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轻轻对她摇了摇头。周晴连忙噤声。
过了一会,有一位女官前来对诸位宫妃道:“今日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各宫娘娘回去吧。”
众位宫妃一听都起身准备散去。云罗忽地上前问道:“皇后娘娘也不能见臣妾吗?臣妾今日还专程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来的。”
那女官听了只得说前去请示。过了一会,女官前来道:“皇后娘娘准了兰婕妤觐见。”
云罗由女官领着进了中宫寝殿中。寝殿中帷帐四垂,皇后坐在殿中的胡床上,额角贴了一块膏药,眉心紧锁,神色恹恹。看样子似乎真的身子不适。
她见云罗前来,眉头不禁皱了皱道:“兰婕妤有什么要事要见本宫吗?”
云罗跪下,拜下道:“臣妾听闻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所以特地前来请安拜见的。”
皇后冷哼一声:“本宫怎么敢当呢?兰婕妤起身吧。别跪伤了腿,那就不好了。”
云罗笑了笑,起身躬身道:“臣妾有几句忠言想与皇后娘娘说说,不知皇后娘娘可否愿意听。”
皇后一听,眸光一闪,沉吟良久才挥退了众宫人。若大的寝殿中只剩下两人。四周帷帐低垂,明明是白日却令人觉得暮气沉沉,毫无生机。云罗扫了一眼,忽地明白了这后宫至尊的中宫殿中却缺的是什么。
是生机!是帝王频顾的生机!
皇后见云罗站着打量自己的宫殿,一股怨气猛地冲上,冷冷道:“兰婕妤看什么呢?别看了!等本宫死了这中宫就是你的了。你今日来看这里就是为了本宫这个凤位吗?”
她的声音中充满无穷无尽的怨恨。
云罗闻言转眸,失笑:“臣妾有了凤栖宫为何还要皇后娘娘的中宫呢?皇后娘娘何必这么妄自菲薄呢?”
皇后一听顿时语塞。
云罗慢慢踱步,看着中宫中一件件珍贵奢华的摆设,轻笑:“凤栖宫很好,臣妾很喜欢,也不想搬了。皇后娘娘其实可以放心,不必这么防范臣妾。”
皇后听了只是冷冷撇了撇嘴,看样子根本就不信。
云罗跪坐在了皇后跟前的软席上,打量皇后的容色。皇后只觉得她一双似水明眸看起来仿佛要刺透人心。
她心中不悦,怒斥:“大胆华氏竟然如此对本宫无礼!”
云罗却并不害怕。她嫣然一笑,柔声道:“皇后娘娘好好想想,从在太子府起,云罗可曾对皇后娘娘真正无礼过?皇后娘娘防了臣妾这么紧,甚至不惜亲自去劝说臣妾自裁在圣驾面前。臣妾就一直不明白,臣妾一介梁国罪臣之女,到底何德何能能让皇后娘娘如此不安呢?”
皇后一听,脸色顿时变色。
云罗轻笑道:“话说回来皇后娘娘防着臣妾也是对的。年轻貌美的姬妾抢了自己丈夫的宠爱。换成哪个女人都心有不甘。”
“但是皇后娘娘一直防错了人。真正对皇后有威胁的可不是臣妾。皇上后宫佳丽不计其数,年年还会有更年轻的女子入宫。臣妾不过是仗着几分美貌罢了,将来再怎么宠冠六宫,身份不顶事,将来怎么都越不过皇后娘娘跟前去。”
“倒是那几个常在皇后娘娘跟前的宫妃,身份家世,无一不超过臣妾的。她们才是皇后娘娘的敌人。”
皇后看着云罗巧笑倩兮,说的条条是道,心中不由沉吟不定。
云罗从袖中掏出一册破了一角的小册子握在手中,看着像是一则奏疏。
她将册子放在了皇后跟前,似笑非笑道:“这是臣妾无意中捡到的,里面条条都是写了皇后娘娘如何失德失行,如何不懂掌管后宫奢靡浪费。写这份奏疏的人可比臣妾无礼大胆多了。起码臣妾还从未在皇上跟前说过皇后娘娘半句不是。”
皇后翻了几页,认出了那写这份密告的奏疏的笔迹,银牙一咬,狠狠一掌拍上了胡床上的矮几,怒道:“岂有此理!居然敢给皇上递了这种胡说八道的东西!”
她气得脸色发白,玲珑的胸脯微微起伏。她扶着额头,冷然盯着眼前笑得绝美的云罗,恨声道:“你是从哪里捡来这东西的?”
云罗笑了笑,道:“皇后娘娘可别忘了,臣妾可是在太和宫中做了一两个月的杂役。”
皇后忍不住又翻了翻手中的册子,气得咬牙切齿:“这个贱妇!平日看着她就不顺眼,如今看她的架势竟是要本宫倒台才甘心!”
云罗幽幽轻叹:“皇上对皇后其实还是十分珍重的。不然的话,这种折子也不会留中不发,最后让内侍拿去烧了。这份夫妻情意臣妾羡慕都来不及呢!”
皇后一听,眼中水光掠过,半晌才道:“他当真是这么想的?”
云罗靠近,道:“皇上最近疏远了皇后不是因为臣妾,而是有这种小人在皇上跟前诋毁了皇后娘娘……”
皇后捏紧手中的册子,冷冷道:“你不必再说了。本宫自会有主张!在本宫背后使绊子的贱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云罗低头,深深伏地:“皇后圣明。”
皇后看着她低头,那楚楚动人的风致,扶起她,口气和缓道:“原来都是本宫被旁人蒙蔽了双眼,不知华妹妹的善心。将来皇上跟前……”
“臣妾定会多多替皇后娘娘美言几句。”云罗含笑道,“只要皇后娘娘明白臣妾的一片忠心。”
皇后握了她的手,笑得诚挚,道:“这是自然。本宫一定会相信华妹妹的。”
云罗告辞退下。
皇后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眸光转冷。
有贴身女官悄悄走进寝殿中问道:“那婕妤给了皇后娘娘什么东西令皇后娘娘如此震怒?”
皇后把手中的册子丢到了她的跟前,冷笑道:“她给的可是好东西呢!本宫还道为何皇上这些日子为何对本宫不理不睬,偶尔请示一些事话中有话的样子,原来都是这人搞的鬼!”
女官捡起来一看,顿时吃惊:“这些写着的一条条可都是大罪啊!”
皇后笑容森冷,令原本秀美的面容也显得分外狰狞。她一字一顿地道:“不得不说华云罗这个贱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本宫就算把她给除去了将来还有另一个华云罗。她如今在宫中就算如何再得宠都不可能越过本宫去!倒是这些个不安分的贱婢……”
她盯着女官手中的册子,冷笑道:“既然敢在皇上跟前告状,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
云罗走出了中宫时,等在宫门旁的周晴急忙迎上前去,问道:“华妹妹怎么得去了这么久?可是皇后又说了什么?”
云罗红唇微勾,眸中含笑:“不,应该是我对皇后说了什么。”
周晴想要再问却见云罗慢慢向凤栖宫而去,她急忙追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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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充媛呼邪赛雅本不是中原人,性子刚烈,被打昏了过去之后醒来就拼命寻死觅活。皇后只是置之不理,后来宫人实在没有办法,不得不前去请了李天逍。
李天逍前去玉明宫看望,这才令她安静下来,命太医照顾。皇后本欲要再将呼邪赛雅的品阶再将一等,以示惩戒,但是李天逍却是不准。皇后为此与他置气。
经此一事,帝后两人心结越发重了。
云罗听着女官们七嘴八舌地议论此事蹊跷,唇边勾起一抹清清冷冷的笑意。她们百思不得其解。平日皇后以宽宏仁善为名,从不轻易苛责宫妃或者宫人,怎么这次却一反常态对玉充媛如此严厉?
只是她们忘了,人的本性就算掩饰再好也终逃不过全然暴露在众人眼前的一天。
皇后本就不是心地善良之辈,曾经在太子府中宽厚对待下人不过是因为她根基不稳,如今她已是一国之后,母仪天下,又有大皇子在身侧,纵观六宫还有谁能撼动她的地位?
“呼邪赛雅就是活该!”周晴在凤栖宫中剥着瓜子,嗤笑道:“她以为写几份折子就能让皇上对皇后观感不佳,但是却没想到这些折子要是落在了皇后手中她又该怎么办。”
云罗正接过沉香为她熬的苦药,一听这话,轻轻吹了药汤上飘着的药渣,淡淡道:“她若思虑周全自然不会干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就算皇后一直被她蒙在鼓里不知道,呼邪赛雅这般挑}拨皇上与皇后之间的夫妻情意,皇上对她也不会另眼相看。”
周晴笑道:“是这个道理呢!总归是结发夫妻,呼邪赛雅算是不自量力了。”她说着忽地问道:“也不知道是谁密告了皇后这事。”
云罗慢慢饮尽了药碗中的苦药,拿了帕子擦了擦唇角,轻笑一声:“谁知道呢?”
……
冬日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下了下来,一夜之间,满城皆白。云罗住的楼阁因为太冷,宫人们都劝她搬回了殿中。殿中烧起了上好的银炭,顿时满殿中都有松木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