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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宫秋 落花逐水流 (小东邪)



  帝王若真正爱一人,必做到状若貌离,懂得敛势分宠。

  因这么想着,便愈觉不可思议,杨得意手心底攥了一把冷汗,牙一咬,索性打蒙想冲了进去,才入殿,便已有宫女子来引人:“长侍这边请……”

  “陛下醒了?”

  “醒了好久了,这会子才叫人。”

  杨得意冒了一股火直冲脑门,刚想训人——“怎样的脑瓜,陛下醒这许久竟不派人外面通传么!”幸好咬了舌尖上,话没出口,脑中过的极快——万幸是没说出口!这话能说么?陛下醒的早却不派人出来通传伺候洗漱,那自然是……陛下有他的事要做,昨夜一番温存,今儿早总得再留点空闲与那位姑奶奶说说心里话……

  这么想着,他便实在说不来话了。

  他们已近了暖阁,杵外面候着。恰在这时,皇帝的声音飘了来:“杨得意进来伺候——把朕冕服抬来,朕上早朝。”

  没有慵懒,也无其他情愫,皇帝的声音还是与往常一样,舌尖上点着一点儿卷音,微沉喑,极好听。

  “诺。”杨得意应了一声,躬身猫腰钻了进去。

  随后数几名宫女子托着御用洗漱物品,也进了暖阁。

  杨得意答了个礼:“陛下,奴臣伺候——”

  皇帝“嗯”了一声,却不起身。

  杨得意不敢抬头直觑,亦不敢靠近榻前,几重帐幕将锦绣床遮盖的严严实实,皇帝没有起身的意思,他们这边亦忙不得,只得候着听命。

  “朕去上早朝了,晚点来看你——”

  帐里低声轻语伴着升腾的呼吸。很轻,很温柔,却恰恰好能传到他们跪侍宫人的耳里,皇帝并不避讳。芙蓉帐内暖声絮语,他竟不想瞒人。

  听的小宫女子耳朵根儿都生了热气,满面晕红。香帐里,仍然有缱绻的暖意。

  “今晚朕还来?”

  是在询问。很浅的语调,伴着帝君喑哑的声色,有一种抹不开的浓稠与甜腻。他贵为殿上之君,从来幸后宫,宫妃莫不软声细语、屈行伴驾,从无用询问的口气,问过任何一个宫妃——“朕可来?”

  皇帝能来,那是万般求不得的福分。他不必问。

  但对她,却破了千万个例,怕她生气——

  皇帝抬手,轻轻地抚她额前发:“……你别生气,朕昨儿是唐突了。你若不愿,朕可以等。”

  她没说话。

  “不哭啊——”

  拖长的语调,极难得的温柔,他缓缓俯低身子,在她眉间印下一个深吻,淡笑道:“是朕不好……你昨儿揍朕,朕全不计较,”浅浅印下的吻/痕,蹭起了浑身的痒意,他辗转,一抬眉,瞳仁里洒落星点的笑意,闪的像漫天的星子,“朕想……朕想要个孩子,你生的。”

  她一惊,浑身的刺儿都凛了起来,用一种极复杂的眼神瞧着皇帝。

  皇帝道:“你别这样瞧着朕,朕只想要个孩子……”

  她终于说道:“陛下膝下儿女不少了,还贪?”口吻带着一丝复杂的嘲讽。

  “但不是你生的,”他若有所思,“终归不是你生的。”

  “我不想……”

  “朕想,”他毫不容人拒绝,“可朕想!”

  她撇过头,用极冷的口气应对皇帝:“我不能生的,陛下不知道么?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不孕,白白丢了名分位子。”

  他一窒,眼里到底有心痛。

  缓了缓,才说道:“朕召太医令,每日为你问诊请脉,日日调理,你听话好生休养着,总能怀上朕的孩子。”他不死心,眼角一蹙,又说:“朕往后夜夜宿桂宫,你别灰心,咱们年岁尚轻,往后日子还长着!”

  她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是忍下了。

  皇帝起身,手扣着床沿,他亲去撩起挂幔,才扶到半中,便又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向她笑了笑:“过段时日,朕手头松泛了,收拾了刘安,朕带你出去走走,阿沅也去!好不好?”他此回竟像是个兄长了,那语气温软的分明就是在逗哄她。

  她整个身子蜷在锦绣被中,略略地向后缩,听皇帝提起了阿沅,才抬眉轻轻觑他。一双翦水秋瞳,含了汪汪眼泪,欲滴未滴,她缓声:“……阿沅?”

  “是阿沅,”皇帝说道,“等朕长安的包袱掼下了,你和阿沅便能见面了!你想不想她?”回身,抬手轻巧巧在她鼻尖刮了下,含笑终于撩开帐幔起了身。

  杨得意见状,忙示意诸宫人御前服侍。

  皇帝抬手,任由御前宫人摆弄,仔仔细细地将冕冠一旒一旒梳下来,冕服里外皆整理齐好……

  皇帝眼如洞烛幽微,炯然有神。一朝晨起,他又将拖曳大汉天子玄色冕袍,觑临他的天下与江山,临朝万岁!

  但刘彻却忽然回过头,很温柔地向她笑了笑。也不顾满身累赘,轻轻提了冕服下袂,缓步走向绣床。

  她缩在帐内,描金走线缎面被将她的整个身子都遮盖起来。皇帝笑的极暧昧,愈靠近,那种极难启齿的羞涩与赧然便愈加彰显,她是抵触的,本能地往后缩……

  然而皇帝却也有尺有度,连坐都没坐下,只支手撑着床沿,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那个孩子,朕也疼。他原该是朕的嫡子、长乐宫的长孙,你要信我,朕那么愿意他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来到朕的身边,做我们的孩子。”

  她嗫了嗫,似动情,问道:“陛下,若他是个皇儿,未来大汉成片锦绣江山——会是他的吗?”

  皇帝只顿了一下,很快回答道:“当然!”对于这个后宫讳莫如深的问题,皇帝竟没有避忌,亦没半点责怪她的意思,只笑了笑:“如果那个孩子,是个小皇子,他当然、名正言顺将会是大汉的储君!这一点,无可置疑,长子嫡孙,朕若不封为太子,只怕连长乐宫都不会答应!”

  忽然便觉得,这一回答,于她是慰藉,还是更多的悲伤,已无定论。甚至,连她都分不清了。

  皇帝背身离开时,她的眼角,却滚下了两行清泪。

  清兮清兮,蜿于浊世。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冷。

  椒房殿此刻像个巨大的冷窖,伫立于茫茫雪幕下,雪霰子不断地打落,将这座巨大的建筑堆砌的就像一块冰雕。昊天穹庐投映下一片阴影,天色极暗,郁沉沉的,教人心情也不好了。

  长安的冬日总是这样,在幅员辽阔的大汉疆域内,比之南国更沉黯,还未到日薄西山时,乌蒙蒙的远天一际已经压盖下来,这种极度压抑的气氛,能使人半个冬日都不快乐。

  椒房殿点了无数盏宫灯,依皇后仪制,这点铺张浪费是算不得甚么的,通明的烛火,驱驱沉阴的气息,也算为这个黯淡的冬日添了几抹色彩。

  殿内各处皆打炭火,烘的炉子火旺旺,暖意氲生。凡在宫里待着的各人,绝不会感受到外头鹅毛大雪的冰寒,充足的炭敬使得皇后宫里暖如初春。

  婉心一向是贴身侍候的,皇后用惯了她,换旁的小宫女子做事,莫说皇后不乐意,便是她也不放心的。几名小宫女子正蹲地在挑拨炉中炭,婉心一边照看着,一边心不在焉地踱步,连甜盅也忘了敬上,卫子夫倒也不见怪,只笑着戳了戳,说:“外头好看呐?颠颠儿乐得跟狗似的!狗才见了满地白茫茫一片叫的欢呢!”

  婉心支吾一声,一时没缓过来。

  卫子夫好人样,这些个侍候的宫女子,若有当差失仪的,她皆不会怪责,甚是体谅。因说:“揣着满腹的心事,若不得闲,本宫拨你假便是了!”她笑了笑:“瞧你这委屈样儿,不知事的还尽以为本宫怎样苛待你呢!怎么,做事走心儿莫不是太累了?”

  婉心一谒:“没的事儿……”

  卫子夫笑着:“有事呢!你跟本宫多少年了,凭你眉儿挑一挑,本宫便能知道你哪根毛不顺呢!怎样,连本宫都信不过?有事儿便说!本宫为你做主。”

  她支吾着,想了想,还是跪下来,禀道:“婢子万死!这会子只怕是误了大事了!”

  卫子夫见她眉间慌张,那股子措乱是装也装不来的,想来当真摊了甚么事……因说:“你先起来,既本宫在,当为你做主。你只管说——”

  “婢子……婢子可坏了娘娘大事儿啦!”

  原来昭阳殿那位久不承恩的美人阮氏,今儿不知撞了什么邪,非要来椒房殿请安谒礼。她卫子夫从来不拘这些个虚礼,治后宫之法,自不太严苛,她向来待人宽善的,后宫诸宫妃受贤后感化,给着些面子,因此这些许年来,掖庭也未翻腾起甚么大浪。从前昭阳殿得宠时,那位眉儿顶天了长,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她卫子夫虽揽皇后之名,但已多次生养,膝下子女双全,正是教养的时候,少不得要放宠,不大争了;皇帝又是个喜新厌旧的,掖庭风景多,这边看看那边瞧瞧的,也不算甚么。便这么,那时连中宫皇后都被气焰嚣张的昭阳殿阮氏盖过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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