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吃那么少?饭菜不合胃口吗?”听了那丫鬟的话,裴邵竑有些意外。曲莲笑了笑,回道,“这药太苦,喝了便没了胃口。且又睡了许久,真是吃不下。”
见他此时仍用左手端着茶杯,便问道,“你肩上的伤今日可还疼?”
裴邵竑正端着茶杯用茶,闻言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双大大的杏眼看着他,又问着他的伤势,心中便觉的十分妥帖。一口气饮了半盏茶,放下茶杯,他才开口道,“早就不碍事了,我自小惯用左手,人前才用右手。
见曲莲颔首,他便多问了几句。
曲莲便细细的与他说了下午做些了什么、见着了几个丫鬟婆子。
裴邵竑见她衣衫素净,便又嘱咐她明日让那管事婆子带着针线房上的人过来,怎么说也是新媳妇,不能总是这么素净。
见她听得仔细,他顿了顿才道,“我已与父亲提了你,明日你便与我去拜见一下。”说完这话,他便见曲莲抬眼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看着她身上没什么饰物,又想着她跟着前来庐陵,除了几件衣裳,别的也不便携带。裴邵竑心里便想着,明日便给她添几件首饰。
两人又说了会话,时辰便已不早。裴邵竑今日到府还未歇息过,身上便觉得有些乏累。便起了身,朝着里间走去。
曲莲见状,也起身跟了过去。
到了里间,见他正解着腰带,她便上前去,替他宽衣。
见那双素白的小手在他衣带上流连,裴邵竑心中便有些不曾有过的异样。他自小生在锦绣堆中,小时候丫鬟婆子无数,宽衣解带这种事,从不用他亲自动手。便是家中有了弟弟、他不太受父母重视,也毕竟是侯府嫡长子,那些丫鬟婆子们也不敢怠慢于他,终归将他伺候的十分周到,他身边从不缺女人照料……
她不见得比那些丫鬟伺候的周到,甚至较之甚远,却又总是绷着脸,但她却有着不一样的身份。她是他的妻子,是要跟他携手一生之人。每每想到这里,他便总是忍不住想要看着她,只要看到她安稳的坐在那里,或是出神、或是做些女工,他都会觉得心中十分安定。
那些年少的年岁,他常见着母亲垂泪、见着妹妹无依。便想着若是他也有了妻子儿女,定不让他们生受这般苦楚。
“世子这是在想什么?”
曲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一怔便回过神来,见她正攥着他一边的衣襟等着他抬臂。
“我自己来吧,你且去歇着吧。”他温声道,便自己拖了外衫,朝着净房走去。
只剩曲莲拿着他的外衫,有些不明所以。
待他梳洗了一番自净房出来,看到曲莲拿了帕子在外面等着,便道,“你怎的不听话呢?我让你去歇息,你去就是了。”
曲莲见他脸色不虞,心中便有些疑惑。想他刚进门时还温声细语,怎么此时又不耐烦了。见他坐上床榻,她便走过去替他擦拭湿发,试探问道,“世子心里可是有什么郁结之事?”她这么问着,见他脸上偏又没有什么怒容,心中更是奇怪。却不妨被他一把攥了腕子,整个人就被他拉着坐到了膝头。
曲莲不妨他如此,立时便伸手撑在他胸前。裴邵竑虽穿着中衣,却敞着衣襟。她这一撑,便按在他胸口。她火烧一般收了手,脸上更是飞上红霞。又觉得头皮一松,她蓦地瞪大了眼睛,那绾着发髻的簪子已经掉在了床上。那一头黑发便如绸缎一般,自他的臂弯散落在床铺上那绣着并蒂花的大红色锦被上。
看着那染了红晕的脸庞,那秋水般的眸子看着他,一双羽翅般的睫毛正微颤颤的抖动,裴邵竑缓缓的低下了头,衔住了那双红唇。
曲莲一抖,想着帘外还有两个丫鬟守着,便有些挣扎。
裴邵竑感觉到她的挣扎,知她顾虑门外婢女,便在她唇角流连着,哑声道,“别怕,她们不敢进来。”
曲莲闻言,紧绷着的心弦便松了松。他趁机撬开了她的贝齿,带着厚茧的大手更是探入了她的襟口。感到她身子一僵,他便放开她羞涩的小舌,自她唇角一路向着耳畔亲过去,一边低声的哄着她,“好阿姮,你别怕,一会就舒坦了。”
曲莲听他在耳边说着这些浑话,一会儿觉得他的唇舌咬住了她的耳垂,一会儿又觉得他的大手在她的身上撩着一簇簇的热火,脸上早已如火烧一般。偏他的胸膛又敞露着,她不敢去推搡,只能闪着脸躲着他的亲吻。心头一急,便又咳了起来。
裴邵竑听她咳得急促,心神也清明了许多。顾不上许多,便让她伏在他的臂弯处咳嗽。
见她咳得两颊通红,他一边给她拍着后背顺气,一边朝着门外怒道,“都死绝了吗?”话音刚落,便见两个丫鬟撩了帘子匆匆的走了进来,一个端着药,一个端着水。
裴邵竑瞪了那两个丫鬟一眼,待曲莲顺过气来后,便自那托盘上端了药让她小口小口的喝了,又拿了清水漱口。如此折腾一番,她方才安定下来。
见她这副样子,裴邵竑不禁有些愧疚,又觉得自己向来十分自持,怎的在她身边就总是把持不住。
待那两个丫鬟退了出去,他才又坐回到床榻上,对侧躺在一边的曲莲道,“你可觉得好些?”见她仍是有些惊魂未定,便讪讪道,“你安心歇着吧,我今日定不再招惹你。”
曲莲定了定神,见他竟似也要上床,便半坐起来道,“世子,西间已经铺了床铺,我还是去那边睡吧。”
裴邵竑一听,心中便有些不虞,“我既说了不碰你,你又何必防着我?”
曲莲听他生气,便轻声道,“我不是防着世子,只是我此时染着病,怕给你过了病气。”
听她这般说,裴邵竑脸上方好看了些。他没理会曲莲的话,翻身便躺在了她身侧,顺手还拉下了帐子。
见屋里拉了帐子,丫鬟便将内间的灯火熄灭,只在屏风后留了盏罩着厚厚漳绒灯罩的宫灯。
曲莲见他这般,却也无奈,只能在他身侧躺了下来,却立时被他长臂一揽,便进了他怀中。她自是不惯如此,便微微的挣扎了下。边听他轻呵道,“别动。”
她便僵着身子一动不动。见她这般,裴邵竑只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不过是为了跟你说说话……”
还没说完,便听到曲莲低声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见她这般说着,身子也渐渐放松下来。黑暗中,他便弯了嘴角,低声跟她说起今日书房之事。
39、
因怕隔墙有耳,再者这院中的仆妇皆不可信任,裴邵竑便在睡榻之上与曲莲说起今日书房之事,倒有些不顾“食不言寝不语”的教诲。
他说的有些断续琐碎,到后来更有些跳跃凌乱。
曲莲一听便知,他倒不是为着让她出谋分忧,不过是想找人倾吐下心中烦闷。她便只静静的听着,并不打岔。在这些只言片语之中,她倒也听出了些端倪。庐陵王欲与裴府结亲那一段,倒是将她长久以来的疑惑给捋清了。他执意要将她带来庐陵,的确是为了拒绝与庐陵王府联姻。从他话中能听的出,恐怕这也是裴湛的意思。
只是,这件事她之前虽疑惑,却能猜度出一二。她想不明白的便是,裴湛为何要拒绝与王府联姻。霸陵侯府能在短短三五十年里成为京城鼎盛豪门,可见这两代霸陵侯都不是只会用兵打仗的莽夫,朝堂上的钻营也不可小觑。裴湛这般打算,必是不信任庐陵王,只是他如今又阖府迁往庐陵……
便是此时,她听着裴邵竑说了句,“……那阿瑄也不知为何这般被父亲信任。今日我与父亲说起你时,他都不想着避讳。那时我心里确然有些不虞,却不曾想他竟替你我说话,倒让我有些心惭。”
他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别扭又有些自嘲,曲莲却听得心中一动,脱口问道,“这阿瑄到底是何人?”她隐约记得,在宣府镇时,好似是见过护卫中有一人穿着儒生直裰,与那些护卫看着颇为不似。
裴邵竑一愣,迟疑道,“这人,我却也所知不多。十五岁那年,我便跟着父亲上了北地战场,那时他便已经在营中。那年他也不过十五六岁,便已经在营中做一名小校。他仿佛与谁都能说上话,却又跟谁也不算要好。这人城府很深,我有些看不透。”
曲莲却未在意他这番话,只是问道,“你说侯爷对他的态度与旁人不同?”
裴邵竑“嗯”了一声,又道,“父亲脾气不算好,对我们兄弟都没什么耐性。我却不止一次见他对阿瑄温声悦色。”
曲莲闻言,沉默了半响。
裴邵竑以为她已然睡着,却又听她低声道,“世子,你日后便是不喜此人,也不要与他冲突。若是相安无事便以礼相待,若是偶有罅隙……你,也且忍忍。他恐怕不是一般人。”
她这般说着,言语中处处为他打算。裴邵竑微微低了头,看着怀中的曲莲,沉默了片刻便又问道,“我也觉得他与旁人有些差别。不过,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他日日身处此中,方能察觉这不寻常的迹象。没想到,只是只言片语,她便从中抓住要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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