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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女侯 (颍川月下)


她算计他数次,他却放过了他数次,心中不是不牵扯的点点疼痛的,索性只能按下去,没有别的原因,谁叫他们是南北分立的两朝,从来就是对立的。
“我很想你。”毫无铺垫,毫无掩饰,他就这么说出来了。
青樱没有抬头,目光斜射在石壁上,不敢看他。
两人之间沉默得可怕,她心中纷乱,又是害羞,亦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先生从前说过,世间有许多男子的蜜语不可轻信。
一闭眼,又是明禹遍身的青桂香气,当下心中一激平稳下心绪对他岔开话题道:“我要卖给你的消息是,王爷的七弟拓跋珑想要与我结盟呢。”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果然见他瞳孔一缩,对拓跋珑这个名字甚为在意,“当然了,我可没有答应。”她留了半句,留待看他的反应,再决定如何说。
拓跋彦语气闲淡道:“你是个精明的猫儿,他却小气得紧,开的价钱不够,你哪里肯与他结盟呢。”
青樱咯咯笑道:“我哪里精明了,我这一高兴就决定再赠送你一个大礼。”
“青樱能留在我身边,便是最好的礼物了,还何须什么大礼呢?”他走过来将她从牵起一同慢慢走出甬道。
青樱倒也安静地跟着他走,忽然听到他说:“我情愿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
她也不知为何,分明是敌对的两人,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却好似十分安心,内心不悲不喜。她拼命睁大眼睛,好不容易才挣扎地缓缓说道:“可惜,路总有尽头。”
***
这厢颜超羽带人回朝请罪,禀明慕容军师下落,并请赵王责罚他并未劝阻军师私自冒险外出,反而言听计从,以致酿成军师被拓跋彦胁迫而去的大祸。
众谋士和武将皆是一片哗然,连素习最看重他的郭光耀都摇头叹道:“你啊,叫我怎么说,怎么这般糊涂——”心中却在思索王爷必定会勃然大怒怪罪下来,颜超羽良将难得,自己务必要想办法替他开脱。
存了这样的心思的人不止他一个,连崔思博闻讯也连夜骑马从京城赶来,他是文官不善骑马,然而此刻也等不得坐车,在马上颠簸了一天到马陵时也顾不得梳洗整理,急急地便来到议事厅。
司马明禹在厅中踱来踱去了一整日,眼睛布满了血丝,却无人敢劝他去睡。待到天明崔思博赶到时,他才淡淡对颜超羽道:“小颜将军起来吧,此事你有错但是无罪,军师之命你不得不尊,乃是常情。你已经奔波了一夜,先下去歇息吧。”
转而又对崔思博道:“大人歇息下也回京吧,京中不可无人看管。”
他语气平静得令人讶异惊慌。
又过了两月,颜超羽派出去的探子都未曾说在北魏军营中有慕容军师的踪迹,倒是崔思博安插在拓跋洪御驾亲征使用的行宫里的暗子回报,宫中的偏苑里倒是住着一个年轻女子,容貌出尘,但是却不像皇上带来的嫔妃,因为四王时不时去探望她,两人经常一起饮酒和谈天说地,神情十分自然,既不故作嫔妃的矜持,也不偷偷摸摸,每日四王都特别关照她的饮食起居。然而她却又被限制着自由,严令不得出偏苑一步。
崔思博听了心中一喜,这定是军师!只是暗子从未见过青樱,一时也说不清究竟。
颍川之言:情到深处情转薄,好比近乡情更怯,竟也不知要说什么,仿佛不管说什么,都是辜负了一腔情意。
有时候,原谅他的拙劣,如果深爱,时光都用来爱了,又哪里想得到要如何去说爱呢?
***
拓跋彦目送五人身影消失在地道,这才含笑对青樱道:“有两句话想对你说,不知道先说哪句话。”
青樱返身进了耳室,坐在珠宝堆上,漫不经心地将各种首饰在自己身上试戴,一面答他道:“先捡重要的说吧。”
“你要是再不收藏和留言,颍川就会让我去领盒饭。”他脸上还是很镇定。





☆、第九十一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2

虽然并没有放弃寻找青樱的下落,但是这一年秋天魏帝拓跋洪御驾亲征,已经僵持了数月的马陵之战突然焦灼起来,也不得不让司马明禹把精力更多地放在战事上。
马陵的地位微妙,它是贯通南北的一个大城,往南连接两个城池直通京师,往北则经过朔州和风扬关与北魏接壤,两边一面高山阻挡,一面环水,北人又不擅舟船,是以要想取大夏京师,马陵是必须攻下的,拓跋洪年轻时南征北战,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马陵久攻不下,于北魏是有弊而无利,相反司马明禹只要坚守不失,在大夏的国土上他补给不缺,军队适应气候和水土,时间一长必能拖垮魏军,届时再连赶带打,优势是掌握他手中的。
所以拖到这年的十月底,拓跋洪决定和谈:他愿以马陵为界,只要司马明禹愿意割让朔州和风扬关,魏军立刻退兵,并且将嫡女皇五女云英公主嫁与他,从此两国修翁婿之好枇。
他自认为这个条件并不苛刻,司马明禹目前国内内乱未平,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尚未归拢,当务之急并不该在与他争夺,而是返京尽快登基——历来南人也皆是这般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谁料他派出的和谈特使刚进马陵城中,便把斩杀,这也罢了,司马明禹更令特使的随从将其首级带回奉还,还托他带上一句话:大夏的土,一分一寸也埋不下北魏夷子。
事已至此,这仗便是非打不可了铍。
魏军生在北方,向来凶悍骠勇,却迟迟没有攻城的原因其实另有一层,城下五里的地方有古怪。
只要兵士一进去,初时还不觉着什么,不过一两柱香的工夫,便开始发出尖利的笑声,继而双目通红地发起狂来,似是见到了十分可怕的东西一样相互砍杀起来,倘若走远了的人即使救回来也是神智失常的,那些进去没两步便逃回来的兵士皆说外面明明天气晴朗,可是一走进去就是阴风阵阵,又诡异又狰狞的鬼脸死相发出各种恐怖的怪声,直吓得人三魂七魄都散了。
恰巧此时天殊散人正在拓跋彦身边,他亲去看了这情形后便断言道:“此间显然是有高人布了阵法,这些兵士命格平常,本命不强,一进去阵中命数就会被急剧逆转,当然会惨遭横祸。必得我想一个妥当的办法。”
拓跋彦向来惜才,不禁蹙眉道:“如此说来,此阵这般凶险,散人去破阵会不会有危险?”
天殊散人宽慰他笑道:“多谢王爷关怀,但是无论再凶险的阵,却有两种人进去不怕,一是命格极贵重的人,等闲妖魔污浊奈何不了这等人,比如王爷便是人格贵重之人,将来必是天下至尊;二么,则是在下这般的,命中孤绝,所以能知常人不能知的天地之事,阵法的险恶只怕尚不及我命中孤鸾星之凶险,是以也不怕。至于能否破阵,却要看机缘,破阵者能否摸清楚阵法的阵眼所在。”
“你说知常人不能知之事的人,就一定命犯孤绝么?”拓跋彦目光一闪,竟有些紧张地看着天殊散人。
天殊早已是红尘方外之人,洞察世事,不过淡淡扫了一眼拓跋彦,心中便明白七八分,叹道:“多半是,比如那‘凤潜‘林轶,通天彻地,不世奇才,还不是一生孤绝,更伤情刻骨,还不如我早年便已看开。”
拓跋彦仿佛十分介意这个问题,接着问道:“散人和‘林轶’都是卓然于世间芸芸众生的仙人,倘若命数孤绝可是世间无人堪配,小王想并非所有懂易数之人都有散人这般的造诣吧?”
两人正说着,高盛快步进来报道:“王爷,皇上来了。”等不及接驾,拓跋洪已然步履矫健地踏了进来,他虽然已经年过天命,却依旧龙马精神,声如洪钟地命众人平身,大马金刀地坐在铺了额睛虎皮的席上对拓跋彦道:“朕听说你这里奇人异士多,必能破阵。不想朕还未进来,就听见你在谈论这件事,彦儿跟你母亲一样,向来知道朕的心思。”
拓跋彦起身笑指着天殊散人道:“凤潜天殊,天意可图,这位高人便是天殊散人,父皇明察秋毫,料事如神,有天殊散人在,想来阵法——”他本想说必破,却分明看到天殊极细微地朝他摇头,似是在示意不要这样说,他虽然不解原因,却话锋一转道:“想来阵法是有办法破的。”如此,便缓和了许多。
“哦?”拓跋洪闻言,果然将目光投在这个身材颀长,孤拐奇高的中年男子,他对“得凤潜者得天下”的‘凤潜’当然是有所耳闻,至于眼前这人么,真的能与‘凤潜’齐名?
天殊散人不卑不亢道:“王爷谬赞,只是此阵我虽知其玄机,却破不了。”
拓跋父子听他说不能破阵皆面露惊愕,却听他接着道:“此阵法名为二十三童子阵,并非什么失传的上古仙法,而是极为阴毒的借胎死腹中的婴灵怨气形成的迷障,实际上十分损布阵者的阳寿,略微有些修为的术士不屑于用这种阵法,而那些不入流之徒亦不知道这二十三个婴尸如何按照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以及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只是乱埋一通,自然没有效果,是以此种阴毒之术少见于世。如今要破阵,虽然我破不了,却不代表世上找不到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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