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花厌/九重宫闱 (玉胡芦/尘殇)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玉胡芦/尘殇
- 入库:04.10
苏娆便嗤嗤笑:“不偷她的,那也不许偷老娘的!谁晓得她是真煽假煽,煽了还不死,说不定更招那男人惦记……”话说到一半,却忽然缄口。
阿昭便笑。青桐本就年纪尚轻,面容清清澈澈,她又爱笑,笑起来总是好看。
她却不知有人正在对面看她,见粥熬好,便端起来吹凉了喂给沁儿吃。只还不及够到沁儿嘴边,耳畔却响起来一阵惊惶:“皇、皇上……臣妾叩见皇上……”
她复抬起头来一看,这才看到赵慎着一袭圆领蓝袍,肃着俊容立在自己身旁。已经多日不曾见过他,那长眸下有失眠的倦惫,侧脸上一两点干涸的抓痕……原来那晚自己竟也对他下手不轻。
不是说再也不愿看见嚒?此刻又忽然出现在这里做甚么?
阿昭心中恨意又起,见众人脸面趴伏,便抱住沁儿一样跪下。
“皇上万岁……”女人们却又惊又喜,恨自己为何没有预测之明,为何穿一身破衣旧袄忘了梳妆。
赵慎背着手高高在上,这个执拗的哑女,他就站得离她这样近,可是这一回,她和那个孩子却不言不语,也不再用眼神恨他。
他们已经无视他了,就好像那个夜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呵,那样重地煽了、又咬了,如今竟然干脆也不再装作害怕,是料定自己暂时不会杀她嚒?……明明刚才还笑得那般明媚。
赵慎心里便烦躁,又懊恼来了这一趟。
“咳咳……”张德福咳了咳嗓子:“皇上射的一只鹰,方才被哪个捡了去,速速盛上来?”
一边说一边冲阿昭眨眼睛,皇上近日息怒无常,他琢磨着就是因为这个哑女,看来果然没有猜错。
他是想要阿昭主动贴服些,阿昭却只是低着头不见。
“我、我!皇帝哥哥,是臣妾捡到的……”胖子眼睛一亮,连忙肥腻腻地爬起来。
“不必了。”赵慎愠怒地蹙起眉头,本是要拂袖转身离开,然而低头看了阿昭一眼,末了却在寇初岚身上一指:“寇将军多年为朝廷尽忠,其女不应在冷宫清寂,着太监备驾,即刻抬回原先寝宫。”
这是他第一次来冷宫,只见四周残破不堪,沁入鼻端的都是霉晦之气……她宁可清苦,宁可在这里为那个女人枯守,也不肯对他屈服。
本就是半场露水,之前和之后都是不识,赵慎决定忘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鹿、laney、晴未君】的地雷和营养液灌溉,么么哒(∩_∩)
话说,此刻赵慎笔墨虽多,但阿昭一定不是玛丽苏,爱上杀父仇人之类的,拍胸脯保证→→
☆、第15章 晴天好
寇初岚是骠骑大将军寇禧的独女千金,生得文雅端淑,不妒不争,早前司徒昭独霸后宫时,自己请愿去了冷宫。如今司徒时代故去,皇上始将她接回身边,并怜她多年蒙屈,对她颇为恩宠。不仅连日宿在静宁宫中,更晋封其为庄妃,可谓荣光十足。
西太后魏祯久不见儿子,这日便在栖霞宫中摆了小宴,将赵慎叫来用膳。
她丈夫早逝,仅与独子相依为命,彼时在众皇室亲族中甚为萧条,如今虽贵为万人之上,许多旧时的习惯却依然保留。花梨木方桌上菜肴琳琅,只叫三个人吃,她和姜夷安对面而坐,正中央端坐的是赵慎。宫殿里安安静静,看过去倒也温馨。
“父皇,妍儿想吃这个。”赵妍儿倚在赵慎膝上,指着桌心的甜芋五层糕,笑得甜甜的。天气冷了,穿一件金丝小袄子,扎着两角辫,粉扑扑得可爱。
“那不能吃,小孩子总吃甜的可不好。”姜夷安小声的嗔怪她。
“嘤……”赵妍儿嘴巴瘪下来,拽着父皇的袖子委屈啜泣。
她长得随她娘,一委屈下来总让人可怜。西太后看了不免心疼,把赵妍儿抱进怀里:“来来来,祖母夹给你……哪里有总吃糖,你自己吃不多,还不兴小公主吃了。”
一边说,一边示意宫女夹块甜糕给孙女儿。
姜夷安在朝中无甚势力,西太后在她面前能够摆足婆婆的威风,不像从前阿昭在时,做什么都得看司徒家的脸色。自从司徒家垮倒之后,西太后最近气色看起来很是不错,春光明媚的。
哪里是嫌自己吃不多?姜夷安晓得那是怪自己肚子不够拔尖,大抵生下来的又是个女儿。便夹了一筷子酸,皱着眉头预要咽下去。
赵慎微蹙眉头,伸手将她润白的手腕持住:“若是的确不喜,就不要强迫自己吃。朕当年既答应过让你随心而活,你便不用过分屈就,亦不用改变自己……如今已不是从前。”
说的是体恤,然而那俊颜上却无色无波,默了一默,复又给姜夷安舀了一勺儿素食。
竟是她最爱吃的八珍野菌汤。
姜夷安眼眶一红,扑簌簌掉下来几颗眼泪。她以为他早已经忘了的……当年楼中花魁,手中抚着琵琶,看他坐在台下,着锦衣,手执扇,眉目间气宇凛然。听不了她一曲唱罢,便点名要她。她那时本是楼中清-伎,并不陪-客,竟也是着了魔,二话不说就随着他去了。
这个男人总是冷肃,他武断好似群狼之王,次次都将她带入那荒芜之巅。然而进了宫才知道他原来是皇帝,而他的宫中,早已有了一个不知好过自己多少倍的女人。
他说过不让她受欺负,却让她忍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好不容易那个女人去了,以为他会更加珍爱自己,没想到竟是日复一日的冷落……怎样讨好都是不对,都不知自己错在了何处。
姜夷安抿着嘴角笑了笑:“臣妾谢过皇上,皇上日理万机,也要保重身体。”
西太后连忙解围:“昨儿个哀家听说,宫里头又有个妃子诊出了喜脉,夷安特地送了一盒子补益丹过去。从前司徒家的太善妒,如今皇上子嗣开花,少不了夷安贤明大度这一份功劳。”
“母亲说的是,儿臣近日朝政太忙,故而忽略了德妃。待过上些许日子,定然好好补偿。”赵慎抚了抚姜夷安温润的手心,勾唇淡淡一笑。
西太后见儿子笑,便以为他心情好了,又接着道:“呃……安国公夫人求见了哀家,说是户部右侍郎被皇上抓起来了,那侍郎小子如今不过二十方九,只是谋了点私利,数目不算多,总是罪不至死。安国公毕竟是三朝元老,哀家看皇上不如……”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安国公府长孙贪赃枉法,强抢民女,在京中声名甚为恶劣,此番朕必要杀之以儆白。今后朝堂上的公事,还请母亲莫要插手言论。”赵慎却绝不容许妇人再涉及朝政。
西太后看了姜夷安一眼,急忙缄了口。
默了默,又叹气道:“如今朝局刚稳,不宜过度严苛。为娘的虽学识不多,毕竟不比外人,劝皇上的总没有错。况那叛乱之事已过去数月,皇上也应学会忘记,既是她不义在先,也不怪你决绝在后。”
“当断不断必生后乱。司徒家掌权这些年,朝中大臣贪贿之多,国库之空虚,已然势不由人。儿臣自有分寸,母亲不必多言。”赵慎蹙着眉头,心中莫名烦躁,便撩开下摆起身离开。
那一道流云长袍缱风而过,背影冷萧萧的。西太后叹了口气,对姜夷安道:“当初那场变故来得太突然,兴许他自己也没能缓过神来。你要体谅陛下,多给他些温存。”
“是。”姜夷安谦卑地福了一福。
西太后又问:“我听说前些日子,他还点了那个女人留下的宫女,在永乐宫中伺候了一晚上?”
“是,原是打入冷宫的那个哑婢。”姜夷安点了点头。
西太后甚么不知?语气便凝重起来:“……终究还是有过十年夫妻的,叫他一下忘掉,大抵也是残忍。然而司徒家血债太重,她的儿子注定不能得势。你是皇上在后宫中最为尊贵的女人,该狠心的地方,你要替他拿捏。”
“是……”姜夷安攥紧手心,想了想,又没有把话说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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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邺康城的大街上繁华似锦,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那人山人海中,不少异族商客在街边兜售皮草与首饰,或是拉着骆驼采办中原各项物件。自从两国通商以后,连街市都比从前繁荣。
赵慎着一袭墨色便装在人群中穿梭,不时问问身边摊子的物价,那英武俊伟的模样,引得一众女子纷纷侧目贪看。
老太监张德福随在他后头:“皇上英明神武,几月下来,如今百姓路不拾遗,国泰民安,朝中上下无人不服。”
“搡开搡开!押解朝廷重犯,寻常人等莫要挡路!”忽然一支紫衣禁卫队押着囚车浩荡而来,囚车里有官人、有书生,身后跟着妇人和孩童,跌跌撞撞,痛哭叫骂。
那红樱长矛,阴森凛冽,吓得一众百姓连忙搡到一旁:“又抓人了,没玩没了了,每天都得提着脖子过。”
吓得另一个连忙打断:“啧,快别说了!给官府听去小心害大伙连-坐!”
一时个个噤声。
人群中,赵慎冷冷道:“慈母多败子,天下要平,就须得先狠。今日舍去这些乱臣贼子,他日方能享安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