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呼的变化让言离忧敏锐觉察到那两对儿兄妹与姐妹之间亲昵关系,感慨之余又不免有些好奇:“听你这么说,夜将军与碧笙的关系应该不错才对,那么夜将军也该认识温墨情吧?可温墨情却对我说他与夜将军不熟,莫非是他小人之心,介意夜将军与碧笙的关系?”
碧箫停下脚步,愣着看看言离忧,而后轻轻摇头:“言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温师兄虽然与碧笙有婚约在身,但他对碧笙根本没有恋慕之情,反倒是皓川对碧笙那丫头喜欢得紧。四年前皓川鼓足勇气向碧笙求亲,碧笙一颗心都拴在温师兄身上自然不肯同意,当时王妃还在,因着喜欢碧笙便自作主张替师兄结下了这门亲事。”
“然后温墨情一百个不愿意,顺便对造成这结果的夜将军十分不满,于是就说与夜将军不熟喽?真够小心眼儿的。”言离忧自行补充上狗血而又复杂的感情纠葛,恍然大悟的同时又借机将温墨情鄙夷一番。
“大致上就如言姑娘所说,反正他们三个的关系颇叫人头疼。温师兄那人性子淡薄,对女子完全不感兴趣,别说碧笙了,就是那些更加出色的女子也不曾有半个能入温师兄的眼——唔,这么说有些绝对了。”像是想到什么,碧箫又将刚出口的话推翻,眸中几许困惑,“以前有位异域女子得到过温师兄称赞,两人关系也相当不错,可惜的是那女子忽然消失无踪,这段似有似无的感情也就随之中止了,现在想想,当时温师兄看那人的眼神都与看其他人不同呢。”
言离忧抽动嘴角,没继续追问下去。
得知人间还有能让温墨情心动的女人已经很让人震惊,再往深挖下去谁知道会爆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奇闻?她可不想知道太多有关温墨情的过往,万一被当成“别有所图”,好不容易才摆脱怀疑的她又该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很快就走到了村落深处,这里没有灯光也没有火光,借着傍晚微暗天色向四周望去,隐约有几分阴森可怖。
“这是村中心,还是看不到什么人,但你有没发现,这里的家畜尸体要比前面少很多?”言离忧点亮灯笼照映脚下,平平整整的地面上除了沙土什么也没有。
碧箫偏头细听,眉心微蹙:“听,好像有狗叫的声音。”
狗叫?在死人尸体几乎被啃光的情况下,还会有活物存在吗?事有蹊跷,言离忧立刻噤声,与碧箫一起屏息倾听。
“呜……呜……”
一种沉闷怪叫自旁侧木屋中断断续续传来,听声音的确像是狗叫,但那肯定不是一条开心愉快的狗——那种阴沉沉的叫法更像是狗被激怒了,正准备突然窜出咬谁一口。
“要过去看看么?”碧箫迟疑少顷轻声问道。
“当然要去,假如真有狗活着没被吃掉,那不是很奇怪么?现在任何可能都不能疏忽错过。”言离忧握紧碧箫借给她的匕首,毫不犹豫抬脚向木屋走去,并未察觉碧箫眼中为难之色。
眼看言离忧一个人走向木屋,碧箫深吸口气咬咬牙飞快追上,两道纤长身影并肩而行,不甚明亮的灯笼透出凄凉白光,映得一片阴冷瘆人。
犬吠声越来越清晰,二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循着断断续续的声音搜索着,从木屋门前到木屋内,又到木屋后院,终于在大门紧锁的柴房前面止住步伐。
碧箫向言离忧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躲开,自己准备破门而入,谁知言离忧摇摇头并不同意,伸手拽了拽大铁锁,纹丝不动,之后便把目光转移到旁侧用木板钉死的小窗上。
因着手边没有其他工具,言离忧随手拿起短剑去撬木板上松松垮垮的木钉,碧箫在一旁看得直心疼——那可是煌承剑啊,由师父亲自锻造的名器,她平时用都舍不得,总是精心保管擦拭,没想到在言离忧手中竟沦落为撬钉子的工具……
“好了。”
心疼中听得言离忧几不可闻一声低语,紧接着那几块木板在言离忧用力扳动下发出吱嘎吱嘎刺耳声响。碧箫连忙上前帮忙,很快就把木板尽数卸去,露出两尺方正的黑漆漆窗洞。
没了阻隔,犬吠声更加清晰。
细听下并没有其他声响,言离忧提起灯笼透过窗子向柴房内探去,入眼的先是一堆堆杂乱木柴,而后是两点幽绿光芒,一团混沌。
言离忧悬着的心稍稍放下,长长舒了口气:“只有一条狗而已,大概是被什么人锁在柴房里才侥幸逃过一劫。也不知道它被关了多少天,叫成这样,想必饿坏了。”
言离忧并不讨厌动物,尤其在经历一连串颠沛流离后,她对被主人留下、形单影只的狗满怀同情,想也不想便回到门前想要打开门锁。
煌承剑重重砍在门板上发出巨大声响,在寂静的夜幕中倍显突兀。那狗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突然之间窜到门前疯狂吠叫,连门板都被推得一阵晃动,碧箫猛地一声惊呼,花容失色向后倒退,险些趔趄跌倒在地。
“怎么了?”言离忧急忙放下剑去搀扶碧箫,见她眼里满是害怕,连眼眶都有些发红,嘶地倒吸口凉气,“你怕狗?”
碧箫面颊微红,羞赧地轻轻点头。
这个时空的狗可不像言离忧熟悉的那些宠物犬,个个都是黄皮大个儿、凶狠异常,一个文雅女子怕狗完全在情理之中,是而言离忧并没有嘲笑碧箫的念头,而是轻抚碧箫脊背试图让她平定情绪。
“确实是条凶狗,我们两个未必能控制得了,不如先回营中,反正天已经黑了,想查也查不出什么。”
言离忧把灯笼塞进碧箫手中,希望微弱光芒能带给她一丝心安,不料碧箫非但没有接过灯笼,反而猛地一推,硬生生把言离忧推出三步开外。
“噌——”
一声锐啸后,一支铁杆长箭深深没入刚才言离忧所站之处的土地里。
第039章 意外发现
“什么人?!”碧箫眼疾手快,发觉危险后立刻推开言离忧,拔出剑直奔柴房后追去。
许是因为背对柴房,言离忧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连那支暗箭从何而来都无法判断,见碧箫毫不犹豫往后面跑便也紧跟过去,自己亦未察觉什么时候煌承剑已经出鞘。
碧箫施展轻功身轻如燕,在七扭八歪的乡村土路上健步如飞,言离忧跟了小片刻就开始力不从心,约莫半盏茶功夫,终于把人跟丢了。
上气不接下气的言离忧握紧短剑,警惕目光不断巡视周围,然而哪里都找不见碧箫身影,只见处处漆黑、处处死寂,仿佛整个世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稍稍休息后,言离忧气息渐渐匀定,脑海里整理着方才发生的事情,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
她们进入村落已经有一段时间,假如施暗箭的人想杀她,为什么不早些动手?她和碧箫在一起行走,懂功夫的人很容易就能脚步看出谁的功夫优劣,刚才的刺客第一箭没有攻击更具威胁的碧箫,而是直接朝她射来,显然偷袭之人过于匆忙没有考虑先后问题,又或者可能是根本就没想考虑。
那么,突如其来的暗箭有什么意义呢?
想着想着,言离忧陡然通彻,拔腿便往回飞奔。
假如刺客的目标不在她和碧箫,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人真正的目的是要把她们引走,不让她们进入柴房,典型的调虎离山之计。
柴房里那只恶犬身上究竟藏了什么秘密?施暗箭的人是谁?这一切与瘟疫蔓延有关系吗?在其背后是否还有更大、更多的阴谋尚未揭开?新的问题充斥言离忧脑海,催促她脚不停歇以最快速度奔回柴房。
她相信,即便在柴房找不到诸多问题的答案,但至少她能寻到蛛丝马迹,若顺藤摸瓜也许会得到更多有用信息。
此时皓月已经高悬天际,清明月色笼罩大地,就算没有灯笼照明也能看清周围景物,言离忧在距离柴房还有数百步远时就清清楚楚看到,有一道黑影鬼鬼祟祟站在柴房门前,似是在开那把大铁锁。
果然是不想让她们发现那条恶犬吗?也就是说,那条恶犬身上当真藏有秘密。
碧箫不在身边,言离忧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门前那人对手,但她别无选择,那条恶犬要是死了,费尽心力才掌握的线索将会彻底中断。深吸口气倒提短剑,言离忧悄无声息飞快接近柴房,待到距离那人不足三丈远时,言离忧将短剑高高举起,剑柄朝着门前那人用力砸去。
衣袂摩擦的声音在静夜被无限扩大,满头大汗忙着开门锁的人警觉身后有异样,不等言离忧短剑挥下就下意识跳向一边躲开。言离忧扑了个空,短剑在手中流利地挽了个剑花,片刻不停又向那人刺去。
本来是刺客的人反被言离忧偷袭,惊讶之余不免慌乱,接连几招都是勉勉强强躲过,等他发现言离忧的攻击气势汹汹却非致命时不禁恶向胆边生,低低骂了一句,翻个跟头捡起门边放着的十字弩瞄准言离忧。
言离忧刚才急于阻止那人打开柴房房门,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还有十字弩这般凶狠武器,心头一沉,猛地停住脚步向后退去,边退边用余光搜索近处是否有什么可以藏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