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转目看来,面上怒气夹杂着疑惑:“这到底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实是回天乏力了。孟卿云叹气,偏过头对着江琳谙低声道:“江小姐出去吧,孟某……孟某会担责的。”这话说出来,心上难受,更甚之前受人摆布。
江琳谙默默下了床,跪下:“臣女江琳谙叩见皇上、太后娘娘、玉妃娘娘。”
孟卿玉愣住,太后问道:“江琳谙?是江元家的三女儿?”
江琳谙颔首:“是。”
“你怎么会在这儿?”太后揉额,“孟卿云呢?!怎么还不出来?!”
江琳谙忍住羞窘,慢慢答道:“孟大人喝多了,现下神志迷糊,无法面见太后。”
“孤男寡女……”太后像是不信,“你们怎么会在一起?还是这般模样?”
“孟大人不胜酒力,是以臣女扶她到此休憩……”江琳谙娇羞无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孟卿云的一片情意。“臣女……”
“母后,”孟卿玉忽地开口,搭住初一的手站起来,笑道:“江小姐与臣妾哥哥情投意合,家中父母已在着手婚事,所以……”
太后恍然大悟:“难怪……”睨向已然瘫软在地上的婢女,“贵妃娘娘呢?”
“奴婢……奴婢……”她求救似地看向孟卿玉,孟卿玉轻声道:“这婢子胡言乱语,毁坏主子清誉,实是可恶。”
☆、第九十三章 此情无计可消除(十一)
“娘娘!”宫婢大叫一声,孟卿玉眉头微蹙,“只是……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这婢子,而是……贵妃娘娘究竟去了哪儿?”
太后闻言微愣,萧戎抬目看向侍卫长,“将这满口胡言的婢子拖下去好好审问,马上封锁宫门,不许任何人出入。派人从御花园开始搜索,每一寸都给朕翻过来找!”
“是!”侍卫长领命,将哭喊不停的宫婢拖了出去。
萧戎望向太后:“母后不必忧心,庆雅定会无事的。”
孟卿玉附和地上前扶住太后:“母后,臣妾陪您回仁寿宫吧,若是有了贵妃的消息再让他们来报。旄”
太后却不答话,目光一转,落在床帐之上。她看了看江琳谙,凝声道:“虽然孟卿云没有冒犯贵妃,但这毕竟是内宫,身为外臣,与大臣之女……太不像话。”
“是哥哥醉糊涂了,”孟卿云仿佛是在为孟卿云开脱,“哥哥对江小姐情意深重,一时情难自禁也是有的,且以如今来看,并没有如何……母后莫要生气,让皇上小惩一番便是了。”
江琳谙头都快埋到锁骨,大气也不敢出豳。
萧戎一笑:“年少轻狂,母后何必较真,待她醒来,朕定会处置的。”
谁人不知孟卿云是他的心头肉,莫说处置,怕是连责骂都不会。太后冷笑,自知多说无益,拂袖而去。
孟卿玉朝萧戎行了礼,跟随而上。
他扫了一眼郭济,郭济即刻会意地带着剩下的宫婢、太监退出,剩下江琳谙肩膀发颤,动也不敢动地低头跪着。
萧戎沉声道:“江小姐……”
“臣女在。”她克制着惧意,听着皇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今日之事……”
“孟大人是被冤枉的!”她一急,也顾不得尊卑礼数,抬起头看着萧戎,“孟大人和贵妃娘娘……”越是着急,反而越是连话都说不顺畅。
萧戎放下心,颔首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啊?”江琳谙僵住,侧目看着纱帐后孟卿云的身影:“孟大人……”
“你下去吧,”他眼中已有不耐,“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记住了么?”
皇上的样子似乎并不是想责怪孟卿云,她顿了顿,虽不放心,却不得不遵从:“是。”一步三回头,终是走了。
好不容易将人清干净,他转身拉起帘帐,孟卿云已是连命都快去了半条。
全身涨红,额上是大颗大颗的汗珠,衣裳湿透,胸口起伏剧烈,却连呼吸声都不闻,足见用了多大的力气克制。
“卿卿!”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肌肤滚烫灼人,立时眉头一皱。
孟卿云睁开一条眼缝,感觉到手腕被他接触的地方传来的一阵清凉,舔了舔干燥的唇瓣,“阿、阿戎……”嗓音哑而媚,是她情到深处时最自然的声音。
萧戎背脊一麻,她扯着衣裳,漂亮的眉皱成一团,“好、好热……”
“太胡闹了……”
她眼前迷蒙一片,只晓得面前薄唇开阖,吐出一句似骂似无奈的责备。不知怎地心里发酸,似火灼的痛楚缠绕每一寸肌肤,她眨了眨眼,泛出泪花,忽地就不想再听他说下去。
“阿戎……”唇间喃喃唤出一句,恰逢他倾身而来,手臂缠上他的脖颈,嫣然唇瓣贴上,含住他的唇。
他一愣,她已经仰起脸,丁香小舌滑进他嘴里,气息相融。下一瞬被人反客为主,大掌扣住她后脑,舌尖被他狠狠地吸进去,扯得发麻。
“唔……”灼痛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烈,疼得她身子蜷缩,只想将自己嵌进他的身体里。“难受……阿戎……我好难受……”
她一向是能忍的,不管受了什么样的伤,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从来都是云淡风轻,一笑置之。偏偏这次实在忍不了了,可如果说是药的痛楚,为什么之前能忍,现在却不能了?
心口绞着痛,她呼吸着他的气息想要平复,却只是更痛苦。
大手在她背上抚摸,渐渐延伸往下,大力揉捏。身体奇异地产生一股麻栗感,他喉间发出低吟,将甜腥味卷到自己嘴里,怜惜地吮住她舌尖怜爱。
忽地一股大力袭来,他猝不及防间被推得往后,诧异地抬眼,孟卿云正喘着气,满目水光。
“卿卿……”他心里一震,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孟卿云抿着唇,泛起玫瑰色的肌肤开在盛夏的空气中,体香弥漫,诱人至深。衣裳本就凌乱,方才更是被他往下扒了许多,胸前的白皙柔软起起伏伏,汗珠顺着修长细致的脖颈往下,逐渐没入沟壑之中。
他咽了口唾沫,竟发觉自己也热得不正常了。
“卿卿……”
她眸中雾气聚拢,仿佛只要一眨眼,金豆子就会掉下来。
“真的那么难受?”还以为是普通的春药,至多让人乏软无力,并无大碍。可她的神情……他眉一沉,“你忍忍,我让太医……”
话还没说完她便一动,等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他身上。
萧戎愣愣看着她,她垂首,凝在下颌的汗珠滴下,正正落在他唇边。他目色一暗,动情地掐住她的细腰,准备将人压下来一亲芳泽。她却主动地俯下身,额头相贴,眼中雾气浓重,气息香甜。
“你爱我么?”单刀直入、斩钉截铁,问得毫不含糊。
他一顿,她认真无比,又重复道:“你爱我吗?”语声坚定,仿佛胜券在握,只等着他吐出一个“爱”。
可为什么心脏跳动如雷,汗流如瀑,咸涩的水迷了眼睛也不敢分神去擦?
她问过最大胆的话,也不过你心里有我吗?没想到此刻药物迷惑心智,倒什么都说出来了。
其实是不甘吧?她被下药、被诬陷,如果没有江琳谙,她现在便是秽乱宫闱的乱臣贼子,或许拖到东华门大刀一挥,从此再不必烦恼这红尘俗世了。
可即便她痛苦至此,他也只是一句“太胡闹”。
“阿戎,怎么办……”疼得她吐字艰难,却还是笑着,“我想要的越来越多了。”如果她笨一点,是不是会更开心?可如果她笨,他又怎么肯多看她一眼。
萧戎沉默地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好像黑葡萄,仿似情意无限,为什么就是听不到那个字?
火热的心一寸寸冷着灰烬,她强忍着泪起身,踉跄地下床。被脚踏一绊,骨碌滚到地上,疼痛愈甚。身子一轻,被人拦腰抱起,她闭眼不肯看。
他将她搁在床边,扬声吩咐郭济送水来,不过片刻,褪了她的衣裳,将人浸进凉水里。她此前抵御药力耗费了不少力气,此刻火烧感微有退散,累得睡去。
直到醒来,手脚仍是无力发麻,喉咙干痛。
偌大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暖红色的光透过窗棂照在帐幔上,勾勒出雕花的样子,静谧非常。低咳几声,慢慢坐起来,缓了缓眩晕,侧身下床。
门“吱呀”推开,郭济从缝隙里闪身而入,转而阖上。
“孟大人,您好些了吗?”关切地递上茶盏。
孟卿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有些乏力:“什么时辰了?”
“酉时末。”
“御花园里都散了么?”
“早散了,孟府的两位主子都在永安宫……”顿了顿,“江尚书也在。”
孟卿云低下头,轻轻“嗯”。
郭济道:“孟……那位孟大人请求皇上给大人和江小姐赐婚,说是孟家绝不能做毁人清白的事,皇上还没下旨……”
“下吧,”她自嘲一笑,“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法子。”
郭济屏着气:“大人的意思是……”
门上一动,郭济不悦地凝目,却在看清来人时一怔。躬身将茶杯搁回桌上,默默退出房间。
孟卿云垂首坐着,容色剔透如玉,唇色发白。
“庆雅公主呢?”声音如嘶鸣,牵扯着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