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是能自主婚喜之人?”
简一愣,即墨的“我们”指的是他和怀沙,还是他和自己?眼光投向那总是略显落寞的侧脸,他的英俊、他的忧郁、他的温柔与多情都是能轻易夺取人心的利器,只可惜自己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娶就娶,有什么了不起。”
人群忽地安静下来,连易怀沙都吃惊的抬起头。
左世都得意的晃着脑袋说道:
“这种男人婆就算娶,也只能做小!”
人群本来有些嗡嗡声,此言一出,一片寂静!
楼上的简口中“啧啧”两声,折扇轻轻一击桌面,轻声说了句:
“冤家!”
即墨还没明白,就听得楼下左世督的惨叫。俯身看去,易怀沙正一拳搞在他肚子上,趁他弯腰,抬腿又是一磕,踢在他的下巴。片刻间,俊颜皆毁。
“哟,老婆打汉子了,老婆打汉子喽~~~”
叫好声,一层层的传出去。楼上的好事者,也按奈不住,壮着胆子,伸脖子往下看。易怀沙气冲冲的拨开人群,大步离开。左世都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
谁赢了?
众人将眼光投向正端坐在二楼即墨和简,一万两?怕是要血本无归喽!
简微微一笑,对众人说:“当然是平局。左将军抱得美人归,春风得意;千乘候一如既往,拳脚不饶人,难道不是平局?!”
众人正思忖着,忽听有人附和“这位兄弟说的是,应该是平局。”
转眼看去,一紫杉公子缓缓走上楼来,
“太子!”男子过来见礼,却被即墨挡住:
“在外无需多礼。”
男子微笑,略带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简后,便向人堆里的庄家走去。一伸手,庄家抖缩着将银票交到他手中,他接过微微一叹:“这下都郎可惨了,连买药的钱都赔进去了。”
简讶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恍然,笑着对即墨说道:“世都明着找怀沙的茬儿,暗地里却让人在这里设赌局,自己既是庄家又是打手,自然赢个盆满钵满。只是没想到今天却栽了!”
即墨失笑,接过男子手中的银票递给简,“这小子也是个人精了!只是范梁你不该为虎作伥!”
那被唤作范梁的男子无奈的摊了摊手,简难掩笑意,接着对即墨说道:
“你说他们水火不容,在我看来却是另一般光景!”说话间没注意范梁的神色微变。
第31章 溪边相遇
即墨和简一前一后走在林间的小道上,简特意放慢脚步不去看那近处的宫城。秋风,凉凉的,如美人,丰满,温柔,成熟,也许还带着些许的娇柔,顾盼流光的眼眸有着脉脉含情的风韵。不知不觉间,时光就如指缝中的流沙缓缓滑过,淡无痕迹……
三个月了,不知现在的穆塍哥哥,怎样了?!
即墨看着简低垂的侧脸,此时的她心思游离,满溢出少女的清纯,那一种美让人暇思却不可亵渎,如月下芙蓉,纯净地不沾一丝凡尘。
面对着这样她如何不痴,如何不醉?即墨微眯上眼眸,任心底的爱肆意泛滥开来,凉凉的风吹来,带着蝴蝶花的清香,淡淡的,一如她的美与醉。
“即墨,我还想去溪边走走!”简指着石桥下的涓涓溪水,露出一丝微笑,那水碧蓝透亮,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鳞光,溪边三五个少妇排成一排杵衣闲聊,别有一番闲情韵味。
即墨知她不愿回宫,不愿感受深宫的寂凉。尽管那里有世人景仰的天。但她绝不是曲意逢迎,乞恩讨宠的女子。深知她的寂寞,他宁愿涉险带她外出,只为了她偶尔舒心的一笑。
即墨牵着简,小心地走下斜坡,简摸到溪水后快乐的像个孩子,她酣畅的笑声引来那些妇人的侧目,即墨立在一边看她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略显尴尬,但又不忍扫了简的兴致,突然河岸上坡传来一阵叫骂声,即墨和简都诧异地抬首看去。
“臭小子,敢坐老子的霸王车!看老子不摔死你!”说着,就见山坡上一个黑色物体被人一脚踢了下来,伴着连连惨叫一路轱辘着滚到溪边,“咚”一头栽进溪水里,溅起一人高的水花。
简吓了一跳,起身跳到即墨身边,即墨连忙护住她,警惕地注视着不远处的不明物体。
安静了片刻,那物体”腾”地跳起,原来是个年纪和即墨不相上下的年轻人,只是此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看不清长相。
就见他双手叉腰嚣张地冲着山坡大笑:”臭老头,小爷我的身板是铁打的,摔不死气死你!!哈哈哈!”说着扬起拳头冲着山坡比划了一下。
简见是人倒也不怕了,走近了两步,见那男子残破的袖口间有一块深红的月牙型的伤疤,丑陋的匍匐在光洁的手臂上。
“那是……”简很想上前看看究竟,却被即墨拦下。
“小心!”那男子听见声音转头看过来,即墨下意识将简护进怀里。
那男子见了也不介意,嘿嘿一笑,咧出一口白牙,三两下跳到溪间的大石上,俯下头就着溪水一顿猛灌。
简见他那狼狈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身边的即墨却蹙起了眉头。
不一会儿,那男子怕是喝饱了,仰起脸用脏污的袖口不以为意地一抹,添着笑就冲河边的妇人大声叫道:”各位美女姐姐,有吃的吗?”
“吃的没有,奶倒是有,过来喊声娘就给你吃!”一个粗犷的妇人直起要冲他吼了过来,惹得众人大笑连连,浣衣的衣杵捶的水花四溅。
“好啊!有奶便是娘,你别动,我这就过来啊!”
“小色痞,你真过来看我们不捶死你!”
“娘唉……要捶也喂饱了捶……”
简被这些粗俗的话语羞得满面通红,即墨扶着她顺着山坡往上走,回到石桥上,简又回头向闹成一团的众人看去,眼里竟有掩不住的欣羡。
第32章 奴隶标志
“即墨,那月牙疤痕是北里奴隶的标志对吗?”简看着桥下出神,身旁的即墨接道:
“没错,北里国盛产”月魄”,此物晶莹剔透,坚硬如石,是难得的奇珍,传说古代有国君曾用一座城池来换取一枚鸡蛋大小的”月魄”。北里国为取”月魄”遍设矿区,抓奴隶无数,北里也因此民不聊生!”
“原来是这样,那他……是逃出来的吗?”简看着那已经讨得众大婶”欢心”的小子,看他狼吞虎咽的吃着点心的样子,突然心生怜悯起来。
“每年都有奴隶试着逃脱的,但,真正能逃出来的却没有几个,而且,他们身上有永恒的标记,随时都有被抓回去的命运!”即墨也看着桥下,许是想起了自己,眼里有掩不住的悲伤。
天空有些晦晴,灰灰的有些淡云,偶尔有风轻轻地吹过,带着花香沁人心脾。随同风一起吻过眉梢的是一抹轻浅的花色,让人有一丝沉醉。
“回去吧!”简正欲转身,却见桥下,溪水鳞波间的男子抬起头冲她浅浅一笑。
窗外的蝴蝶花开了,四季海棠依然是绿肥红瘦,简坐在窗边发呆,秋风夹杂着淡淡花香卷帘而入,抬手间不经意的盈袖暗香,浅浅的,似揽了一怀清愁。
再过些日子便是穆塍哥哥的登基大典了,简轻笑着伏下身去,将脸颊靠在自己的玉臂上。筹谋了那么多年,穆塍哥哥终于迈稳了这关键的一步。
“东隐侯简穆塍!”低喃出穆塍哥哥的名字,简掩不住眼角的笑意,索性推开雕花的小窗,扬颈放歌起来。
“ 水浓熏,眉淡妆,露华映春晓。
浅颦笑,花枝摇,闲花风月调。
****翠,忘忧草,羞得就郎抱。
灵犀心,乐事到,归期须更早。
星桥畔,油壁车,携手东山老。
殷勤制、凤新声,定情永为好。”
美妙歌声,弥散在苍凉的天宇,简还陶醉在年少的记忆里,那时日日与穆塍哥哥相伴,一路花香呢哝,遍洒快乐的身影。
“啪、啪、啪”身后想起清脆的击掌声,简向后探去,易怀沙斜靠在蟠花物架上看她,淡淡的眼神悠悠飘来,似带了浓郁的愁绪。
“长公主?!”简从她的面色看出一些玄机,心中忐忑着,莫不是有事要发生?
“娘娘见外了!”怀沙进屋行礼,简扶起她拉到一旁同坐。比起即墨,她与怀沙要疏离许多。相比即墨沉默而宣泄于外的爱慕,怀沙适可而止的尊敬更让她摸不清态度。
怀沙站在窗外仔细打量简,今日的她格外淡雅,一身雪白的纱裙,只简单镶了精致的藕荷色滚边,配上散落缀嵌的珍珠,却又让人越发觉得高贵。乌沉沉的头发在脑后随意绾成一髻,前额明亮,眉眼舒朗,脸上淡淡打了些胭脂。怀沙觉得简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美,那种美不仅仅是外表,而是由内而外的一种气质,一种恬淡。十三岁的简还未长开便声名远播,怀沙不敢预想,要是再过个三五载,这五陆之上的男人会为她疯狂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