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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为后 (乐乐丫头)


  两江大案,涉及百万白银,又是浩南王亲自过问的事,大理寺上下绷紧了神经,生怕出了半点错处。
  香彻宫中,桌上一盏烛火飘摇。江潮平站在正中,淡青的衣袍两袖盈风,一如既往如行迹匆匆的过客,在哪里也不打算停留。
  “为什么瞒着哀家。”虞挚坐在椅中,宽大厚重的宫装显得她愈发瘦弱,让人很难想象那纤细的双肩可以扛起大铭江山。
  “说了又有何用,太后还有别的法子么?”江潮平淡淡开口,外面夜风呼啸而过几乎掩埋了他的声音。
  “哀家至少不会让你去死!”虞挚一掌拍在椅子把手上,五指扣得青白,“死罪,你知不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
  “然而我必须如此。”与虞挚的焦灼相比,江潮平无比镇静。从三年前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盐运不下放,运河不疏通,两江商贸便会逐年萎缩最后波及全国。可当时新君登基内忧外患,国库里怎么可以没有钱。”
  “钱……”虞挚闭目按住眉间,脑中隐隐作痛,“为了一千万两银子,你就愿意送命。”
  荒唐,何等荒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坐拥四海江山,到头来却还会为了一个钱字摧眉折腰。而让他获罪的那些钱,他偏偏没有享受过毫厘。
  “一千万两可以修筑运河、填充国库,在臣眼中的确比命重要。”
  “你可有想过哀家的感受。”
  “当初就算为了皇上,太后也会赞同臣、放手让臣去的。”江潮平顿了顿,抬眸看着虞挚仿佛在看一个孩子,清冷的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心底的宽容与宠溺,“只是那样的话,这三年里太后便不会开心了。”
  虞挚不住以手抚着眉骨,遮盖住眼中四溢的泪光。她不能说话,因为一开口便会哽咽。
  “太后当初让我为官,我既然答应了,便要为太后分忧。如今我已尽全力,不论结局如何都问心无愧。如今所求的只是一力承担罪责,不要连累了两江那些商贾,不要使百姓再遭祸劫。”江潮平声音沉着宁静。可虞挚此刻若是抬头,便会看到他的目光,一贯的清冷中第一次也最后一次涌动着炽热,长久地、肆无忌惮地望着她,好像要描摹出她的轮廓,将细枝末节都刻在心上,碧落黄泉这是最后一眼。
  她没有抬头,所以不会看到,所以他才会这样望她。
  “姑姑呢……”苍白的手遮住眼帘,颤抖的唇动了动,连带这质问的声音也在颤抖。
  江潮平眸中映着烛火的光芒一跃,逐渐归于寂灭。笑了笑,眉宇微微皱起,汇成两道无法弥补的沟壑,“这世上,并非事事都能两全。”
  虞挚终于抬起头,晦暗的烛光下她眼中不知是灯光还是泪水,望着他,明亮而清冷。半晌,她忽然开口,声音中的焦虑、绝望、痛苦全部隐匿,徒留空荡荡的冷清。
  “人生到处何所似,应似飞鸿踏雪泥……原来那天,你早已与我告别。”
  “臣迟早都要离开,倒不如在值得的时候走,走得有用一些。”江潮平低下头去,“臣在太后的生命中,行迹不过鸿泥雪爪,请太后无需遗憾。”
  虞挚笑了,越笑越快意,最后简直要喘不过气来。她嘴角噙着一丝悲凉的讽刺,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哀家要的是权力,其余一切皆为过眼云烟。你懂哀家,真是再无人比你更明白哀家。”
  她说得畅快无比,仿佛天下再没有比这更令人满意的事了。然而那含笑的一字一句分明又在泣血,江潮平心中似有不知名的角落撕裂了,不由自主上前一步,“太后……”
  “你走罢。”虞挚摆摆手扭开头去,灯光下一缕乱发垂在苍白的颊边,她面容沉静如湖水,恢复了端庄的寂寥。
  “哀家谢谢你。”
  江潮平走了,洛康王来了。这时已是深夜,然而谁都没有困意。
  虞挚纤瘦的身体陷在椅中,一动不动仿佛木雕泥塑。洛康王自始至终坐在那,面容平静无澜。谁也没有看谁,然而心中所想大抵是同一件事。
  手臂粗的蜡烛燃去一半,漫漫长夜也繁星满天了。虞挚从椅上站起身,裹紧披肩向内室走去。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身后的洛康王同时开口,寂静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一时如虚如幻,他自己听去都微微怔神,“不妨一并说了。我也好有个准备。”
  “没有了。”虞挚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这些年让我们有分歧的不止两江,是否要我一一列举。”洛康王转头看着她的背影,目光疲倦而了然,“比如惠州新政,比如京畿驻军……不知朝中还有几个江潮平?”
  “够了!”虞挚断喝一声猛然回头,她双肩微微耸起,仿佛浑身上下充满戒备与敌意的野兽,“要不是你当初执意不肯江潮平怎会落到这步田地!你只知官商不能同路,可大铭要怎么撑下去你想过吗?”
  所有的委屈怨恨在这一瞬间爆发,她葬送了江潮平,只为了大铭的车轮能滚滚向前!究竟为何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究竟值不值得?如果当初和洛康王之间有一点点转圜的余地,何至会有今天!她自责,她难过,于人于己的满腔怒火无处可以宣泄。
  为什么明明周围已没有敌人,所亲所爱的人还是会自相残杀?
  “原来都是我的错,原来我这么顽固可怕。”洛康王气极反笑,侧目看着虞挚,“让枕边人宁愿联合别人对付我,也不肯费口舌与我多说一句。”
  “你会答应吗?!”虞挚所有的力气都攥在拳中,吼出了这一句。当初她和江潮平不知费了多少心思,甚至将两江的巨贾请入宫中与洛康王商议,还不是被他一口回绝!
  “我不会吗?”洛康王猛地站起身,眸中瞬间漫上不可置信的痛楚,竭力隐忍才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我为你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你现在却还这样问?你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吗?!”
  他最后控制不住地吼了出来,震得空旷的大殿一阵嗡响。胸口憋闷的气吐出,空荡荡地有种缺失的感觉。
  把心挖出来给她……就算是那样,她恐怕也不会相信吧。
  虞挚的身形一僵,继而头也不回地慢慢蹲了下去,默然环抱双臂埋首膝头。身后的洛康王浑浑噩噩地站了片刻,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疼得入坠雾中简直不知何去何从。过一会儿脑中清醒了些,才转身推门离去。
  虞挚一个人坐在地上,睁眼望着漫漫长夜,晦暗灯火下的雕梁画栋。江潮平并非她指使,然而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救不了他了。
  有大理寺丞主审、浩南王亲自过问,两江的案子证据凿凿,很快就了结。江潮平供认不讳没有丝毫推脱,调查取证也顺利得很,这么多年他竟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仿佛早就等着这一天。
  这天清晨天蒙蒙亮,机要大臣一反常态在上朝之前齐聚永安宫,商议即将在早朝宣布的两江大案。
  “经这半月的会审,大理寺已查证属实。”章青持笏立在阶下,面色凝重,“前两江总督江潮平卖官鬻爵,按照大铭例律……”
  “哎呀!”
  殿上一声惊叫,吓得章青不由抬头,只见皇上捂着肚子在龙椅上扭动身体,“朕忽然肚子好痛,一定是吃坏了,快传太医!今天早朝就取消了吧……”
  孙淮赶紧跑过去扶着晃儿,佑荪在旁边脸都吓白了,一边给晃儿抚胸顺气一边哆哆嗦嗦连声问道,“皇上你哪疼?孙淮你扶皇上进去躺着,臣这就去传太医。”
  佑荪说罢就咚咚咚跑下台阶,可跑到一半就怔住了。永安宫里明明站了几十号人,此刻却鸦雀无声,大臣们抻着脖子只管看,袖着手没一个人吭声。太后在帘后不说话,擎政侯坐在殿上,也自始至终没有开口。
  大殿里除了晃儿的叫嚷,寂静得简直可怕。
  最后晃儿也不叫了。佑荪回头,只见他正愁眉苦脸地捂着肚子,眼中亮晶晶的似是有泪水。
  “章青,继续。”太后冷清的声音响起,一切好像从未被打断过,也不可能被任何事情打断。
  “江潮平身居一品卖官鬻爵,收受贿赂共计白银一千五百六十七万两。按照大铭例律,当斩。”
  章青一贯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着,所到之处人心戚戚,看不出江潮平会是这样的大贪大奸,令人倍感震惊且久久回不过神来。
  就在这样的安静中,众人清楚地听到门外传来一声绝望的哭喊,“我的天!”
  浩南王蓦地转头,“母妃?”
  “话说这浩南王一到回京城,在午门之外下了马将手一挥,金吾卫立刻就把江大人给抓起来了。消息直通天阙,皇上太后听了大惊失色,都说这原本好好的怎么就忽然抓人了呢?都道是因为两江的案子,其实啊,不然。”
  京城街市口的茶摊前,说书人口沫横飞,惊堂木啪地一拍,周遭人伸长了脖子纷纷问道,“那是因为什么,快说快说!”
  “这浩南王的生母啊,是前朝的静妃娘娘,江大人呢,是前朝的太医。娘娘体弱多病,太医常年行走宫闱,这一来二去就芳心暗许……”说书人的声音压低了下去,故弄玄虚地转了转眼睛,“浩南王岂可容他放肆,借着南巡的机会,是势必要置江大人于死地!大理寺三堂会审,皇上御笔钦批,最后是人赃俱获,秋后问斩!唉呀呀,可叹当今的太妃娘娘,放心不下亲自到永安宫外偷听,闻说噩耗后一声惊呼,至今是昏迷不醒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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