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满心懊恼,裴邵竑伸手拉住她敷了药如今裹着布的手,在那手背上轻轻摩挲着,“不妨事。那匣子本就是个念想。这些年我带着它,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家中还有人不计一切,盼我平安。”说到这里,他脸上便带了笑,又说道,“你弄丢了我的匣子,便要时时刻刻惦记着我,可记住了?”
曲莲闻言一顿,抬眼看他,却又垂了眼帘。
见她竟似是又变回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裴邵竑猛地攥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她便直直的撞进他怀中。听她低声一呼,忙在他身前起身,怕碰着他的肩膀。他的嘴角便又扬了起来。
她在他怀中仰脸,面上便有些了薄怒。在车厢内昏暗的的光线下,她的脸色因这怒意与羞意带上了红晕。不再刻意板着的脸变的生动起来,裴邵竑看着她灿若繁星的眸子,还有那抿着的红唇,心中一荡,便俯下身去。
她的唇十分柔软,他轻易便用舌尖顶开那红唇与贝齿,划入她口中。此时她方反应过来,开始支吾的想要挣开,却又碍于他肩头的伤有些束手束脚。,只能用手推着他的胸膛。感受到曲莲的挣扎,裴邵竑在她唇迹流连着亲吻,边又带着些喘息的低声道,“别出声,丁宿他们耳力好得很。”
他话音刚落,便觉得怀中柔软的身子一僵,那自交叠的唇间溢出的支吾声也立时停了下来。他心中微微有些得意,方才在那洪婆子家,他便察觉出她极怕别人瞧见这种事情。就像是个家教极严的大家闺秀。又想到她平日仪态端正又有着不凡的见识,裴邵竑便愈加觉得她恐怕出身不凡。不过此时他已顾不上思虑这些,心神已有些池荡。他亲吻着她与她口舌交缠,那揽着她的手更是在那玲珑的身段上游走起来。
只是待亲到她脸庞时,却感觉到似有水迹。心神顿时清明起来,他忙抬了头,只见曲莲缩在他怀里,满面泪水,瑟瑟发抖。自见她起,她便总是一脸无波的模样,便是这两日遇险,她也强撑着不让自己慌乱,何曾有过这般瑟缩畏惧之态。
裴邵竑看在眼里,心中便是一痛。心中陡然十分懊恼起来,他忙揽她到胸前,那本游走在她身上的手也变为轻拍。见她依旧紧闭着眼帘,那睫毛仍在瑟瑟发抖,他不禁软了声音,温声哄道,“你别哭。是我孟浪了,我再不这样了。”
待觉得那温热的泪水打透了他的前襟,裴邵竑心中更是后悔。他二人虽有夫妻之名,却相处不多。只是,这十几日在一处下来,他自己上了心,却不想她却依旧不愿与他亲近。思及此处,心中不免又有些沮丧。
他这般胡思乱想了一阵,再低头看她时,却见她已然沉沉睡去,那翘起的睫毛上尤挂着滴泪。裴邵竑这才想起,自昨夜起,她就没怎么合过眼。在栈子时,便不停的服侍他吃药吃饭,又给他洗了衣衫。刚休息片刻,便被那追赶之人惊醒。一路上又跟着他那般颠簸还受了惊吓。到了那洪婆子处落脚,也只有他一人睡了半响,她又是在为着他忙忙碌碌。
此时必已疲惫不堪。
想到这里,裴邵竑心中又暖了起来,她对他这般上心,心中怎能无他。了了这心事,他心中便又畅快起来,抬手将那滴泪为她轻轻拭去,便环着她倚靠着车壁也沉沉睡去。
马车晃荡着行了一夜,在天明时分终于走出了私道。进了官道,便安全了许多,裴邵竑布置在怀安卫的护卫们此时也已抵达,与他们汇合到了一处,这番路途终是平静了下来。
裴邵竑见护卫们到来,肩伤也安稳了些,再加上那晚起曲莲便总是垂着头不说话,车内气氛实在尴尬,他便出了马车与护卫们一起骑马。他心里又想着,这般折腾自己,她或许会有些心疼,便会主动与他说话。谁想着,骑了一天的马,他的肩膀都开始隐隐作痛,她依旧不声不响的坐在车里。
裴邵竑这才晓得她确然动了怒,一边丁宿和阿瑄又不时劝他回车内休憩,他这才悻悻的坐回到马车内。
他撩了帘子进了车,曲莲恰好抬头,两人便目光相撞。见他坐进车内,她便垂了头,不再看他。裴邵竑有些无奈,挪动着与她坐近了些,见她并未让开,心中倒是松了一些。他在她身边轻声道,“气了这些天,总该消气了吧?”
见她不语,他便又凑近了些,试探着攥住了她仍敷着药的手,见她未有挣扎,便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别恼,我自来也不是这样。那晚我一时糊涂……”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便又道,“那也是因为,因为欢喜你。”
说完,他便静静的看着她,见她低垂着的脸上慢慢浮上红晕,心里那块大石便完全的落了地。心里松快了许多,他便与她并排坐着,手里仍攥着她受伤的手。
过了许久,裴邵竑才听她声如蚊吟般呐呐道,“你往后,别在人前行那般、那般之事。”听她这般说道,他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侧头看向她,却见她两颊满是红霞,却扭了头躲着他的目光。
他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小心翼翼的抬了她的手,轻轻的亲着那不算细嫩的手指,一边轻声道,“你便放心就是,我定不会再如那般莽撞。下一次,定寻个无人的所在。”
“你!”曲莲听他又开始无状,气恼的便要抽手,却因动作有些大引得他扯动了肩膀。见他面色一白,又顾不上恼怒,忙问他,“可扯着你肩膀了?”
见她探身过来,裴邵竑便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道,“不碍事。”
36、
马车一路向着庐陵而去,这一路上虽安稳了许多,曲莲却又病了起来。如裴邵竑一样,身上发起热来。那晚夜奔,她也受了些寒,又兼照顾裴邵竑许久,便过了些病气。
裴邵竑见状,有些不过意,想留在车内照料她,却被她生推了出来。
好在自洪婆子家离开时,曲莲怕裴邵竑的风寒在路上反复,便多买了些药材,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
于是这剩下的路途,曲莲便过的十分艰难,每日喝了药,便蜷在车厢内昏昏沉沉。直到一行人进了庐陵城内,她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更添了咳嗽。
裴邵竑见她伏在车厢内的软垫上,形容憔悴,自是十分心急。一行人刚进庐陵城,他便着人打听着去寻了城内最好的大夫。
等一行人抵达府邸,那大夫却还未赶到。
庐陵王有心拉拢霸陵候裴湛,自是不会在自家地界上亏待这位朝廷中的龙虎将军。在裴湛还未抵达庐陵时,庐陵王符晖便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府邸。
裴邵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宅邸,他看着那三间五架的大门,微微的蹙了下眉头。
他翻身下马,便朝着那大门走去。早有门前守卫的侍卫们快步下了阶梯,冲他行礼,口中唤着少将军。这些侍卫随霸陵候征战,便习惯了如此称谓。
裴邵竑让众侍卫起身,便转身朝着马车走去,亲自将曲莲扶了下来。
见着这样一幕,众侍卫不禁有些瞠目。他们有何曾见过裴邵竑对女子如此上心。都是些粗莽的汉子,也不懂什么礼教,便都偷眼打量着这个戴着帷帽,被裴邵竑搀扶的女子。脸面看不清楚,却能看得到那玲珑有致的身段。
待两人进了府,众侍卫中有大胆的,便偷着扯了随行的护卫,悄声问道,“那女子是何人?难不成是少将军路上遇见的……”
他还未说完,便被那护卫斥了一声,“你且留心你的脑袋。什么路上遇见的。那是咱们正经的大奶奶,有朝廷诰命的世子夫人!”
众侍卫闻言哗然,他们跟着裴湛来到庐陵,却不曾听说裴邵竑已娶妻。
裴邵竑亲自扶着曲莲进了宅邸,便又坐上了等在门口的小油车,行进了一炷香时间,才及至内院。待进了内院,曲莲才摘下了那帷帽。她本就觉得呼吸不顺畅,戴着这帷帽更加觉得憋闷。待到摘了帽子,一阵带着些凉意的风吹来,她却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冷么?”裴邵竑见状问道,便见到曲莲摇头。
此时已进三月,她身上还披着厚实的披风,哪里能觉得冷。
因是内院,护卫们就不便跟随而入。此时只有两个方才守在拱门处的丫鬟跟在两人身后。曲莲便听裴邵竑随口问道,“你觉得这宅子,比起京城的宅子,哪一个好?”
曲莲四顾了一下,便看到院子两边种着两排翠柏,因到了发芽的季节,更显得青翠欲滴,让这院子平添了许多升级。往前看去,便能看到那汉白玉雕成的栏杆上,摆着一盆盆此时已然结了骨朵的芍药。
见她看的仔细,裴邵竑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将那眼生的丫鬟叫了过来,问道,“点翠阁在哪里?”
那丫鬟长的一张圆脸,穿着件鹦哥绿的褙子,显得十分喜庆。听到裴邵竑如此问道,便立时回道,“回世子爷,咱们现在是在峥嵘堂。从前面的抄手游廊过去,绕过临水的蘅芷轩便是点翠阁了。”
见她说的清楚明白,裴邵竑便点头道,“你且前面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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