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直说到午夜时分,何柏海和邹氏才离开。何欢独坐屋内,正回忆何柏海夫妻对水汀的描述,忽听白芍对张婶说:“真是纵火吗?说起来,林家二老爷也算是流年不利……”
何欢一听这话,走出屋子急问:“是林二老爷家被人纵火?怎么不早些禀告我?”
白芍点头道:“火龙队已经把火扑灭了,没有人受伤,奴婢以为这不算是大事……”
“你以为,你以为!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不需要你的‘你以为’吗?”何欢转身往外走,她还没走到二门口,便停下了脚步。她现在是何欢,哪有立场去林家?即便她是林曦言,林谷青也不见得会听她的话。
第二天一早,正当何欢最终决定还是去一趟林家,林谷青已经在晨曦中前往沈家。
另一厢,沈经纶被谢三很可能就是谢淳安一事搅得心神不宁,辗转反侧一晚上。因沈志华伤重,没人敢在半夜敲沈经纶的房门,告诉他林家走水一事,因此,直此林谷青上门,他才知道林谷青的私人小库房被人蓄意焚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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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刚看完《审讯心理学》,有人想被我审一下吗?哈哈哈哈
正文 第105章 哀求
沈经纶得知林家失火,而且是被人蓄意纵火,表情一下子冷了。
文竹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战战兢兢说:“大爷,林二老爷此刻正在花厅等着……”
“让他等着。”沈经纶面无表情,唯有眼神透露出他的情绪。
文竹恨不得立马消失。沈志华买下他的时候,他不过八岁,转眼已经快十年了。这些年,他从未见主子如此生气。碍于林谷青说,他有“要事”,文竹硬着头皮开口:“大爷,林二老爷说……”
“你去找沈管家,让他派人去火龙队……不是,你去拿我的帖子,亲自递给吕县令,就说,我想请他去《翠竹轩》饮茶,问他什么时候方便。”
文竹不敢耽搁,急忙退下了。
另一厢,林谷青不见沈经纶出现,在屋子中焦急地踱步,额头早已细汗涔涔。几个月前,他找上沈经纶,计划开一家古玩字画铺子。沈经纶一向好字画,很快便答应了,同时拿出了几幅珍藏,在开业那个月供他展览。
本来铺子上个月就该开业了,可林曦言死了,沈经纶丢下一切生意,专心办葬礼,他只能把开业的日子延后,把沈经纶借给他的字画暂时存放在自家小库房。昨晚的一把火,什么都毁了,他要如何向沈经纶交代?
林谷青等了大半个时辰,才见沈经纶姗姗来迟。他迎上前急道:“贤侄,昨晚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林二老爷,你我不过生意场上的合作关系。”沈经纶低声陈述,声音平淡如水,脸上没有半点愠色,眼中亦不复先前的恼怒。
林谷青愣在了原地。眼见沈经纶已经跨入门槛,他急忙跟了上去,眼中的焦急之色更重了几分,嘀嘀咕咕解释:“我知道。你一直都说,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但这一次是有人蓄意纵火……”
沈经纶示意林谷青坐下,不疾不徐地说:“不管是纵火,还是其他,总之,我把书画交给林二老爷的时候,我们是立下字据的。如今,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林谷青猛地站起身。脸上难掩愤懑之色。他才是最大的受害人。沈经纶这么说,分明就是趁火打劫。他不敢把这话说出口,他与沈家合作已有两三年,沈经纶一向油盐不进。说一不二。他下意识伸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林谷青犹记得,沈经纶与林曦言定下婚约后,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只相信白纸黑字。这几年,他们之间的合作,每一项都写得清清楚楚。正因为这是沈经纶的习惯,所以他借出字画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签下了字据。
回过头想想。按照契约所言,若是字画破损或者受污染,林家得赔偿所有修补费用;若是损毁,林家得赔偿五万两银子。
五万两啊!如今的林家虽表面光鲜,可要他一下子拿出五万两。林家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林谷青踌躇无措之际,丫鬟换上了热茶。沈经纶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叶沫子,又放下杯盏,低声说:“林二老爷,您应该庆幸,我尚未把齐大石的真迹交给你。”
林谷青分不清他的话是嘲讽,还是宽慰,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贤侄啊,我们两家合作也有三年了……”
“林二老爷,我一向都说,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如今曦言刚刚过世,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沈经纶话音未落,林谷青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林曦言已经死了,他的女儿又闹出这么多事,想要嫁给沈经纶已经没有可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先前他为何觉得,放眼整个蓟州,唯有自己的女儿最适合嫁入沈家?他为什么认定,林沈两家的关系牢不可破?
是了,是沈经纶误导他!林谷青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沈经纶说:“沈大爷,是你对我说,古玩铺子开业了,由我全权负责!”
沈经纶的表情冷了几分,嘴唇抿成一直线,似笑非笑看着林谷青,并没有接话。
林谷青看着他的眼神,心脏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气势一下子弱了。沈经纶说这话的时候,林曦言临盆在即,他只是在告诉他,他即将忙于迎接第一个孩子。
“沈大爷,你也说了,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你先前说过,梦言值得——”林谷青戛然而止。沈经纶是夸过他的女儿,可那些话也可以理解为,希望他尽快替女儿找一户好人家,省得女儿天天往沈家跑。
眼见林谷青的双肩颓然垂落,沈经纶不再看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净白无暇的杯壁。
林谷青怔怔地看他。沈经纶依旧清瘦,他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指关节,但他的气色比前几天好了不少。他身穿素白的常服,只在腰间挂了一小块玉佩,可就是这样朴素的装扮,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男人,让人无法靠近。
以前,他为什么认定沈经纶对女儿有好感?他怎么会庆幸,林曦言在这个时候一命呜呼。林家没有资本与沈家一拍两散,他们全家都必须仰着沈家的鼻息过日子,他根本不配与沈经纶谈判!
林谷青缓和了语气,低声说:“沈大爷,火龙队说,有人蓄意纵火……库房内除了您的字画,还有不少玉器花瓶,也是我花了不少心力搜罗的。”他再不敢亲昵地称呼他“侄女婿”,更不要说“贤侄”了。
沈经纶没有看他,只是低声问:“你想说什么?”他的声音略带不耐烦,表情仿佛在说,你的损失,与我何干?
林谷青只觉得一阵尴尬。他正在斟酌求情之词,只听廊下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经纶不悦地低声斥责:“没看到我正在会客吗?”
文竹缩了缩脖子,赶忙回道:“大爷,林捕头来了。”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小的按大爷的吩咐,去县衙送了帖子,刚回到家门口,林捕头就赶来了。小的去县衙的时候,林捕头不在县衙。”
“知道了。”沈经纶示意文竹退下,这才对林谷青说:“不管怎么样。林二老爷都是曦言的叔父,所以我已经命人去衙门送了帖子。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至于能不能抓到纵火的真凶,没人能够预料。”
林谷青闻言,脸上难掩惊讶之色。他尚不及道谢,只听沈经纶又道:“既然林捕头正在等我,我就不送二老爷出去了。”
林谷青赶忙告辞。他才跨出屋子,就有小厮上前替他引路。他低头而行,心中盘算着,既然沈经纶没有给他期限。想来五万两银子可以缓一缓。转念间。他又想要沈经纶所言齐大石的真迹。他的确应该庆幸。真迹不在损毁的行列,否则他的损失更加惨重。
林谷青正胡思乱想之际,忽听林捕头道:“林二老爷,请留步!”
林谷青诧异地抬头。就见林捕头带着两名捕快,已经挡住了他的去路。
林谷青的身后,沈经纶与文竹说了两句话,此刻也赶了上来。他对着林捕头说:“林捕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刚刚从文竹口中得知,林捕头一早去林家,欲带林谷青回衙门问话。得知他来了沈家,本欲在大门外守着,是文竹带了他入内。在文竹看来。林谷青怎么都是大奶奶的二叔父,希望事情还有转寰的余地。
林捕头对沈经纶行了一礼,客气地说:“沈大爷,在下只是请林二老爷回衙门问话罢了。或许……”他看了林谷青一眼,“呵呵”一笑。接着说道:“或许事情解释清楚了,也就没事了。”
林谷青莫名其妙,直觉询问:“难道是抓到纵火的人了?”
没人回应他的话,沈经纶和林捕头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片刻,沈经纶正色道:“林捕头是奉了吕大人的命令,请二叔父去衙门问话吗?”按文竹所言,他去衙门送名帖的时候,林捕头已经去林家抓人了。
林谷青诧异地看一眼沈经纶。他竟然称呼他“二叔父”?
林捕头避重就轻地回答:“不瞒沈大爷,昨夜林二老爷家里走水,火龙队不止发现了油污的痕迹,也发现了一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