子在婉约歌唱。
殿中放了冰盆,清凉舒适。这只是个寻常宴饮的地方。如今晋国方定,一向勤勉政事的皇帝也需要放松,更需要有美人在旁。云罗踏进时,所有的人目光都看着她一人。
云罗一颗焦急的心在这刹那忽然安静下来。
四下里一片寂静。端坐在御座上的李天逍慢慢放下手中的酒杯。一个月不见,她变得陌生,他的眉眼亦是陌生。
佳人依旧如此美,锦衣罗裙,绰约身姿,她缓缓而来,艳色倾城。微微凸起的小腹依旧不能折损她半分美丽。
她一步步走向李天逍。
第二百一十九章 拔剑相向
更新时间:2014-9-2 11:11:51 本章字数:5130
李天逍慢慢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云罗上前。
“云罗……”他低声唤道。
云罗缓缓跪下,声音清晰:“臣妾有要事要求见皇上。”
满殿的众人闻言都抬头看着那端坐在高高御座上的李天逍。
李天逍眸光一闪,挥了挥手道:“都退下吧。槎”
顷刻间,方才还满殿热闹的殿中宫人走得干干净净。秦菱走下,冲云罗规规矩矩施了一礼,怯怯看了她一眼这才退下。
四下里一片寂静。李天逍看着驻足不说话的云罗,低了眉眼,问道:“你来是来劝诫朕不要耽于享乐是吗?”
云罗答非所问,反问道:“如今的皇上还能听进臣妾的规劝吗?扫”
李天逍眸色一冷,道:“秦菱唱歌唱得好,朕时常流连她的宫中这又有何不可?朕总不能因为你一人冷落后宫。”他忽然烦躁起来,站起身恼道:“云罗,朕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现在的朕做不到,你不要逼朕!”
“朕现在四海未平,天下不定,朕……”
云罗忽然笑了。
她跪下,深深伏地:“臣妾来不是规劝皇上不要耽于享乐,也不是劝皇上不要宠幸六宫。臣妾更不是求皇上给臣妾什么承诺。臣妾只是想问问皇上,为何要让玉充媛去皇陵?”
她的声音清冷淡然,在空荡荡的殿中回荡。
李天逍定定看着她,未曾料到她所求的不是为了她自己,竟然是为了玉充媛的去留……
“云罗……”他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忽然心底涌起一股自己也不明白的慌乱。
错了,都错了吧?
她不是应该哭着劝他不要宠幸她人吗?她不应该是挽留他前去凤栖宫中吗?……
四目遥遥相对,无声无息,却仿佛过了一辈子这么长。
她那双眼这么熟悉,凉薄,清冷,自持,一如他初见那穿着孝服的少女。顾盼的明中含有他寻寻觅觅都找不到的神色。
只是为何岁月流转这么多个日夜,她依旧这么看着他?
“云罗……”他看着她,慢慢步下九级御阶,盯着她的眼,问:“你为什么要替玉充媛求情?”
云罗再拜,淡淡道:“古语有言,兔死狐悲。臣妾怕终有一日也步入玉充媛的后尘,前去看守皇陵。”
李天逍眉头深锁,道:“不会……朕怎么会这样对你?”
云罗轻笑,抬眸看着他,淡淡反问:“皇上能保证吗?曾经的绝世双姝是不是也曾得到皇上的承诺?可是如今,皇上让臣妾怎么相信皇上呢?”
寂。
死寂。
殿中除了那滴答的铜漏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令人恍然发现这个夏日午后,竟这么憋闷,风都无一丝。
李天逍忽然笑了。
“云罗,你今日是来叱责朕的吗?”他问。
云罗静静低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质问。
“你说吧。为何要饶了玉充媛?除了她这几年的情分,朕为什么要饶了她?”他冷冷地问。
云罗抬起黑白分明的眼,静静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皇帝,轻声问道:“那皇上为何要罚她去皇陵呢?”
她轻声一笑:“臣妾愚鲁,但是也猜到了一二。因为当年阿离的死与她也有关系。皇上心中对她们的怨恨使得这些年来皇上对她们不再眷顾。”
“皇上当年无凭无据,无法发落她们。可是如今不同了。殷寐来了。她告诉了皇上当年所谓的真相。所以皇上震怒了,可是皇上如今不再是从前莽撞的太子,是一国之君。皇上懂得隐忍。”
“自从殷寐来了之后皇上心中恨意满满,听从了殷寐的计策,设计逼问皇后,遣走玉充媛呼邪赛雅。”
她轻轻的声音在殿中回荡,一字一句,如见血封喉的毒药,令他猛地浑身僵硬。
云罗站起身来,眸光直视眼前的男人,唇边含着一丝讥讽的笑意。
“皇上,下一个是谁呢?是宁充容闻芩呢?还是皇后?大约是皇后吧?不然皇上怎么会无缘无故叱责臣妾僭越?因为皇上故意要让朝臣怨恨皇后,将来废后便一呼百应。皇上怎么这么聪明呢?心计竟伸向枕边之人。这是云罗认识的磊落明君吗?”
“皇上,臣妾如今才明白尘封已久的往事原来对你这么重要。当年你为了她要遣散太子府的众姬妾。皇上可想过,你爱阿离至深,可是却是你亲自将她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皇上根本就没想过太子府的姬妾们遣散之后只有死路一条!”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是集怨一身。她们无处可去,只好向祸源痛下杀手!所以,阿离和腹中的孩子不是她们联手害死的!是皇上你亲手害死的!”
“够了!”一声怒喝伴随着“哗啦”的巨响传来。李天逍一脚踢翻了酒席。杯盘狼藉,一地的酒水碎瓷。
云罗一动不动,可是一道划过脸庞的碎瓷割出了一道血痕,点点滴滴的血慢慢从她雪玉似的脸庞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