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生我气,我知道错了。”晓红拉了她的衣袖。求饶道。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笨丫头。”若芸噗嗤一笑,无奈的摇头,自己分明是气楚如兰,这楚如兰明着对付林暮烟。暗着是给自己下马威,不敢当面来只敢玩阴的,身为表妹不曾学着礼仪淑德半分,这宫中的暗斗倒是学足了,光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人难过且气愤。
“可是……可是你这般被人暗算,皇上还罚你,要不是怀王及时施救,于王爷和程王爷都护着你,晓红都见不到你了……”晓红说着,又红了眼眶。
“是啊,这就叫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命不该绝,所以活着回来了。只是不知林姐姐这事,十日到底能否找到力证。”若芸烦恼的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宫中本就是个人云亦云的地儿,若非如山铁证,谁都不敢轻易翻案。
“你放心,晓红一定陪着你一起!”晓红信誓旦旦的说着,忽然着急起来,“姐姐,你不会赶我走吧?这次我一定要陪着你的!”
“放心,这回你一定能帮我大忙,对吧将军夫人?”若芸抿唇而笑,看着她揶揄道。
“哼,就怕你心软,饶了楚如兰。”晓红虽欢喜,却撅起了嘴,斜睨了她一眼。
“你倒是学了不少。”若芸见她会以退为进,大感意外,“说说看,你怎么就认为我会饶了楚如兰的?”
“那个什么……李……李慕,你还不是饶了他!”晓红咬牙切齿的说着,恨不能替她手刃淫贼。
“不一样。”若芸微微叹了口气,神色黯淡道,“此人心术不正、为害一方,该罚他的是国法而非我。至于我……”她顿了顿,还是说了下去,“我当时,并非不怕,相反是怕得要命,可偏偏经此一事我犹如脱胎换骨。我便再也不想见到他,他是被百泽拎了去威胁他爹,还是被五马分尸,我都不想再与他扯上任何关系。”
“哦,也难怪,这种人看到就恶心。”晓红替她愤愤不平的点头,忽然左顾右盼,冲她眨了眨眼,轻声道,“那……那现在……程王爷那里可怎么办?皇上可没有放你走的意思呀。”
若芸看着她的担忧之色,却心下释然:“无妨,这里有我没有还清的东西,也有我未曾了却的事,这是我的事便不辞此行。我与他三月之约,也定当守诺,眼下要紧的便是宫中这烂摊子。”她幽幽的说着,想起有人无风起浪便觉愤懑。
晓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忽然凑近她,更小声道:“小姐,晓红一定帮你,无论如何会帮你的。”
“知道了。”若芸冲她一笑,晓红新婚燕尔却撇下张余前来助她,当真是一路相伴、不离不弃的主仆,只是想到她的处境却又拉下脸来,“你最大的帮忙,便是保护好你自己,另外——保护好张余。”
“他?他是将军,哪需要我保护?”晓红一听便直摇头。
“晓红,并非需要舞刀弄枪、临阵杀敌才能有所助益,须知尽力而为、做能做之事,便也能撑得起一方天地。”若芸说着,瞧着屋外方池的方向目光深远。
“是。”晓红虽还是不大明白,这回点头倒是有力许多。
“只是,皇上宽限了我十日,光凭我一人之力必定收效甚微,就算加上你也不够,倒是要找个帮手。”若芸瞅着那方池荷花颓败不堪,若有所思,“兴许,一个还不够……”
“哪个帮手?”晓红歪了歪头。
“明天你同我一起去。”若芸收回目光,略带疲惫的喝光了茶水,困倦道,“我先睡了,明个早起你,还要劳烦你帮我梳妆。”说着便着人打水洗脸。
“是!”晓红喜出望外,可转念一想又蹭上前,赖上了,“晓红陪你睡!”
“你?”若芸微微诧异,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点头应允,暗叹主仆一场却相处时日无多,同这般交心相谈、同塌而眠的机会也许就这几日了。
因对这十日限期并非有十成把握,即便晓红相伴若芸也一夜难安眠,第二日她却又起了个大早,唤来朝露宫现有的大半宫人,重启妆格、衣箱,着晓红挑了个顶庄重的发式去梳,自己则穿上那厚重的宫装,又往左右两腕套上金串玉镯,嘱咐晓红也悉心打扮一番。
待她同晓红一前一后下了软轿,雍容华贵、步履款款后在采薇殿前驻足,闻声而出的“许翠薇”则诚惶诚恐的带人跪到了门口。
“参见贤妃娘娘、张夫人。”许翠薇恭敬的拜着,眼角粗看她的庄严肃穆、光华无限,不知她才回宫怎的会这般郑重的找上自己,狐疑之下又不敢如往常那般言语,只得毕恭毕敬的相迎。
“起来吧。”若芸扶起她,仔细的端详着她的面容,暗叹这世间有这般巧的事,眼前人竟同真正的许翠薇长的这般相像,只是此人面颊稍瘦且眉眼略深,淡淡的神色不似大家闺秀那般庄重大方、诗书气华。
“娘娘,您舟车劳顿?”许翠薇看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瞧,想起她才回宫便做回了贤妃,暗自心惊,小心的出言提醒。
“不,我只是看到你,想起了一个人。”若芸这才松开她,莞尔一笑,瞥了眼她的神色,似是无心提起那般口吻轻松的道,“兴许此人你还认识,不如同我说说?”
见她说着便迈开步子朝里走,许翠薇忙提了靛蓝的裙摆紧随其后,不解道:“不知是何人?”
“这人我也是偶尔听说。”若芸走了许久,忽然在几株红枫前停下,扬了扬那牡丹烫金暗纹袖,瞧宫人们识趣的下去,这才冲她绽放笑颜,凑近道,“此人姓甚我不知,但我知她名唤碧落。”
第一百九十七章 盟友
许翠薇听罢完全愣住,旋即脸色惨白,张了张嘴还未说什么,已然不由自主的屈膝。
“唉,许昭容不用行大礼,贤妃娘娘可什么都还没说呐。”晓红抢先扶起她,安慰道,“你放心,我们来可不是为难你的。”
许翠薇仍然心惊不已,嘴唇开合好几回,最终却哑然而立。
“将军夫人说得对,我要为难你便不会私下见你,不如进屋去说?”若芸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偏室,言有所指。
许翠薇一扫往常的淡定自若,只木然的点了点头,摊手引路。
“眼下只我三人,可是并无她人了?”若芸进了屋内便环顾四周,看着这采薇殿里头布置随心,便启唇一笑,在侧落座。
“是,并无他人了。”许翠薇不敢坐,生涩的回答着。
晓红倒是不甚拘谨,轻咳一声便去取茶水。
若芸坐了片刻,见许翠薇始终站在边上沉默,便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位碧落姑娘是我有幸在江南结识的。如今她生活顺心、十分安好。”她说着,扬眉笑问,“不知许昭容,可认识?”
“娘娘有话不妨直说。”许翠薇面色苍白、鬓角微汗,终于抬眼看她。
“我没有威胁人的意思,也并无这等习惯。”若芸见晓红取了茶水来,便提壶往杯中添水,又替许翠薇也倒了杯。
“那你的目的是?”许翠薇干脆开了天窗说亮话,连尊称也一并舍了。
若芸敛了笑容,却是叹息一声,面露为难道:“我不过是碰上棘手之事,想问你愿不愿同我交换个条件。”
许翠薇咬了牙关,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半晌,又见晓红并无在意那般在一旁饮茶,终于点了点头:“好,你说。”
“我既知碧落一事。便知你有报恩之心,且无意老却深宫。”若芸淡淡的道,突然双眸一亮,话锋一转道。“你助我洗清林暮烟冤屈,我允你自由!”
她字字铿锵的将条件抛出,正襟危坐等她答。
许翠薇霍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却见她含笑以对,不禁颤抖起来,沉默良久便欣然在她身旁空位坐下,端起茶便饮。
“还是,你有别的要求?”若芸见她目光沉沉、手指微颤,便立刻改口让她选。
“不……其实……”许翠薇咬着唇。忽然嗤笑起来,边笑边摇了摇头。
若芸同晓红面面相觑,不明白她是何意。
许翠薇笑罢,终于缓了口气,定了定神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轻声道:“贤妃娘娘果真善心,其实你若要求我办事,不用条件也可。”
“为何?”若芸狐疑的看着她,心下戒备。
“你还记得,你我初来宫中,我便曾拜访朝露宫,以示友好?”许翠薇以袖掩唇。缓缓拭去唇边茶水,目露精光,悄声道,“你既然知我来自何处,不妨多想一想?”
若芸蹙眉深思,想到一处猛然醒悟过来:“你……你……是花月楼?夏朱月的花月楼?!”
许翠薇欣然点头。坦白道:“我虽言家道中落,实则是家父为官,受当年皇位交替时的倾轧,耗尽家财、举债无数,爹娘才得保一命。谁知天不遂人愿。我家流落在外,疫病横行而只余我一人,一度颠沛、被迫还债,寻死未遂得救于花月楼,才知这花月楼尽是些身世可怜的人……”
若芸听她说着,暗自心惊,唏嘘不已:“花月楼虽救了你,却只给你个容身之所,并无意替你还债,幸好许大人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