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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有疾 (莫采)



白玉曦见他二人要出门,立马闪身跃上房檐,消失在夜雨里。这一夜,他睡的极安生。

沐冷尘和花梓随便择了家客栈,各自回房,一夜无言。

翌日一早,沐冷尘和花梓站在客栈门口,他撑着青色油纸伞,她撑着白色油纸伞,他忽然想起刚遇见她时,她像个小乞丐。

她忽然想起他曾与她说:放心,有我在。

二人对望了片刻,默默无言,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他想了许多话,欲挽留。她想了许多话,欲告别。

最后,相视一笑,一个向东,一个向西,默默行去,谁也没有回头,却都落了眼泪。

花梓本想买匹马,可掂量掂量手里的银子,觉得还是偷匹马更实际!

她低头悄声到:“孩子,娘亲是迫不得已,否则断不会做如此偷鸡摸狗之事。”她心中依然忐忑,害怕腹中孩子一下生就朝紫瓷那条道上走,到时日日被官府追杀,终日惶惶,想想就害怕。

一刻钟后……

花梓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撑着伞,死命朝镇子外头跑,后面跟了三四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皆嚷嚷着:“杀千刀的盗马贼!”

她想,自己并非怯懦之人,只是怀有身孕,不宜舞鞭,否则非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她也未回头,只闷头驱马,刚出了镇子,身后就一片寂静了。

她回身,却一个人影也瞧不见了,遂心下暗叹:“世事多艰,想必他们也十分清楚,不愿对我这个可怜的孕妇下毒手!”

而不远处的胡同里,几个壮汉七扭八歪倒在地上,那模样似乎睡的十分甘甜。

白玉曦随手选了一匹马,拉低斗笠,翻身上马……

雨势越来越大,及近桑都时,已成瓢泼之势,她想,这场雨过后,便要入秋了吧。

这一路十分安宁,便是到了桑都,也与往日没有什么差别。

她心中暗喜,肖泽与花勿语的婚事定在两日前,若肖泽成事,都城不会如此宁静,想必师父他们一切顺利。

如此想来,心中稍稍安稳。

原本,肖泽打算窃了他老爹的兵符,在婚礼当日举事,暗中下毒,欲将叶姝,花勿语和老桑王一举歼灭。

而萧叶醉则提前将肖老将军兵符换成假的,肖泽整日醉心青楼,断不会对兵符有太深刻的印象。是故,举事当日,他动不了一兵一卒,而下毒之事既然早有防备,就更无须担心了。

花梓一路走一路玩儿,天空暗沉,心中却一片明朗。

她用伞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走到嫣红楼门口时,还是忍不住驻足,却发现,招牌早已换了,改成一家茶肆,却也是远近闻名,从来没有哪家茶肆,有如此多的姑娘端茶倒水,馋的客人口水直流却碰都不让碰。

若想碰,好吧,请明媒正娶!

她咧嘴一笑,这是她的主意。

看来杜卓很是认命地承认了玉花梓才是嫣红楼的主人!思及此,她愈加小心,用伞遮了脸,再不敢多看,转而朝王宫方向走去。

而此时,狼女忽然从嫣红楼一个屋子跑出来,四下望去,却如何都寻不到花梓的身影。

杜卓拉住她的手:“许是又看错了。回屋吧,天冷。”

“万一是呢?”狼女面露不悦。

杜卓扶额:“我去找,我去找!”

反正每天都这样被逼着出去找几次,已然习惯了。

花梓已绕过一条街,远远瞧见烟雨迷蒙中的桑王宫的红墙绿瓦,安宁祥和。

她加快了几步,却从旁边胡同倏然窜出个人来,险些将她撞倒,吓得花梓心都提到嗓子眼儿,往日莫说撞倒,便是撞飞又如何,拍拍屁/股站起来,又是一条女汉子。

可如今不行了,怀了孕的女汉子还不如软妹子来的坚强。

她正在思考要不要学习唐老,倒在地上讹对方一笔银子,却在看清对方的脸时,瞠目结舌。

竟是悦灵!

第二百零二章 买伞

她裹着个墨蓝色头巾,一身的白底儿灰花儿小短打,这会儿一个趔趄,摔倒在雨泊里,溅了满身泥污,若不是认得这张脸,花梓如何都想不到,眼前这个村姑似的狼狈女人竟是悦灵!

花梓面色一沉,也难怪,如今肖泽举事未成反被擒,她也难逃干系,瞧这模样怕是要连夜逃走了。

花梓倒并不十分恨悦灵,与白玉曦第一次同榻而眠,她落了红,便证明曾经悦灵终究是念着往日情谊,放了她一条生路,并未毁了她的身子,只是吓吓她。

“你没事吧?”她沉着脸,伸手想将悦灵从地上拉起,原本衔在嘴边的悦灵姐三个字,却如何都没有唤出口。毕竟她曾害她险些失了身,而如今,又想要了勿语的命。

她不懂,村长那样淳朴的人,女儿为何这般心肠歹毒。

悦灵一抬头,就看到玉花梓俯身向她伸过手,忽然冷声一笑,一扬手,蓦地将花梓伸出的手打落。

“用不着你假仁假义,你当自己是圣母白莲花呢?”悦灵站起身,皱着眉,将身上的水掸了掸。

花梓心中不由哂笑,难不成非要拿鞭子抽她一顿,她才觉得舒爽?

“你若希望被揍一顿,我也可以满足你!”花梓摸了摸腰间雪碎,抿了抿嘴,等着悦灵一声令下,她好依言行事。

“揍我?杀了我的心都有吧?别一副嚣张的模样,你也入过青楼,你也失了身,只不过我还有张完整的脸,你连那张脸都没保住!”她望着花梓脸上的疤痕咯咯一笑,本是张扬骄奢,可如今这场景,竟不免显得有些凄凉:“反正,你那张脸。毁没毁,都没多大区别!”

花梓咧嘴一笑:“最后一句我赞同!”她是从心往外地赞同,从心往外地笑,只是。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她连忙拉住悦灵的胳膊:“我何时失了身?”

“嫣红楼出人命那晚,你不记得了?”她笑眯眯望着玉花梓,凑到她耳边:“可惜你晕了过去,没享受到快活的滋味儿。”

花梓连着向后退了几步,忽然想起,白玉曦在一排小桑树前袖手而立,手上缠着一层一层的纱布。

正是与她同房之后的第二日。

悦灵听见马铁和铁甲的声音,趁着花梓在那发愣,立马将头上蓝布绕了几圈,只露两只眼睛。鬼鬼祟祟朝长街另一头跑去。

花梓茫然望着眼前细雨绵密,心中阵阵抽痛。

他一次次舍命相救,一次次默默无言地为她解围。她却从未给过他什么,只给了他一腔仇恨,还有满身的伤痕累累。

她想到白玉曦手上缠裹的纱布。一时泪眼朦胧,索性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许久之后,她止了哭声,便心中惶惶,难道这孩子真的是那一次……

她摇摇头,不可能!白玉曦两次,流/氓一次。为什么怀疑是流/氓的,这一定是白玉曦的孩子!

心中焦急,不小心就将嘴唇咬的鲜血直流。

她忽觉口中一阵咸腥,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不知白玉曦是从哪冒出来的,忽然就窜到她眼前,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引来一路围观。

他不由分说,就将她抱到客栈,要了间房,这期间,花梓本可以开口说话。她却紧紧闭着眼,心中暗暗嘀咕:“这是梦,不要醒,不要醒!”

白玉曦将她放到床上,见她眉头紧锁,双眸紧闭,口中还在流血。心中担忧,不知是否忘情丹遗留的毒素还未清理干净。

他将她身子扶起,坐到她身后,为她运功疗伤,却觉得有些不对。于是扶脉,发现她体内已无半点儿毒素,遂沉着脸,掐住她的下巴。花梓吃痛,呜咽一声就张开嘴,唇边一个小口子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流着血。

白玉曦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花梓下巴还在疼,方晓得这不是梦,白玉曦就在身边呢,他竟跟到了桑都来,可这眨眼的功夫,他就扭身要离开,花梓不由心中郁卒,闷头嘟囔着:“我在街上哭得好好的,就被你抓了来,这会儿你倒生气了,我又没求你带我来这里。”

白玉曦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时,脸上压了一层一层的阴云,又拦腰将她抱起,直奔到街上,她撞见思茗的地方,本想一把将她扔到地上,然望了眼她的肚子,终究还是将她轻轻放到地上。

她坐在地上,他垂眸瞧了她一眼,扭身就走。

那模样好似在说:“你继续蹲这哭罢!”

可是,马呢?伞呢?她四下望了望,只见一个乱七八糟的竹架子躺在路边,上头的油纸似被踩过,七零八落的。那马,早没了影子,她可冒着将孩子带上歪路的风险,辛辛苦苦从四个壮汉手中偷来的!说没就没了?

她有些无法接受现实,然大雨滂沱,她连忙找个房檐避雨,还好身上包裹还在。

几番思考后,她决定先买把伞!

她顺着屋檐走了不久,就瞧见一家卖伞的小铺,她想也未想就钻了进去。

“老板,我要挑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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